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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大结局

囊壳少女 王朝纪年 2024-02-26 02:10

"喂?您好,这里是全国110报警服务中心。”
“有人杀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十分惊慌,而与此同时,也有好几个电话从同一个区域打过来了,似乎都在说同一件事。
“您好,请问具体是什么情况呢?”
“这里,海滨小城景德源路205号小区4栋3楼有一个疯子刚才突然发疯袭击了一个女人!你们快派人来吧!我们都不敢跟她靠近!晚了人恐怕就死了。”
“好的,我们尽快派人过去,请问可以提供一下您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吗?”
“我叫***,身份证号$$$$$$$$。”
几分钟后,陈国海滨路一共六个警员已经全副武装到达了事发地点,不过据当地民众猜测,凶手已经得逞了,现在呆在自己家里只怕还会有危险。
“这疯子在我们小区住了很多年了,平时就看她疯疯癫癫的,说什么有鬼,她已经死了之类的,没想到这次真的杀人了,唉!可怜!”
一些民众纷纷讲诉着他们所知道的事实。
“她本来有个爸爸,不过自从她疯了之后,又医不好,把她给抛弃了,这栋房子也留给她一个人居住,自己另外结婚生子去了。”
“诶哟!那屋子里臭烘烘的,我们找了物业处理物业都管不了的。”
“就是,那疯婆子白天就够吓人了,晚上还要到处转悠,之前本来送到疯人院的,结果又跑出来了。”
“这三楼一共就两户人家,隔壁人家从来没回来的,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他们家的人,反正我刚才看到那个疯女人把人拖到自己房间里了。警察先生,你们可一定要把她抓到呀!放任这样的疯子到处杀人,简直是危害人间呀!”
原先不敢到楼上去的小区居民此刻看到警察已经把三楼过道围起来了,纷纷也都跟着上去看看具体是怎么一个情况。
只见地上满是鲜血,那楼道最里面的那个灯可能是因为主人从来都没有回来过吧,所以坏了之后物业就从来没让人修过,那鲜血便是从一号房门口一直延伸到二号房门口的。
“报告曾队,我们已经把门口全都围起来了,等待下一步指示!”
楼梯口,一直安抚民众倾听民众声音的人回过头来,“先找个人喊话,如果人不出来,我们就伺机冲进去!”
“你等一下,我亲自打头阵,你在这里把民众安抚好,不允许任何无关人员上来!”
手里拿着狙击枪,那个被称为曾队的人放轻了脚步,无声无息的走到了二号房门口,一个手势示意,躲在门外的警员便朝里面喊话:“里面的人听着,立即释放人质,缴械投降!”
门虚掩着,只留了一条缝,不知道是不是特意,里面什么也看不到,黑漆漆的,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
“里面的人听着,立即释放人质,缴械投降!”
曾队见里面始终没有声音,便偏了一下头,暗示周围的人伺机而动。
一条红外线射进了漆黑的房间里,紧接着大门被迅速打开,一股血腥刺鼻的味道早就在室内蔓延开了,见客厅无人,几个警员立即把这件屋子所有的房间全部打开,确保是否还存在其他危险。
"打电话叫法医部门过来一下。”
曾队刚说完这句话,一个警员举着手,将密闭式全景玻璃窗帘拉开了,温和的阳光陡然进入室内,外面是海,是蓝天,可惜,房间里的世界是那样的血腥,仿佛海里的鲨鱼捕获了猎物,觉得不好吃就丢弃在了海里,只留得乱七八糟的残骨充满血腥味地四处散落。
“谁?不许动!”
屋里的警员听到那来自角落里的颤抖的声音纷纷将枪对准了那里,一时间,五六条红外线激光射线全都瞄准了那个躲在窗帘里的人。
曾队举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让其中一个人立即出去联系相关部门过来,剩下的人保护好现场,他半蹲着身体,慢慢靠近那不断抖动的地方,帘子撩开了,里面一个蓬头垢面看不清是男是女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手里拿着一把刀,用双手举着不停的晃动。
“鬼!有鬼!鬼要来杀我了,杀了她!杀了她!”
这是一个恐惧到极点的女人的声音。
锋寒的尖刀上已经被抹开的血仍旧腥臭难闻,那乱糟糟的头发下一双浑得发浊的眼睛散发着浓烈的凶气,却又有一副呆痴相,让人发觉她的不正常。
“别过来!别过来!”
