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街道上路灯纷纷亮起。
楚邺走在回家的路上,紧紧跟随在身后的的还有个段晖,亦如当初那般,走黑路时他会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送自己回家。
可今时不同往日。
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称得上算是‘合作伙伴’,楚邺需要在他手中拿到那份签约合同。
楚邺在小巷子里停下了脚步,身后的人并没有停下脚步,反倒是朝着他一步步走来,走近才道,“不请我上去喝杯茶稍作歇息?”
“寒舍脏乱不堪且今日天色已晚,就不请您上去坐了,改日吧。”
“这次,也应当学会给我打电话了吧?”
“我的手机号码还是以前那个,需要我给你复述一遍吗?阿邺。”他像是故意要逗弄楚邺似的,从兜里掏出张名片来,强硬递到他手中,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阿邺,真是个久违的称呼。
承载着他们诸多美好回忆的名字。
可一切能够回到从前吗?
就算破镜重圆,也会有裂缝。
“那真抱歉,于我而言不重要的,也没有记得的必要,名片我收下了,明早八点我会准时到的。”楚邺将名片揣进兜里,淡漠的留下句话,就转身离去。
段晖站在原地,望着那抹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眸光暗了暗,手心也被紧紧的攥着。
“七年了,你当真这么狠心吗?”
“楚邺,我想恨你,但我又恨不起来。”
真的可笑吧?
七年的国外生活,他以为可以麻痹自己,可以让自己不再去想他,却发现越想忘记却越清晰的记得。
记得他的一颦一笑,记得他们之间的温柔缠绵,记得那些美好甜蜜的回忆,那些记忆就像是毒瘤一般深深的扎在他的脑海深处,怎么都挥之不去,更别提忘记。
楚邺显少会用‘落荒而逃’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可方才的分别,他就是这么个状态,仓皇的,狼狈的,逃离他的视线。
哐当一声,门被打开又关上。
祝枝听到声音勉强从床上爬起来,走出房间就看到跌坐在地上的楚邺,顿时吓了一跳,“邺邺,你这是怎么了?”
楚邺抬头,“妈,我没事儿,您快先回去歇息吧,我去冲个凉也就回去睡了。”
俗话说得好,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可祝枝觉得,她好像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楚邺,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好像是从七年前,亦或者是更早。
“那妈妈就先回去歇息了。”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睡。”
深夜时分,段晖洗漱完后拿过手机,登录工作账号回复消息。
最新一条消息是领导发来的。
也就是华易公司的总裁——易天穆。
易:见到你那小对象了?
段:……嗯。
易:与世安集团签合同这事,你看着来,我不愿管,交由你全权做主。
易:当然,你要记得,‘利益至上’。
易:我希望你能仔细掂量这份合同,给公司带来最大化的利益,而不是因为个人情感而毁掉整个项目,你明白吗?
段:好。
易:对了,什么时候把你那小对象带回来,你嫂子对他挺还好奇的。
段:过段时间。
在国外,人人都知道段晖有个对象,还是个男的,但却没有人知道他对象姓甚名谁,他不曾透露过半分。
与此同时,楚邺双手枕着后脑勺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按理说,他们再次相遇后,不该是这么发展的,段晖不应该讨厌他吗?为什么会指定要自己来接待他才肯签下那份合同?
怎么想都想不通,反倒是进入了睡梦中。
梦里,楚邺再次回到校园。
走廊上,楚邺再次听到段晖对他说的那句话,“那你能接受有个男朋友吗?”
或许是鬼迷了心窍,也或许是潜意识在作祟,他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点了点头。
画面一转,周围的景象都变了,段晖小心翼翼的抱着喝醉酒的他,刚把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转身欲走时就被抓住手腕,段晖转过头来,只见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像个小孩儿那般,可爱至极。
看得段晖没忍住俯下身亲了他的唇瓣,脖子被他的双手勾住,他没克制住自己,吻得愈发的激烈,唇齿碰撞在一起,楚邺没忍住闷哼一声,从齿缝里溢出句,“轻点,段晖。”
画面再次转变,演变成了他们分手时的场景,那是楚邺单方面提出的分手。
“楚邺,我是不是从来没有了解过你?我们交往的这一年里,所有的甜蜜,都是你装出来的?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对吗?”
“你真的好狠的心。”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楚邺呆呆的看着段晖离去的身影,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眼泪才克制不住的往下砸,模糊了视野。
周围的景象又变幻了,这是在青城机场,人潮涌动,楚邺站在人流中,忽然有个人将自己拥入怀中,他第一反应就是挣扎着脱身,但当他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时。
他放弃了挣扎,双手慢慢的攀上那人的肩膀,紧紧的将脑袋埋在他的怀中,低声呢喃着,“我好想你。”
可对方却在他说完话的那刻将他推开,眼里满是厌恶和憎恨,语气冰冷至极,“楚邺,我恨死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下一秒,锋利的刀刃毫不留情的刺进他的心口,传来钻心的疼,楚邺怔怔的看向段晖,久久说不出句话来。
“你就……这么恨我吗?”
“楚邺,你就不该出现在我眼前。”
一滴泪砸了下来,滚烫的灼烧着脸颊,楚邺勾唇一笑,双手握住段晖的手,猛地一用力,刀刃又插进了心口几分。
他望着段晖错愕的眼神,直直的往后倒去,眼角还挂着泪珠。
梦醒,楚邺半坐起身,捂着心口大喘气,额头上满是汗水,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梦里的场景回荡在脑海中,怎么都挥之不去,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已经接近七点半,约定好的时间是八点。
他火速从床上爬起来冲进浴室洗漱了一番,就直接打了辆车去到安和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