第九章佛手柑的香味

叶之予这通电话时间很长，许云安朝他背影看去，好像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便开始观察叶之予办公桌上的摆件。
办公桌上的物件不多，每一件都透着主人不俗的品味。
尤其是一座精致小巧的建筑模型，许云安忍不住想上手摸摸。
但他手伸到一半却握紧了拳头感叹“这些小玩意随便一件应该就要我半年薪水，还是算了。”
百无聊奈中，许云安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他一回头，便被身后墙上的八尺长卷吸引过去。
“这幅画竟然在这里？”
见到墙上的画，许云安心跳加速，瞳孔放大，盯着墙上的画卷一动不动。
他对着画卷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全然没发现叶之予已经打完电话走到他身后。
“你对徐更之的画也有研究？”
许云安猛地从回忆中抽身出来，脸色苍白看着叶之予。
“你不舒服？”
许云安摇摇头，“没有，没有。这幅画……这幅画很美。”
叶之予：“徐更之传世作品很多，这幅《美人雪中折梅图》只能排第二。”
“这么名贵的画挂在办公室不怕被偷？”
叶之予哭笑不得，“哪有人把真画挂在外面？这是赝品。”
“怪不得我看起来和之前那幅有些不同。”
“哦？你说说有什么不同？”叶之予半信半疑。
说起往日里熟悉的事物，许云安像换了个人。
他指着画卷神采飞扬说道：“你看这幅画的绢本，在我们……在洛国时期，没有这种绢本。”
“是吗？”说完他凑到许云欢身旁仔细地看。
两个人突然靠得很近，许云安嗅到叶之予身上散发的淡淡佛手柑香味，一时间酥软在原地，如痴如醉。
叶之予伸手抚摸着画卷空白处追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等了半天也没见许云安回答自己，便回头看许云安到底在干什么！
他一回头便迎上许云安如痴如醉的目光。
饶是他见惯了风月，现在被一个大男人这样盯着，脸上顿时红到了耳根。
他见许云安还在盯着自己，故意假装咳嗽两声。
许云安听见声响，知道自己又失态了，赶紧抬头看着画卷解释：“这种绢本针织法，是洛国之后才有的产物，所以这幅画肯定是后世的某位画家照着原本临摹的。”
“不过这位画家也是身怀绝技，把徐更之这幅画还原了至少90%，如果不是绢本不同，我也看不出来。”
叶之予突然拍了拍手，“厉害。”
许云安：“我是不是说错了？”
叶之予抿嘴一笑，仰头看着画卷说道：“这幅画确实是周代大画家仇渊的摹本。我很喜欢这幅画，买了很多年，本来是挂在家里，来公司后便取过来挂在这里。”
“从来没有人认出这幅画出自哪里，而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其实我对绘画没多少了解，我只是对洛国有些了解。”
叶之予更加来了兴趣：“古洛国？不瞒你说，叶氏集团能创下今天的辉煌，和古洛国有很深的渊源。”
许云安恍然大悟：“难怪整个集团的园林建筑都是仿洛国风格。”
“你平时上不上网看八卦新闻？”
“看八卦？”许云安被问得莫名其妙。
“最近社交平台有人爆料，叶氏集团能有今天全靠创始人得了半张皇家御酒配方。”
“这个传言是真的？”许云安扭头看着叶之予。
叶之予正准备开口，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叶先生。”是徐静的声音。
“请进。”
门轻轻推开，徐静走了进来，“叶先生，您的行李已经先送到车上了，飞机还有两小时起飞。”
叶之予：“知道了，让司机等等。”
“那我去楼下等您。”
“嗯。”叶之予对着徐静点点头。
办公室内又只剩下叶之予和许云安。
“你要出差？”这次许云安先开了口。
这次行程是出席一个文化论坛，叶之予突然有些不想去，但他在半个月前答应了主办方一定会去。
“参加一个文化论坛。”
“去几天？”许云安脱口而出。
“五天就回，很快。”
“一路顺利。”
“谢谢。”
“我先回实验室，不耽误您了。”许云安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