“你是?孟盈?”曾林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从一开始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份案情异常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见过?及至到了小区,进了这扇门,耳里回响着那些居民的话,一个曾经消失的名字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希望——不要回答是!不要回答是!
那女人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顿时就静下来了,像是被冷水激了一下,浑身颤抖着哭道:“我死了。我已经死了。是艾思那个贱人诅咒我,她害得我被鬼杀死了,啊!我是鬼,我已经死了!”
“你没死。”曾林慢慢蹲下来,企图趁她不注意夺走她手里的刀。
“艾思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死了?艾思死了?”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猛然一下朝他靠近。
周围的警员以为孟盈想要发动攻击,心中纷纷紧了一下。
“对,”曾林很小心的对她说,“当年你中途休学就再也没来过学校了,后来没多久,艾思就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她高兴,嘴角扬起来的笑容看起来异常可怕,尖利的下巴扬起来,好像可以戳伤人的心脏。
“她得了很严重的病,救不活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孟盈的牙齿几乎全都露了出来,令人恶心的口臭扬在空气里,“怪不得,怪不得她咒我,原来她已经死了!那她会不会来缠着我?”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恐起来,“还有达喜,她怎么一直没来找过我?我害怕!”
曾林做梦都没想到孟盈会受到这么大的精神刺激,在接到出警指令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案情很熟悉,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人,没有想到、、、、、、没想到、、、、、、孟盈疯了十年。
“那个故事,其实是假的,你不要太执迷。”
“不!是真的!我被鬼杀死了,你不知道我死的有多惨,我的内脏都被掏空了,我的血流了一地!都是那个鬼,是艾思指示它来杀我的,”孟盈突然一下指着客厅里糊的满地都是的尸体,“它是鬼、、、、、、它回来了,我必须——先下手为强!”
她看着手里的刀子,笑得愈发仓狂了。
“你杀人了。你杀的是人。”
一番话,让孟盈有陷入了另一种悲剧的魔窟中,她抓着自己的头,有些不明白,脑子里想问,可是又问不出来,一刹那,仿佛一缕清明的神智回复过来了,“我、、、、、、”
她顿了一下,一张脸转向别处,眼睛却斜过来盯着曾林,“林木魅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失踪了。
也是你走了之后不久,当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了。
你先自首吧。”
曾林把自己的狙击枪放下,两根手指捏着带血的刀尖,轻轻的从她手中脱离了出来。
孟盈原本松懈下来,只是手中的刀柄一脱手双手便被两个警员狠狠按在了背后,她大叫起来,却无法奈何这样强大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架着走,她回头,冲着曾林大喊:“我想逃!从一开始我死了我就想逃,可是我一直被困在这里一直被困在这里!我每天都在经历死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两只脚疯狂地蹬起来,可也是于事无补了!
“现在疯子杀人一般都是怎么判刑啊?”曾林感慨的问道。
“曾队,您怎么能不清楚呢?现在国家已经不再纵容精神病患者了,这种情况,情节又这么严重,大概率都会是死刑的。”
一声微不可见的叹息之后,曾林向剩下的警员交待,“这把利刃收好,到时候交给法医,我去陪着他们押送犯人,你们把这里守住了,剩下来的一切就交给法医和法官吧。”
穿过楼下重重的人群,曾林感觉自己都虚脱了,浑身上下厚厚的特警制服此时都像铁索一样从中间挤着他,让他的精神有些不在状态。
乌——拉——
警车的声音一直叫着,现场的秩序已经交给协警处理,相关部门也已经过来了,孟盈被带出来的时候头上蒙着一块布,嘴也被堵起来,此刻正在警车里不停地挣扎。
“头儿,要跟我们一起走吗?”一个警员从警车里下来问他。
“不了,”曾林把自己的装备卸下交给他,“你们回去复命吧,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他有些累,身上的衬衫已经汗湿了。
这里,果然是靠海边的,怪不得当年孟盈那般冲动,只是为什么艾思会知道孟盈家里的情况呢?十年之后,噩梦成真——她真的杀人了。
曾林不明白,仅仅一个故事,为何会将人逼迫到这种程度?
脑子里昏昏沉沉,像一摊河中混浊的泥。
而一张清晰白嫩的脸却又在这种混浊中渐渐形成了。
艾思?
