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物是人非

再见到朱常浩是出团回来那天，周末晚上。
当时陈易水已经忘了这么个人。
她提着小行李箱坐地铁，没座。身心疲惫的她发了个朋友圈吐槽。
文：你平时怎么上下班？
站地铁。
恩？？？
上下班，臣妾坐不到啊！
图：蔡少芬扮演的娘娘，把“臣妾做不到”的‘做’改成“坐”。
刷刷刷朋友圈......
等等！
陈易水关掉手机，在车门关上的前3秒钟奔出了地铁，换到另一面，等待地铁向她驶来。
再次打开朋友圈，又看了一眼那条视频。
那是曾经一个兼职朋友发的。
视频中，众人正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古装男子，他坐北池子大街的一颗古树下，目光涣散的看着那面红色的城墙。
行人匆匆，驻足片刻的人们，有的扔给了他几个钢镚儿，有的拍了些照片或视频，有的问他几句话，却得不到回应......
只有短短十五秒，她却一眼认出了人群中的那个少年。
“王爷。”
听到半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谓，朱常浩抬起了头，那双眼里，有沧桑，有无助，还有一丝希望。
四日前，他凭着记忆走出陈易水的小区，站在车水马龙的街上，有些茫然，到底该如何才能回到皇城，回到他的家。
路过一位白发老者，他已渐渐习惯他们的服饰与自己不一般，朱常浩上前问道：“您可知该如何去皇城？”
“皇城？”老头儿一头雾水，回问：“皇城国际购物中心？”
皇城国际购物中心，朱常浩默念一遍，摇摇头道：“非也，是故宫。”他记得陈易水说过，她们称皇城为‘故宫’。
“嗷，故宫啊，顺着这条路往前走。”
询问了一日，才至故宫门口。
那座辉煌伟大的宫殿，看到它的那一瞬间朱常浩险些落泪，只是午门墙上那张‘故宫博物院’五个字他心里有些生气，若是父皇知道胆敢在午门墙上涂画，一定会大怒。
他一步一步走向那道朱门，却被人拦了下来，他不认识那人，但从他手中的武器可知，他是个兵。
“放开我，我要去见父皇，放开我，你可知我是谁，父皇，父皇，皇兄，皇兄，放开我......”
那兵并未放他进去，而是将他送至另一个地方，他看了一眼那地方的牌匾“北京市西城区派出所xx分局”。
“又是你？”
朱常浩抬眼一看，是昨日陈易水喊来那人，他红着眼问他：“这到底是何处？”
“不认字啊？”他笑着指了指门外的牌匾。
“认得。”
“明知故问是吧？”他一把放下自己的水杯，将椅子拉近一点，离桌子更近一些，方便他记录。“我看你这是老毛病了，我昨天告诉过你们俩吧，嗷，现在不报警了，闹故宫了是吧，本事挺大啊，来，身份证拿出来吧。”
“你知道如何回大明吗？”
“哪儿？”
“大明王朝。”朱常浩期待的看着他。
噗嗤，周遭传来阵阵笑声。
“小伙子，我这儿可没时间跟你开玩笑，身份证拿出来。”
这时，他身后的人走来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朱常浩说道：“呦，小伙子入戏挺深啊，大明早亡啦。”
嘭！
朱常浩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看着他狠厉道：“大明绝不会亡。”亡字还未落他便被按在了桌子上。
“行啦，小何，放开他吧。”那人劝道：“你说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没事儿不好好上学，上班，花父母的钱，在这乱闹，扰乱社会秩序，还敢在这动手，身份证拿出来，进去待两天去吧，让何警官......”
未等他说完，朱常浩便钻出来派出所，沿街而逃。
“站住！”
他年幼时与戚继光之孙戚显宗相识，显宗长他六岁，武科出身，荫大明锦衣卫指挥使，赠蟒玉佩绣春刀。
朱常浩与他学了些许功夫，躲过他们非难事。他沿着那条街走，该走向何处他也不知。
其实不然，他不知道，并非警察追不上他，而是以为他是无理取闹的大学生，不予计较。
大明，真的亡了吗？
他悲痛欲绝，却又不甘死去，走着，走着，又回到了皇城外，看着那条护城河，百感交集。
城还是那座城，却只见“神武”不见“玄”。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城中亲友今何在？城外河水空自流。
陈易水看着他堂堂大明王爷如今却形同乞丐，心里一酸，险些哭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道：“王爷，咱们回家吧。”
“大明......真的......”他的声音有些嘶哑，那个‘亡’字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陈易水点点头，走到他身边要他拉了起来。
他三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体力不支，精神状态又不好，如今站都要站不起来了。
她扶着他胳膊将他架起来，但他实在是太重了，一次没有成功，两次没有成功，陈易水气得想骂他是猪，但介于他现在的心情，忍住了。
好在有位路人大哥助她一臂之力，才得以将他搀扶起来。
“要不帮你们打辆车？”好心大哥问道陈易水。
“恩......好，麻烦你了啊。”见那大哥那么乐于助人，她实在没好意思说出本来打算坐地铁的。
司机师傅看了一眼蓬头垢面的王爷，撇了撇嘴，说了句：“坐后面。”
坐上车的王爷突然靠窗哭了出来，哭声里满是无助。
陈易水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他可怜。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知道历史走向，不会过多伤感。
但他是一个穿越过来的人，那曾经是他的故乡，他的家。那个曾被称为紫禁城的皇宫，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他却现在连自己的家都回不去。
梆的一声~
沉浸在悲伤中的陈易水缓过神来，对着朱常浩说道：“王爷，别靠窗了。”容易磕出脑震荡。
回到家的朱常浩面若寒霜，看着陈易水问道：“谁？”
“女真族。”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从她认识他到现在，他除了傻，表现出来的唯一特质就是忠于大明。
见他阴森目光，陈易水猜他是想要为自己的国家复仇的，不是她有多么了解他，而是电视剧都会这么演的。
陈易水替他倒了杯热水，劝道：“你可别冲动，虽然是女真族灭了大明王朝，建立了大清，但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现在大清也亡了，早就没什么女真族，是和平时代，中华人民共和国，你要是乱来可是要进监狱的。”
“恩。”他喝了一口热水，继续问：“亡于谁？”
“崇祯皇帝。”这个她记得非常清楚。
“叫什么？”
“等下，我查一下。”陈易水拿出了手机，过后说道：“明思宗朱由检。”
“皇兄之子......”
“你认识他？”
王爷摇了摇头，他离开时，朱由检还未出世。
“为何是他？皇兄呢？”
陈易水和他讲起了自万历三十八年后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