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破罐子破摔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到万不得已。
燕九重发现，自从自己在方鹤龄面前委屈落泪之后，这位方岛主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不仅没有再捉弄他，还每天亲自来给他送一日三餐。
方鹤龄像是不与他计较了，但是燕九重觉得这事像是过不去了，总觉得自己在面对方岛主的时候，倍感尴尬。
一日，燕九重在吃早饭的时候，方鹤龄不知为何一直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燕九重不知不觉便吃不下去了，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筷子问:“方岛主，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方鹤龄左手中不停转着翠玉珠，一双好看的凤眸半阖，纤细的长睫顺次垂在眼睑，微弯成了半月似的弧度:“燕九重，你就一点也不好奇，你曾经是什么人，又做过什么事，才让这岛上的人如此憎恨你吗？”
“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我有什么可好奇的。”燕九重小声碎碎念道，眉目低垂，躲着方鹤龄投来的目光。
方鹤龄却听清楚了，眼中瞧着燕九重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不禁想笑:“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燕九重，从醒来开始，你既不问自己是谁，也不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就这么心安理得的在本岛主的地盘吃吃喝喝，你就不怕……”
“我不是白吃，我可以干活。”方鹤龄话未说完，燕九重就打断他道，转移了话题。
方岛主和燕教主以前是什么关系他管不着，他眼下能管的，就是自己今后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
“你确实不是白痴。”方鹤龄顺口道，觉得自己拿失去记忆的魔教主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甚至还有一种他这个岛主才是千古罪人的感觉:“既然你那么想干活，今后就负责帮我打扫屋子和洗衣服吧。”
“好。”燕九重答应的干脆。
只要能平安的活下来，他才不管方鹤龄让他做什么呢，魔教主的天生傲骨，他没有。
之后方鹤龄就没再说什么了，燕九重就安心的继续吃起了早饭。
许是方鹤龄有所交代，燕九重再出现在居所门外时，翠竹岛上的居民已经不会动手杀他了，不过还是会对他充满敌意，一瞧见他就躲得远远的，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
燕九重也不愿应付这些仇敌，就每天老老实实的扫着院子、或给方岛主清洗衣物。
除此之外，他就再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在古代，既没有电脑、也没有手机、还没有游戏机。
幸亏他没有烟瘾，会喝酒，不然人生就更没有什么乐趣了。
后院的水井旁边，燕九重感叹着，随手扔下了手中的衣物。
水盆里，几个七彩的泡泡迎风而起。
燕九重看着这些泡泡悠闲的飘向了半空，上升到一定程度之后，便绚烂的破碎了，还挺有趣的，
没想到他已经无聊到这种程度了，竟然对儿时的玩具燃起了兴趣，他还是赶紧把手上的活做完吧。
然而一个时辰之后，燕九重坐在后院的台阶上，吹起了七彩泡泡。
好吧，他承认，自己实在是太无聊了，在洗干净今天的脏衣服之后，他就找了一个竹筒，把能吹出七彩泡泡的水装了进去，然后又找了根竹片修成中空的模样，在工作的后院玩起了吹泡泡。
其实在小的时候，燕九重没玩过多少次吹泡泡，他觉得那都是女生玩的玩具，他更喜欢披着床单子，拿着爸爸的大扇子，在女生面前扮演江湖侠客，行侠仗义。
后来他长大了，就不玩那些无聊的把戏了，而是找了一个与制作道具相关的工作，努力赚钱，养活自己，那些他认识的女生倒还是喜欢吹泡泡，甚至于买的吹泡机都一年比一年高端。
燕九重回想着过去，又对着天空吹了个泡泡，泡泡破裂之时，燕九重看到了一个孩子，正躲在后院的围栏的后面，小心翼翼的盯着他看。
燕九重看了看那孩子，又看了看手里的竹筒，立刻意会，伸手将竹筒递向了那孩子。
那孩子一开始还不敢过来，像是挣扎了许久，才跑到燕九重面前。
“叔叔，你在玩什么啊？”
“叫哥哥，我就告诉你。”
燕九重笑了笑，将孩子一把抱在了怀里。
小孩子想也没想:“哥哥，我也想玩这个，可以吗？”
燕九重声音温柔:“当然可以了。”
午休过后，方鹤龄无聊来到后院，就看到魔教主身边竟围着一大群的小孩子，无数七彩的泡泡正飘向半空，无论是孩子还是燕九重，都看上去十分温顺。
方鹤龄没有走过去，而是停下来看着这一幕。
太诡异了，这实在是太诡异了，曾经的燕九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耐心，就更别提是面对小孩子了。
燕九重的标准向来是事不过二，他若是想要什么，只会同你商量一次，无论对方答不答应，他接下来都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但在面对小孩子的时候，他连这个标准都不会有。