艾思!
他多想忘掉这个人,最终却总是记起来,甩也甩不掉。
曾林拿出手机来,翻一翻以前同学之间的通讯录,大多数人的都还在,当年听过那个故事的人除了达喜、林木魅和孟盈之外,其他的同学都散在天涯各处了。
曾林播下其中一个号码,站在电话亭旁静静地等待接听。
“是曾林啊?刚刚看到你的号码,说实在的都有点不敢相信,我们已经好多年没有联系过了吧?怎么样?现在在那里发展呀?”
林月的声音在手机里显得异常兴奋,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没有,就是忽然想起我们同学几个了,所以打电话问问你,没有耽误你时间吧?”
“没有没有,说真的,我也蛮高兴的,这么些年,大家好像都不太喜欢相互联系对方了,心里虽然记挂,但毕竟也发生了那么多事,都不敢、、、、、、不敢触碰那些回忆了。”
曾林捂了一下嘴,尽可能用平静的语言说,“我在海滨,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你在海滨?哦!那可是一个临海的大城市呀!怎么样?你在那里遇到谁了?”
“孟盈。”
“孟盈?”林月回想了一下,很艰难的说出,“哦!你是谁说那个中途退学的人吗?唉,我跟她不是很熟,从来都没有私下联系过。没想到你们在海滨遇见了呀!”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往事,各自嘘寒问暖了一番,好一会儿,曾林才找到机会适时地提起那个故事。
“哦,你说那个故事呀!你别说,我这一想起来还真觉得十分有趣呢!”
她喜欢看恐怖小说,现在是一名编辑。
“真的?你觉得它对你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吗?”
“嗯,给生活增加了一点趣味性。嘿嘿!”
“是吗?我今天遇到孟盈,她给我说起这件事,好像、、、、、、走不出来了。”
“??”林月疑惑地眨眨眼睛,“什么意思?”
曾林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对她说这些,便马上改口,“没事,她就是印象太深刻了。”
“哦,话说回来,孟盈现在在干什么呀?”
“没有职业,她们家很有钱。”
又聊了一会儿之后曾林才挂了电话,迅速又给穆林去了一个电话,果然男人之间的聊天都是有点直接的,对方直接就说起了艾思和林木魅。
“我记得那时候林木魅好像很喜欢艾思吧?”
他说的这两个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多年失踪恐怕归途趋凶。
“对,我那时候总是阻止他们在一起。”
“我知道,你也是为了他们的学习好,不过林木魅这家伙总是不听你的话,你一不在,他就吃了蜜似的往艾思身边凑,没想到、、、、、、没想到、、、、、、、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会还记得吧?”
“记得。”
“你也不要太执迷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生有时候需要豁达一点,老是记得一些不开心的事,生活会很痛苦的,不过、、、、、、当初我也算是看出来了,你要是不阻拦,可能林木魅最后也不会跟艾思走在一起。”
“这个说起来可就麻烦了,下次有时间一起坐下来喝一杯吧,”他是研究心理学的,知道这种东西在电话里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楚的,何况他待会儿还有约,所以也不能久聊,只能靠接下来再保持联系了,不过既然说起了这个话题,他还是忍不住要唠叨一句,“其实你是林木魅的同桌,你比我更清楚他,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吧?”
曾林的喉咙哽住了,脑海里浮现出艾思最开始拒绝林木魅之后所遭遇到的报复,可是、、、、、、他却不能出手。
“好了,我不跟你聊了,我这边还有个约会,下次再约。”
对面的声音陡然消失,曾林看着大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沉思良久,心想,怎么那个故事只对孟盈有作用?
难不成是因为跟她家里的环境太相似了,所以代入感很强?
曾林想不通,特别是刚才跟两个老同学通话,他心里便只牢牢印出那个人影。
艾思。
每默念一遍这个名字,他的心就痛一分。
那个女孩子,一个人孤独寂寞的死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直到她死,他才知道、、、、、、原来她的寿命早就被死神写好截止日期了。
曾林捂着脸抬头仰望属于阳光的热烈,只觉得心脏仿佛一个方形的盒子,光照进了一角,可是还有更深的黑暗。
黑暗得仿佛那天夜里光怎么也照不到的地方。
朔风凛冽,她一个人站在楼顶,摇摇晃晃的,快要跌下来了。
想到这里,曾林的头就开始疼。
他不想让她死,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要面对这个结果。
惆怅白云动,碧落何所知?
