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团子的指引之下,方鹤龄找到了燕九重。
原本方岛主就一点也不担心燕九重会遇到危险,在亲眼见到燕九重之后,方岛主就更加不担心了,甚至有些想笑。
燕九重因为踩到了陷阱,正被高高的倒挂在竹林之间。
“救命啊!方鹤龄!你快救我下来!”
一见到方鹤龄,燕九重就拼命的开始求救。
然而方鹤龄没有动,这竹林里现在就他们两个人,他救不救姓燕的,也不会有人在意。
燕九重现在头晕眼花,只想快点下来,结果这方鹤龄不仅不救他,还在地上用力的挖苦他。
“燕教主,我这竹林的机关你已经闯过无数次了,怎么还能被这绳索给挂住了呢?”
“我什么时候闯过无数次了,我这是第二次闯,第二次!”
“姓方的,你到底能不能救我下来?”
燕九重不禁为自己辩解,身子在竹竿之间像荡秋千一样的晃来晃去,那粗麻的绳索磨得他脚腕生疼。
方鹤龄依旧老神在在:“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燕九重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扯出一张笑脸:“方大岛主,我错了,您能不能下手快点,给我个痛快?”
咚——
燕九重话音刚落,身子就跌了下来,横着躺在了软草丛里。
方鹤龄不知何时出的手,快刀暂乱麻,将缠着燕九重的绳索砍成了数瓣。
“卧槽!你特么就不能换个……”
掉下来之后,燕九重张口就骂,结果一抬头,看到眉眼带笑的方岛主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吓得他猛的闭上了嘴巴。
“不能什么?”方鹤龄这时问,像是没听懂燕九重的脏话。
燕九重闻言,脑筋一转,开始抵着腰半靠在草地上:“我说,我说您能不能扶我一把,我掉下来的时候好像扭到腰了,好疼。”
“真的假的?”方鹤龄单挑着眉,一脸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了!就这,这扭到了,要人扶才能站起来。”燕九重有气无力的说着,眉头因为痛苦而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这种情况下,燕九重的腰疼就算是假的,也可以变成真的了。
想到孩子们还在竹林外苦苦等着,方鹤龄于是叹了口气,将燕九重扶了起来。
“下不为例。”
“没有下次,我再也不进竹林了。”
燕九重没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也有演苦情戏的这一天,不过只要方鹤龄吃这一套,就是让他装的再苦一点也没有关系。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燕九重终于被方鹤龄搀扶着走出了翠竹林。
在见到竹林外的孩子们的那一刻,燕九重因方鹤龄而紧绷的思绪逐渐得到了缓解。
“段哥哥!”小团子第一个冲了过来。
不曾想方老一把拽住了小团子,连带着把其他的孩子也拦了下来。
燕九重一时觉得迷惑,不过眨眼间他就明白了方老的用意,下意识的藏在了方鹤龄身后。
燕九重看到,在方老身边站着两个他熟悉的男人,武林盟主叶麟和叶盟主的护卫影蛭。
在燕教主坠崖之前,就是他们二人联手打的燕教主毫无还手之力,哪怕是在此刻,燕九重仍能感觉到燕教主身上被他们击打时的痛楚。
不对!
但在退一步之后,燕九重就觉得大事不妙了。
他已经失去记忆了,不应该认识这两个人。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在燕九重退一步之后,那影蛭就提着两把长剑,向他砍了过来。
“魔头,原来你还没死。”
燕九重脑子转的很快,但身子的行动没有跟上,等他准备去躲的时候,身旁的方鹤龄已经将他拽到了远离刀剑的地方。
“影护法,切勿冲动。”方鹤龄说道,像是在替燕九重求情。
影蛭一听这话,非但没有冷静下来,身上的杀气反而还越来越重:“方岛主,你怎能维护这魔头?”
方鹤龄没有回答,抬头瞧了一眼盟主叶麟。
影蛭再挥刀砍下来的时候,叶麟出手挡在了燕九重面前。
叶盟主一把折扇使得漂亮,扇骨轻挑就转变了影蛭挥剑的方向,接着他使扇面全开,巡着剑锋游走,顷刻间便播乱了双剑中的气力,折扇行至影蛭双手之时,叶盟主又将扇面合为一炳扇骨,抬手轻轻一敲,那两柄双剑就立刻从影蛭的手中脱离了下来,叮铃桄榔地掉落在地。
叶盟主这一套动作使得行云流水,看似复杂多变,其实不过在眨眼之间,就变化结束了。
但叶盟主的折扇面也因此多出了一道裂痕。
影蛭见此,稍显慌张:“盟主,属下无意冒犯,只是您为何也出手阻拦?”
叶盟主依旧沉稳,将折扇置于背后,抬眸看了一眼方老身旁的孩子:“影蛭,在孩子面前,你切勿冲动了。”
叶麟察觉,那群孩子似乎很喜欢燕九重,在见到影蛭出手的时候,皆显露出一副恐惧又充满担忧的神色。
一定事出有因。
“属下明白了。”影蛭说着,转身收回了长剑。
见危险终于退却,燕九重站在方鹤龄背后,松了一口气。
方鹤龄回过头,打量了他两眼问:“你的腰没事了?”
