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折腾了一天,段九吃完饭就上楼休息了。
有了金卯的帮助,客栈这几日的生意已经渐渐步入正轨,他打算明天好好和金卯聊聊,看看自己还有什么能帮得上金家的,以及聊聊晓月的事……
然而到了半夜,段九忽然醒了。
望着空空如也的天花板,段九忍不住骂:“这该死的生物钟。”
夜色寂静,四下无人。
段九想了想,换上夜行的衣服出了门。
既然睡不着了,他就不要睡了,不如再去夜猎场玩玩?
这次没有方鹤龄引路,段九也能在黑暗中找到夜猎场了,而且是轻车熟路。
奇怪的是,今晚的夜猎场非常安静,没有人声,也没有猎物奔走的声音。
“随客兄。”
但流河还在,他忽然出现在了段九身旁。
“流河兄,今夜没有夜猎?”段九问。
流河笑笑:“今夜我们不夜猎,就只是吃吃喝喝而已。”
段九恍然,没想到这夜猎场的规矩,竟然每天都不一样。
流河随后邀请他:“随客兄若是感兴趣,可以随我过去瞧瞧。”
段九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说起聚餐,他就担心会有灯光,不过……
“我既然来了,当然要过去瞧瞧。”
在这之后,流河将段九带到了一处高坡,从下往上看,这里是离月亮最近的地方,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月亮。
在这高坡上有一个凉亭,凉亭周围,零零散散的坐着许多人,但在这夜色中,大家都如同盲人一样,谁也看不清谁。
于是,段九大着胆子,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在这里,他完全不需要隐藏自己,所以一开始他对于夜猎场的恐惧,就变成了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随客兄可知,在这黑暗中,人其实除了听觉和触觉变得十分灵敏之外,还有一种感觉,会变得和白天不一样。”
流河这时道,随手将一个托盘递到了段九面前,那上面有食物。
“尝尝。”
段九虽然看不清,但伸手将那上面的食物拿了下来,放进了嘴里尝尝。
“味道如何?”流河随后问。
段九只吃了一颗,便感觉那果子的滋味蔓延至了满口,甜甜的,比他以往吃过的任何一次都好吃。
“这葡萄可真甜,比我以前吃的甜多了。”段九说着,吐出了两个果核。
流河闻言,笑着问段九:“随客兄此前,想必是经常走南闯北吧?”
段九惊讶:“流河兄怎知我是常出远门?”
流河解释:“随客兄大概不知道,这葡萄在本洲内并不常见,只有出海,才能吃到。”
段九方才明白,原来在这里的古代,葡萄也是稀有产物:“其实,我只是喜欢品尝美食而已,所以才到处走的。”
流河依旧笑着:“随客兄胃口好,这是件极好的事,不过,随客兄就不怕我在这葡萄里下毒?”
段九微愣,但随即豁达如初:“吃都吃了,我有什么可怕的。”
流河说的基本和做的不一样,不像方鹤龄,是真的会给他下毒。
段九又说:“而且,流河兄你要是想害我可要珍惜机会,现在姓方的不在这,这一片黑的地方,我可瞧不出什么好坏来。”
“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惜命的?”忽然间,方鹤龄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
段九被吓了一跳,回过身,但他视力不佳,只隐隐约约瞧见方鹤龄的一个影子
“姓方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出门的时候。”
“你跟了我一路?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瞧你今日并没有想同我出来,我又何必叫你。”
“这,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以后我夜里出门,一定不会再打扰你。”
“你倒是说话算话,与某些人不一样。”
“多谢夸奖。”
“你真当我是在夸你?”
“难道不是吗。”
反正段九也瞧不见方鹤龄的表情,他觉得姓方的是在夸他,那就是夸他了。
方鹤龄像是笑了笑。
段九摸了摸耳朵。
流河在一旁,听着他们说的话,声音里也是带着几分笑意。
“二位既然都来了,不如就随我入座,下盘盲棋如何?”
“盲棋?我只听说过盲文,还从未见过盲棋,那是什么,怎么下?”
流河解释:“随客兄应该知道,在我眼中,黑白二色就只是一种颜色而已,甚至没有强弱之分,所以我与人下棋,就只能依靠记忆力来区分,时间久了,我甚至不用去看棋盘,便可以记得黑白棋子的位置。”
段九明白了:“所谓盲棋,就是在黑暗中下的棋。”
“正是如此。”流河回答,但随即有了一个疑问:“不过,随客兄说的盲文是什么?”
段九解释:“盲文就是盲人用来读书用的文字。”
流河似乎很感兴趣:“随客兄的意思是说,有了这个盲文,盲人也可以读书?”
段九犹豫了一下:“当然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在本洲会盲文的可能不多,我也不会,你需要去外面找,而且机会可能只有千分之一。”
“我既然听随客兄说了,哪怕希望渺茫,也要去试着去找一找,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我这些在黑暗中的朋友们。”
他也只是随口和流河一提,没想到流河就放在心上了。
只可惜他一点忙都帮不上。
凉亭下,开始有人在偷偷议论。
段九也逐渐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他认真想了想:“流河兄,我虽然不会盲文,但我会手语,我想应该也能帮到你们。”
曾经在剧组帮忙的时候,段九遇到过许多聋哑人来做兼职,他们的公司里也有一些聋哑人的正式员工,为了方便跟他们交流,段九便学习了手语。
“手语?”流河一愣,像是发现了更大的惊喜:“随客兄若是感兴趣,可否在今晚细说说?”
段九当然感兴趣了,他问流河:“流河兄,你不是说你这里有黑白棋吗,先借我用一下。”
“去拿。”流河随即指示道。
不一会,便有人将一个黑白棋盘摆在了三人面前。
段九随即坐在了草地上,将几颗黑白棋子摆了摆:“流河兄,你来摸摸看。”
流河不解,试探性的伸出手,摸到了那些黑白棋子,但它们在黑白棋盘上摆放的位置十分奇怪。
段九笑了笑,解释:“这就是盲文,不过我只会摆这个,是我的名字,翻译过来就是九的意思。”
流河记住了。
段九又道:“至于手语,我需要在亮的地方才能教你们。”
流河了然:“那就点蜡烛吧。”
霎时间,段九眼前一亮,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段九没想到流河会这么痛快,他连面具都没来得及带。
但等他渐渐适应了黑暗,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被人瞧见。
方鹤龄反应很快,在灯亮起来的那一刻,就将段九揽进了怀里。
方鹤龄这才发现,周遭的人都带着面具,只有他和段九什么也没带。
在见到方鹤龄被段九反手抱在怀里得那一刻,流河才意识到什么,转身便将蜡烛吹了。
“随客兄,是我唐突了,我不知你今晚没有带面具。”
段九迟迟没有回应,在方鹤龄怀里,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速度很快。
难道是因为受到惊吓?
方鹤龄这时松开了他,开口与流河说道:“流河兄,今晚可能多有不便,我先带他回去了。”
“好。”流河有些尴尬。
之后待方鹤龄与段九走了,流河才反应过来,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