可奈今生?刚作惆怅又忆卿。
"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跳楼啊?”
一个十分年轻的女性拉着她的好姐妹远远的指着一栋看得不大清楚的大楼。
曾林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远处几条马路过去,有一座略矮一点的白色楼房,底下聚着很多人,很多人都向上望着,声音吵吵闹闹地从远处传来,动静不小。
他马上赶过去,看见同事靖媛正拿着喇叭朝上面喊话。
“怎么回事?”
曾林拿出证件来让维持秩序的警察放他进去。
“诶?你怎么来了?”靖媛没想到曾林也会来这里,忙又说到,“刚才有群众打电话说这个女的要跳楼,我们接到电话就过来了,不过她情绪有点激动,不允许任何救援人员上去。”
人群沸沸而言,有人八卦,有人拍照,还有人觉得晦气,赶紧从旁走了。
曾林向上望去,只见那女子身后就是太阳,根本看不清面貌,只见着有一双脚站在墙上,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早上的时候,海边有一些雾,墙头上卷起来的地衣也有些湿润,一双脚踩上去,青苔在坚硬的水泥墙上揉进脚心,她站着,发抖,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跳。
仿佛是害怕,一双眼睛已经哭肿了。
方形的建筑在她的视野里渐渐变得清晰,底下开始聚集着人群,那一道道目光快要生生将她刺穿了。
她发着抖,将一只脚抬出去了。
“不要跳啊!你不要跳!”
忽然,有人这么喊她,跟其他人的喊话不一样。
“你不要跳!你想想你爱的人,想想你努力奋斗的事,你不要跳!”
那伸出去的脚忽然之间便有了一点迟疑。
那个人声嘶力竭的冲她喊着,好像她是他所在意的人。
那样的怕,怕她纵身一跃,然后什么都没有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此消失。
陈密把脚收回来了。
她得救了,从内心深处又活了过来,她迫切地想知道这个男人的秘密,她想,这个男人是有故事的。
“你不要跳啊!”
底下,播音喇叭里传出来的声音声嘶力竭。
曾林快要崩溃了。
他想到了艾思,想到那个夜晚,她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房顶上,晚上风很大,那件雪白的长裙飘起来,她快要倒了。
“你快下来,你不要跳!”
那时,他从人群里忽然把她认了出来,只是没有想到,会这样遇见她。
那时候,他不想要她死,却没想到终究不能阻止她的死。
他哭起来,在底下大声的喊——声嘶力竭。
人救下来了,陈密自愿从墙上走下来。
靖媛怕她还会想不通,所以还是带着人跟着她,可能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会离开,而且她这种行为虽然没有影响什么交通,但是已经造成了社会不良影响,靖媛也必须给她做做思想工作,包括做笔录。
浴室里的水声停止了,陈密穿着睡衣,用一条干净的毛巾揉着自己的头发走出来,没想到看到警察还在,她直接忽略打算给她做个笔录的靖媛,兴高采烈地走向曾林,完全不像是个刚刚还打算自杀的人。
她的家里很干净也很简洁,看样子像是经常一个人住,房间里没有一点烟火的气息,所有的沙发、桌椅、花架、、、、、、一应摆设全都是白色的,饱和度很低,只是抱枕带些灰色在里面,桌上的一缸白瓷绪满了水,里面漂浮着最新鲜的栀子花,一朵接着一朵,挤挤挨挨地在水中绽放,白色的花瓣散发出浓烈的香味,在花瓣边上如烟的绿色里添了一分水色。
屋子向阳,此时太阳却快要落山了,在西边的云层里折射出多姿多彩的光芒,远远望着,与她毫无关系。
像是一个被囚禁在地堡里的人,只能在唯一的窗口遥望远方的色彩。
曾林坐在椅子上,沉默着。秀气的眼眶里一股红色久久不去,他其实生得十分白俊伤感,又有些柔弱,若不是听见那女警官叫他“曾队”,又看见他的警员证,她还真不敢相信这是个警察,因此顿时便起了一点好奇心,围着他、、、、、、问他、、、、、、
“曾、思、林,”陈密都不忍心把他的警员证还给他了,“为什么刚才我听见有人叫你曾林呀?中间少了一个思,这是怎么回事?”