“等等。”叶之予把许云安叫住。
“还有工作要交代？”
叶之予笑笑，“你要是喜欢这幅画，我不在这几天你也可以每天过来欣赏。”
“这不行，这幅画如此名贵，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给叶氏打一辈子工也还不起。”许云安摆摆手。
“没事，这幅画跟着我也有些年头了，难得有人如此欣赏它。名画也要遇到对的人，方能显出它的价值，不然和挂一副工艺品在这里没什么区别。”
说完，叶之予拨通了徐静的电话：“徐静，这次洛州之行你别去了，我自己去就行。”
徐静：“好的，叶先生。您忙完了吗？我怕您再耽误，误了航班。”
“我马上下来。”
叶之予收起电话，朝许云安说道：“我走了。我让徐静留守，你随时可以过来。”
他匆忙赶到楼下，徐静已经下车站在路旁等他。
“叶先生，您一个人过去有什么生活上的不便，记得给我打电话。”
“徐静，我不在这几天，许云安先生会到我办公室办公。”
“什么？”，徐静感觉自己在听天方夜谭。
叶先生有洁癖，爱干净，他的办公室连保洁人员都不能随意进出，现在竟然允许一个公司小职员随意进出。
“我说研发部的许云安先生会到我办公室办公。”
徐静耸耸肩，虽然这太不可思议，但她能有什么办法，作为老板的私人秘书，她只能回答：“好的，我会尽量协助许先生工作。”
叶之予这才上了车出发。
看着叶之予的车消失在视线里，徐静百思不得其解回到19楼。
叶之予办公室的门还开着，她轻轻推门进去，许云安果然还驻足在画前仔细端详着墙上的《美人雪中折梅图》。
“许先生，您需要喝点什么？”
许云安的思绪被徐静打断，他想起是因为自己叶之予才临时取消了徐静的行程，抱歉地说道：“不用了，我看看就走。”
徐静冷笑一声，也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我平时也不能独自呆在叶先生办公室太久。”
“为什么？”
“叶先生爱干净，喜欢独处，不喜欢被人打扰。”
叶之予不在，许云安也无心再赏画，他走到叶之予办公桌旁细细看起桌上那栋精致的建筑模型。
这是一栋典型的古洛国风格建筑模型，朱红色的围墙，鎏金的屋顶，檐角飞翘，四方端正。
难得的是，这栋建筑模型里的一桌一椅，一花一草都做得栩栩如生。
“这是？这是长明宫的模型。”认出这座建筑的原型，许云安惊得瞳孔放大，呼吸加速。
他终于忍不住上手去轻轻抚摸屋顶上的一瓦一木。
他的耳边响起千年前，那人曾在他耳边说过的话：“爰居爰处？爰丧其马？此生唯愿与云安风餐露宿，长明宫不住也罢。”
“许先生，许先生，这是叶先生最喜欢的模型，您不要乱动。”
徐静焦躁的呼喊，把许云安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惊慌地擦擦脸上的冷汗，努力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
“叶先生很喜欢研究洛国文化？”
“叶先生的私事，我不是很清楚。但是这栋模型，叶先生吩咐过，谁都不能动，平时连清洁都是他自己处理。”
“不好意思。”许云安连忙道歉。
他突然瞥见模型旁还放了很多素描手稿，手稿顶端赫然写着——洛安市花雪醉酒庄项目设计图。
但凡是跟古洛国有关的事物，许云安总是情不自禁想要观摩一番。
他顾不上其他，径直把手稿拿在手里翻看。
这一翻举动，自然是引来了徐静的嫌弃。
她没好气地说道：：“许先生，您知不知道，这个项目现在还是公司保密项目。”
“公司机密？实在抱歉，我没有恶意。”许云安说完，恋恋不舍把那叠手稿放回原处。
他本来还打算在叶之予办公室四处看看，但徐静的眼神看得他浑身不自在，只好匆忙告辞。
三个小时过去，叶之予的飞机缓缓降落在洛安机场。
论坛主办方特意派了秘书长周山一行人来机场接他。
叶之予其实对这种披着文化交流为幌子的达官贵人聚会没什么兴趣，只是叶氏集团将要在这座城市有重大投资，他再不喜欢也只能强打起精神应付。
这次文化交流论坛的主题是洛安市新发现的古洛国废太子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