燕九重一惊,赶忙又扶住了后腰,故作一副痛苦的模样:“疼,真的疼。”
这一次,方鹤龄面无表情。
当几人再次回到方岛主的居所,燕九重因为“腰伤”而受到了特别优待,当别人站着讲话的时候,他可以跪坐着,只是若没有方鹤龄的允许,他便不能站起来。
回去之后,方鹤龄讲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叶盟主了然,不禁感叹:“按照方岛主这么说,燕教主便只是一个普通人了。”
但影蛭依旧没有对燕九重放松警惕,只是稍稍减轻了些许敌意,
“但燕教主始终坚持,他不姓燕而是姓段,名段九。”
“哦?”
“不过在本岛主看来,此事若不是他扯谎,那就是这世上真有鬼怪。”
“若真是如此,就我们就要找个驱鬼之人了。”
听着二人谈话的内容逐渐跑偏,燕九重忍不住小声插了一句:“二位,现在怎么说也是法治社会,还是不要宣扬鬼神之说了。”
方鹤龄却问他:“那你这段九的身份要如何解释?”
“我……”燕九重欲言又止,紧接着咬了咬牙:“我知道我怎么解释你们也不会信,你们还是会把我当成魔头,但现在的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自己叫段九,不是魔头,我也没想到要害任何人,我是冤枉的。”
燕九重说的信誓旦旦,方鹤龄和叶盟主差点就被他给忽悠了。
但叶盟主直接戳破他:“但在竹林,我怎么看你的样子像是认得我们。”
燕九重顿时心下一沉,面对叶盟主的疑问,他就是记得也不能承认,不然方鹤龄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我当时只是觉得心里害怕,才躲开的,完全没有别的用意,如果不是方岛主告诉我,我哪里会知道那么多。”
杀身之仇,确实是容易刻在被害人骨子里的事。
叶盟主和方鹤龄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如今的燕九重和曾经确实有很大不同,就连胆子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叶盟主还记得,燕九重就算是在坠崖之前遍体鳞伤,也没显露出过一分一毫的恐惧,只说自己是一时不备,若是还活着定会找他们算账。
说来奇怪,叶麟回想起燕九重那日与他们交手之时,燕九重似乎身体不适,武力因此大打折扣,准确的说,像是燕九重提前与人交过手,受了伤。
而他们之前能寻得燕九重,是因为有不明人士通风报信。
难道,武林盟是被人利用了不成,叶盟主想着,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思路。
燕九重发现,叶盟主在听到他的解释以后,神色变了,不再充满杀意,但是依旧让他感到不安。
沉默片刻,叶麟对方鹤龄道:“方岛主,本盟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此前本盟与燕教主交手时,就发觉教主身有异常,像是提前与人交过手导致的身体不适,如今细想来,本盟能在那时得知燕教主的位置,也是有人暗中通风报信。但此人并非正道门派中人,否则又怎会暗中通知本盟?所以本盟猜测,此人定是燕教主身边的人,知晓燕教主的一举一动,并且有心暗害燕教主,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方鹤龄闻言,表情微变,看样子是与叶盟主想到了一处:“盟主所猜之人,方某心中此时也有了个大概。”
叶麟:“此人想必是……”
方鹤龄:“燕飞。”
这个名字,二人异口同声。
叶盟主继续道:“否则,燕飞不会如此急于寻找兄长下落,因为他担心燕教主没有死,担心燕教主会回来揭穿他。不日,燕飞若是还没找到燕九重,必然会狗急跳墙,想方设法的侵入您这翠竹岛,毕竟这武林中人都知晓,您与燕九重是曾经挚友反目成仇,若是燕九重还活着,很有可能是被您抓到了翠竹岛。”
燕九重喃喃自语:“那我也很快就要被折磨死了。”
殊不知那二人耳力甚佳。
叶盟主思虑道:“为今之计,就是把燕九重的尸首送到那燕飞面前,以保全岛平安。”
方鹤龄表示十分赞同:“只是可惜了,他若活着,本岛主还能有几分乐趣。”
“等等,你们不能说杀我就杀我。”二人说话间,燕九重猛的站了起来,但看了眼叶麟身后的影蛭,依旧对他凶神恶煞的,他就又跪坐了下来:“你们好歹给我点发言权吧。”
方鹤龄便伸手指着他:“你还有什么遗言?”
燕九重真是恨得咬牙切齿,但是还要装作没事的样子:“我现在已经没有武功了,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卷土重来,而且我现在连以前记忆的都没有了,所以你们让我做什么好事,我都不会反驳的。”
叶麟执扇轻拍:“你的意思是?”
燕九重回答:“我可以将功赎罪。”
方鹤龄轻笑:“现在世人都想杀你,你如何将功赎罪?”
燕九重深知自己现在十分危险,但船到桥头自然直,紧要关头,他可以见缝插针。
“我会修造器物,就比如那把折扇。”
于是,燕九重指了指武林盟主手里那把损坏的扇子。
“这把?”
叶麟闻言,有几分好奇,便起身把扇子交了出去。
兵器谱排名的文羽扇,他还真想看燕九重怎么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