曾林怕她后边儿又想死,也愿意和她多沟通沟通,哪怕是自己的名字。
因此,怀着这样怜悯的心态,他说道:“我是叫曾思林的,不过后来改了。”
“为什么要改?”
“可能、、、、、、是因为我长的有点秀气吧,以前读书的时候又喜欢打游戏,不是很喜欢参加课外活动,所以他们都叫我思林妹儿。”
陈密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们?”
“是我同学。”
“那这——也没什么嘛!”
“你把它连起来读,一直读。”
于是,陈密就在曾林鼓励的眼神下开始读起来了,“思林妹儿!思林妹儿!思林妹儿!思林妹儿!日——”
她停住不再继续了,然后镇重的低了一下头,“对不起。”
这下子,连一直守在一旁靖媛都忍不住笑了一下,拿着一支笔捂住自己的嘴。
曾林站起身来,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不可久待,“好了,我该走了,你应该不会死了。”
他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假如、、、、、、能够救下和她一样的人。
虽然她是长头发,可是、、、、、、当他看到他站在墙上的那一刻,他就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她了。
“诶!”陈密急忙地想把他拦住,可是曾林已经走到门外去了,靖媛拉着她的手,说需要她配合做一下笔录,一只手都被她拉着,好不容易才挣扎着赶到门口,那种感觉,真像是永远都见不到他一样了。
陈密慌里慌张的,看着楼梯下站在过道窗口的曾林大声叫到:“你不怕我又去跳楼吗?”
他回头,趁着天光还未完全消失,给了她一个柔和的笑,“我相信你不会了。”
尔后离开,不再回头了。
“诶!你还没说你住哪儿呢?我怎么去找你?我可不可以追你呀!喂!喂!”
浴室里,金属质感的八爪鱼喷头从四面八方喷出水来,不一会儿,温暖的液体就将他包围了,仿佛沉入水里,差点失去呼吸。
曾林的手抓进浅浅的头发里,把头抱着,十分痛苦的跌在地上,嫩白的瓷砖上,蜷着一个痛苦的灵魂。
水花四溅,砸在那具健壮的身体。
呻吟——
“林木魅失踪了你知道吗?”他回想起十年前,他找到艾思,强烈质问这件事。
脑子里闪现着当初发生的事。
天黑了,一道闪光灯突然照射在艾思身上,他看见那个开车的人,是林木魅的妈妈。
“快跑!”
他大声呼喊着。
车子的引擎声响起,一座巨大的钢铁怪兽在人群嘈杂的黑夜里猛然向她冲过去。
哪知道拐角的大货车慢慢开了过来,车子刹车不及时,只听得一阵巨大的碰撞声,小车的前盖儿都碎了。
曾林跑过去,看见那个女人的脖子被戳破了,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呼吸。
艾思站在路边,冷目看着这一切。
他挣扎在痛苦里,又想起自己发现艾思尸体的那一幕。
只觉得自己的精神时刻都在崩溃当中。
艾思死了!
她终于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浴室里开始蔓延着香皂泡泡的味道,过了一会儿,水关了,他终于还是恢复常态走了出来。
洁白的浴巾裹在身上,空空荡荡的屋子里,昏暗的光线让人以为这里的温度总是比别的地方低上一两度。
叮叮!
他的手机响了两下,屏幕上显示的人是他从读书时就开始保持联系方式的那个。
“曾林吗?”
“我是。”
“我跟你说一件事,你记得冷静下。”
“什么事?你说吧。”
对方还是等待了一下,方才说道,“林木魅的尸体被发现了,因为最近山体崩塌,救援人员发现一具无主尸骸,已经经过DNA验证,估计死亡时间可能就是十年前。喂?在听我说话吗?”
“在、、、、、、”
“你要不要回来看看?”