“岛主！不好了！刘姑家的孙子不见……了。”这时，方老急忙忙的跑到了方鹤龄身边说道，但在看到不远处场景的之后，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就这样，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方鹤龄的居所前门，围满了岛上有孩子的人家。
“岛主！您不能一直维护这个魔头！还是将他快点就地正法吧！”
“岛主！您若是一直留着他，是会夜长梦多的！”
方鹤龄从没想过要饶了燕九重，只是此时他心中有个疑问，需要弄清楚。
“娘，哥哥是个好人，不是魔头。”
“是啊，外婆，哥哥不是魔头。”
“爹爹，玉儿要玩吹泡泡。”
“你这孩子懂什么！”
“这姓燕的就是魔头！”
大人们意见统一，但孩子们却七嘴八舌。
方鹤龄于是一挥手:“诸位，今日以后，我便会给孩子们一个交代。”
说完这话，方鹤龄便转身进了房间。
一进门，方鹤龄就看到了转身溜走的燕九重，想来他已经偷听多时了。
“站住。”
方岛主开口，声音低沉，
燕九重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恐怕又要走一次鬼门关。
“我没有要伤害那些孩子。”
但在临死之前，燕九重还要为自己辩解两句，一觉醒来成为魔教主他已经够委屈的了，现在又要被嫁祸伤害孩子。
他不甘心。
方鹤龄没有说话，而是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
燕九重向后退着，直到退无可退。
方鹤龄忽然伸出手。
“不要杀我！”
燕九重下意识的提起胳膊挡着自己。
但是方鹤龄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向后背了过去。
在背后，方鹤龄一把扯下了燕九重的衣领，看到了一个不规则的印记。
那是燕九重的胎记，他曾经见到过，在山泉下游泳的时候。
“看来你是他。”
燕九重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等了半天，只是自己的衣领子被扒了，方鹤龄还说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我不是，我没有。”燕九重下意识的反驳:“我不是魔头，我也不姓燕。”
“那你是谁？”方鹤龄问。
“我姓段，我叫段九。”燕九重回答。
如果在没看到这个胎记之前，方鹤龄还能相信燕九重的话，但现在，方鹤龄是一句也不会信。
燕九重说完，感觉自己胳膊一松，被方鹤龄放过了。
方鹤龄瞧着他笑:“你倒是会为自己找后路，连亲爹的姓氏都不要了。”
燕九重摇了摇头，站的离方鹤龄很远:“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就是段九，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方鹤龄也不为难他，顺着他的话茬:“你不是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怎么这会儿就成了别人了，难道你不是人，是鬼？”
“我……”燕九重欲言又止。
关于他的来历，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里又不是历史记载的古代，所以他就连个未来人都不算。
他要说自己来自21世纪，那21世纪是什么样的，他恐怕就是解释一辈子，方鹤龄的世界观也不会和他达到一致。
燕九重想了想问:“那我要说我是鬼，你是不是就要开坛做法了？”
“我会。”方鹤龄直言，没做一点思考。
燕九重决定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我不是姓燕的，我也没有要伤害那些孩子。”
看着燕九重这副狡辩劲，方鹤龄倒真有些怀疑他的身份了，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他要给岛上那些孩子们一个交代。
“你过来。”方鹤龄于是道。
燕九重看着他，有些不敢，不过想着对方既然还没有杀他，那就是手下留情了，于是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待燕九重走到近前，方鹤龄忽然敲了下他的肚子，让他疼的张开了嘴，吞了不知道什么的东西进去。
“呕！”燕九重下意识的想要吐出来:“你给我吃了什么？”
像电视剧演的，毒药？
“蛊。”方鹤龄说。
竟然是虫子！
“呕。”
燕九重觉得更恶心了。
这玩应不是反派才有吗！
“你吐不出来的，但他会在你的肚子里长大，听到我的指令就会到处乱窜，让你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其实这方鹤龄才是魔头吧！
“我跟你拼了！”
燕九重起身，猛的掐住了方鹤龄的脖子。
实不相瞒，方鹤龄觉得自己就像是碰到了一块棉花，轻轻松松就拨开了。
方岛主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下蛊都是浪费了，那可是上好的毒王蛊，那位老人家每五年只给他这一只。
不过，他曾经就想用在燕九重身上的，也算是满足了他一个心愿了。
“别折腾了，跟我出去，给那些父母道个歉。”
“我道歉他们会听？”
“他们不会听。”
“那我还去个屁。”
“你若是去了还有一线生机，你若是不去，我就只能带着你的尸体出去了。”
鬼扯，他福气大着呢，是不会轻易死的，燕九重翻了翻白眼，但是会疼。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