“我抽个时间吧。”
他实在不能再继续下去这个电话了,连忙按了结束键,用手在墙上打了十几二十几拳,夜里睡觉,也根本睡不着,脑子里总是想着自己出现在一片草丛里。
茫茫的,一望无际的草丛。
他行走在里面,朝着远处那座大山,仿佛淹在水墨画里,埋着尸体。
他摔倒了,跌跌撞撞的,满身疲惫的来到山脚下,那里是一片坍塌的碎土石。
他呐喊着,叫唤着,喊林木魅的名字,一双手使劲在石堆里抛着,刨得满手是血,下雨了,天空阴阴的,半明半寐。
仿佛灿烂的阳光已经不适合在他的梦境里出现了。
雨丝细如牛毛,针一样扎进他的背部。
那巨石下,一只已经白骨化的手出现在他的视野,冷森森的,指节细细长长,死去多年。
“啊!——啊!——”
曾林奋力将石头推开,抱着骨骸痛哭。
待到梦醒,已是天亮了。
青白色的天际缓过了黑暗最后的一丝喘息。
孟盈被抓走之后并没有进监狱,而是被送到了精神病院里看能不能再治疗一下,这期间,她父亲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偶尔一个电话终于打通了也会很快挂断,根本不愿意回来处理他女儿这次的杀人事件。
后来可能是想着毕竟是警察打来的电话,于是又回过去,“这件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已经很久没有管过她了,我本来以前也想本着一个做父亲的心情去治好她,可是她越来越严重,我实在是救不了她了,发生这样的事,我很遗憾,也很难过,可是除此之外,我实在是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就是这么不凑巧,这通电话被受害人的父亲听到了,他千里迢迢赶回来,就是因为差点忘了自己还曾经买过一套房子叫自己女儿回来处理一下,不然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没想到凶手的责任人居然还不肯露面,当场就气炸了,指着警察局里的黑色座机说道:“我要起诉他!他是凶手的家长,他有监管责任!是他监管不力!我一定要打官司打到他家里破产!”
受害人家属情绪激动,当场就叫律师联系起草文书,事情恐怕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了,往往一个事件的发生都会牵连出另外一个事件,日子永远都无法平静下来了,正如波涛,一个连着一个。
孟盈进了精神病院,梳洗干净了,整天坐在床上发呆,一双脚不停的晃动着,没人知道她嘴里说着什么,审讯工作也一直无法开展,按照医师的说法,她再这个样子下去,可能会直接安乐死了。
“我怀疑她被人催眠了。”
医师本来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疯,直到曾林把多年前一个同学讲的故事告诉了他,算是给他提供了一点线索,医师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被催眠了?”
曾林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这故事当场也不是只有孟盈一个人听见的,怎么就只有孟盈被催眠了呢?
“第一,你们有一个同学死了,可能当时患者跟这个死者关系很好,所以导致精神上受到的打击很大,一个人精神衰弱的时候是最容易被催眠的,何况,她之前就表现出过对这个故事的恐惧感,所以就一直把自己陷在这个故事里出不来了。而她来了海滨,没有人知道她在恶魔小场发生了什么,也就没有人知道病因,如何救治?”
曾林听了,叹了口气,看着玻璃窗里的孟盈说到:“那她还能医好吗?”
“如果需要治好,恐怕需要更多的时间,但是如今的形势恐怕她也活不到那个时候。”
曾林知道,判决的文书已经下来了,孟盈今晚便要被迁到监狱里去,这也就是他急着来见她最后一面的原因。
人说,近乡情更怯,其实有时候看到老同学也是一样的道理。
他不能久待了。
事情的发展到现在为止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曾林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可怕的猜想一旦证实了,一个人能剩下的就只有痛苦了。
院子里的芭蕉在雨后舒展,经历过风雨,心中才能更加坚定。
离开精神病院,曾林就把文件这些都准备好了,毕竟去恶魔小场需要请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有些事情他也必须要顾及。
“怎么突然间想起要请这么长时间的假?”
办公室里,王祯看着他送上来的请假文书,一个月实在是太长了,曾林是特警队的队长,怎么可以离开这么长时间?
“我知道时间是有些长,所以该交代好的事我都已经交代好了,此次,确实是因为我老家发生了一点事,我必须回去。”
王祯想要问清楚,若是别人问起来,他也好有说辞,特警队的假不是那么好请的。
曾林端坐在椅子上,右手托着自己的警帽,目不斜视的说着:“我在老家有一个同学的尸体被发现了,我跟他是兄弟,不能不回去看他。”
王祯知道曾林是独生子,“人家有人家的父母,你去做什么?”
“我知道,可是我是他兄弟!”
他越说,就越激动了。
“我自读高中起就立志考入警察学校成为一名惩恶扬善、锄奸扫恶的警察,因为我的好朋友被罪犯杀了,我的好兄弟也失踪了,这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所以自毕业起我就一直跟老家的警察保持联系,希望有一天他们有消息了可以通知我。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等我发现他的消息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他在悬崖底下,已经成为了一具白骨,我不能、、、、、、不回去。”
王祯问道:“死因是什么?”
“有可能是失足掉落山崖,所以没有被人发现,因为那边人烟稀少,直到最近春分,山中雨水过大,导致部分山体垮塌,政府清理派人过去清理的时候发现一块巨石下有他的尸骨。”
“好了,我明白了。此次你回去,也算是协助对方调查一下案情吧,海滨离恶魔小场有点远,我给你批久一点假,希望你好好度过这段时间。”
“谢谢。”
每一次春天向夏天过度的时候都会下很多雨,好像是要让人们记得有雨水这个节气,于是大巴车行在山林里的时候,太阳一出来,原本颠簸的路程中满是潮湿闷热的空气,弄得人汗迹涔涔,不能说是不难受。
在恶魔小场工作的小李此时也变成了老李,自从张伟死了之后,小场的工作基本上都是由他在处理的,而这么多年,一直跟曾林保持联系的也是他。
奔波了两天,半路上又忍不住歇一下,直到第七天的时候才到了恶魔小场,汽车一进入车站,老李就过来接他,说好久不见,这次要呆多久之类的。
曾林叹了口气,久了没回来,心中总有一股惧意,“我现在只想去法医室看看木魅的尸骨,我想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他?”
老李接过他手中的行李,边走边说:“我们从他的骨髓中提取了DNA,已经查明了他的身份,现在连他的父母都已经通知了。不存在还有什么别的误差。你这长途奔波的,不如先歇会儿?”
“我不想歇,”他那么说,只是想听到一点儿之前是他们搞错了的消息,没想到最后反而证实了,“我想去看看。”
“好吧,我带你去看。”
今天是周末,法医工作室的人基本上都没有上班,人少了,一种阴冷的感觉就更加严重了。
灯亮了一盏,骨骼实验室里有许多不一样的骨骼,有散乱的,有完整的,有的泡在药液里,有的碎成了渣被直接用小架子固定住,可是曾林的目光一直跟着老李走,一直跟着他来到一块蒙着旧蓝布的长条小桌前,他在布揭开之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揭开之后,却没想到已经碎得不成人样了。
头骨天灵盖还是完好的,就是和下面的骨头完全脱离了,看起来安不回去的样子,胸骨碎裂,右脚脚掌到膝盖的位置已经完全碎了。
老李在一旁说着:“法医专门做了推断,他的尸体在白骨化之前都是完好的,所以骨缝里有很多泥,之所以碎成这样是因为山体垮塌巨石滑落造成的,所以很多零部件都是散的,只能摆放在一起。”
“法医的鉴定报告给我看一下。”
曾林很冷静的说道,眼睛一直望着面前这一堆摆放好的骨头。
老李马上去找,找到了就给曾林看,看着他狂热的翻动着已经分析好了的资料,不由得又从旁说道:“这是法医部的专门调了一根保存得尚为完整的肋骨提取的骨髓信息,然后才验明的身份,不可能有错。”
曾林一边翻看着一边说道:“我知道不会出错,可是我总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怪的?”
“若他真的从高处摔落,他的头应该是碎的,如果他不是从高处摔落,又为何去那荒无人迹的山坳里?”
“你怀疑他有可能是他杀?”
“不,我不知道。”
曾林头疼,将手里的资料还给了老李,声音十分疲惫的说着,“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事情已经确凿无疑了,林木魅是摔死的。
可是他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件事实,特别是他为什么要走到高处去?
从高庙寺门口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的青石板过道并不窄,怎么就摔下去了呢?
曾林开始抓自己的头。
陈密在车站的时候就看到他了,笑着给他打招呼,哪知道隔的太远,那个匆匆的人影还是先她一步上了大巴车。
一路匆匆的跟过来,到的时候已经比曾林晚了一个小时。
她知道今天周末,但警察局总是有人的。
老李刚打算出门就看见警局门口站了个小心翼翼的小姑娘,一双眼睛一直忍不住往里打探,可是又不知道该问谁好,一头秀丽的长发挽在脑后,中规中矩。
“姑娘有什么冤情吗?”
陈密红了脸,踮着脚一阵漂移到老李跟前,“没有冤情,我来找人的。”
“那是家里有人失踪了?”老李正要招呼人过来给这姑娘做个笔录,哪知道就被陈密打断了。
“不不不!是我男朋友来这儿了,我们吵架了,我想和好,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老李看看这姑娘的样子,心里思索了一番,“谁?”
“曾-思-林。”
“思林?哦——曾林啊!嗨!我还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了呢!”
“这不?吵架了嘛!”陈密真没想到自己问的第一个人就认识曾林,高兴的不得了。
“他现在在哪儿?”
一番问下来,终于知道一点儿东西,不过老李也没多说,只说他曾经的一个好朋友被发现了尸骸。
“那、、、、、、我可以给他做点东西吃吗?”
“做东西?”
“对,就是煲汤。”她们家是开饭馆的,不过最近生意不好,又被房东坑了,新买的店面结果又被爆出了有安全隐患,她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一时想不开就想死,那时候脑子里只想着那上百万的赔款该怎么办?亲戚朋友都对她避之不及,可是没想到曾林救了她,她这才觉得钱财乃身外之物,所以把一切该典当的都典当了,兜里就几万块,打算先成个家,再立业。
简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先把曾林追到手。
“我能借一下你们厨房吗?”
老李抓抓头,“行行行!”
接下来好几天,曾林都把自己闷在法医室里,每一次老李给他带饭,他都不吃,唯有那汤他还喝一些。
他喜欢喝那样清淡的,然后带一点鲜味的汤。
起初还不觉得,后来渐渐发现,警队不应该有这样的汤,食堂大婶厨艺不够的,问老李,老李支支吾吾的,言语里暗示他有时间去食堂看看。
他当然没那个时间,直到林木魅的父母麻烦他,让他帮忙准备葬礼,他才开始从那个屋子里走出来。
好几天不洗澡,身上的臭味大老远都能让人闻见。
陈密本来准备今天煲点鸽子汤,也不知道是谁把泔水打倒了,结果一转身就看见一个邋里邋遢但还是不减帅气的小哥哥,不是曾林是谁?
“我这几天喝的汤都是是你给我做的?”
她迟疑着,琢磨该说什么话好听点,哪知道还没酝酿出来,曾林就要走了。
“思林!”
她叫他。
他停住了,回过头来看着她。
“你、你去哪儿啊?”
曾林抬手闻了闻自己的味道,真臭!
笑着说:“我去洗个澡,不然怎么给我兄弟办葬礼?”
“办葬礼?我、我可以参加吗?”
曾林正预备走着走,没想到她又问这句话。
“我、我可是预备着追你的,你必须让我女追男隔层纱!你去哪儿?”
“去洗澡。”
可是最后,林木魅的葬礼陈密还是参加了,她也是第一次看到林木魅的父母,只是那个女人看起来有些怪异,虽然是因为葬礼穿着黑色的裙装,可是脖子上的伤痕实在是触目惊心,就像烂了之后又愈合,所以在上面结了一大块疤,她走过来,一双手比划着跟曾林说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嘴里咿咿呀呀的声音实在让人感到恶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对那女人的恶意为何会那么大,但是想着自己只是来做客的,所以还算是小心谨慎,对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的。
初九那天,曾林打算带着陈密去看艾思的墓地,也和她讲了自己和艾思之间的故事。
“原来你喜欢她。”
他说了,又静默了一会儿,“可是、、、、、、她不喜欢我。”
他说,陈密就认真的听着,只是偶尔才问他一个问题。
“后来我知道林木魅也喜欢她,就很反感,其实我是因为自己喜欢她,所以才不允许别人喜欢她。可是现在、、、、、、人都死了。”
曾林跑了很多地方才在这个季节买到了黄色的菊花,他镇重的放在大理石墓碑前,那上面有一张照片,是艾思最开心时的样子。
自从艾思死了,她母亲就开始出去云游四方,只是每年清明节的时候才会回来给她扫墓,行踪无定,似闲云野鹤。
她好像不喜欢恶魔小场,亦或许是因为那个地方带给她太多伤心的回忆,所以艾思就被葬在了陈国株野的西郊,一座墓山林上。
曾林和陈密整整坐了两天的车才到这里,一路阳光明媚,繁花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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