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明定陵

陈易水和王爷又坐了下来，听他娓娓道尽前尘往事。
朱隐浅浅一笑，替他们二人填好了茶，道：“都是久远的事了，不必深究，如今最重要的，是你要回到大明。”
王爷问道：“从何处回？”
“何处来何处回。”
陈易水惊讶的看着朱隐，说：“他就走着走着就被刮到这来了，难道也要走着走着就吹回去？”
朱隐摇摇头，抬头望了一眼阴暗的天空，道：“后日初九，紫微星动，天必有异象，届时狂风骤雨，呼啸而来，你需手持祥云簪，到那口枯井旁候着，天会降紫光，待紫光落在白玉上，白玉会借光成紫玉，那时，枯井不再是枯井，而是开时空之匙，只要跳入枯井，便可回到大明。”
朱常浩将信将疑问道：“你从何知？”
“这与你回去并无关系。”
“你是大明人？”
“嗯。”
“生于何年？”
朱隐眸色一沉，摇了摇头，淡淡道：“忘了。”
“你回大明吗？”
“回。”朱隐抿了口茶，透过明定陵，望向东北方向，许久未回话，直到楼下的道士又上了楼，他才回过神来。
“皇觉寺？”
“公子，该用饭了。”道士对着朱隐道。
朱隐点点头，不回朱常浩的话，熄灭了茶炉，转身便要走。
谈及皇觉寺，他唯一的念头便是老祖宗朱元璋曾驻足过的地方，他问道：“你与太祖可有渊源？”
朱隐怔了片刻，并未回头，只是淡淡道：“就不留二位用饭了。”身后的朱常浩并未看到，提及太祖朱元璋，朱隐的眼神蒙上了一层哀伤。
陈易水喊着他的脚步，问：“那他还可以再回来吗？”
“听天由命。”
“什么意思？”
“紫微星变，百年难遇，遇则可回，不遇，则不可回。”
“那你为什么能在大明与现代之间来去自如？”若不能来去自如，怎么会知道现在大明王朝如今是何情景。
道士看了陈易水一眼，对王爷解释道：“公子在此被困了快两百年了，如今终于有人带他回家了。”
“两百年？”陈易水追问道：“他活了两百多岁？”
“嗯。”
由于过于惊讶，陈易水脱口而出几句脏字。“我靠，不是吧？”朱隐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岁，绝不会超过四十岁。
“那你呢？”
“一样。”
“可是两百年前还是清朝，啊，我怎么搞不懂了呢？”
“这两百年并非指......”
“王觉。”
道士刚要解释，便被已经下了楼的朱隐喊了去，陈易水追着他们的脚步喊道：“那你们会和他一起跳井吗？”
“不会，只要瑞王殿下跳，就能带动时空，我们就能回去。”叫王觉的道士解释道。
失算，本来还想赚个顺风穿越，收他们个三百。
“那后天不跳，改天再跳呢？”
朱隐眉头微皱，抬头看了一眼陈易水，她当是去游玩呢？他开口缓缓道：“后日，紫微星变，这是唯一回到大明的机会，再等，不知会是几个百年。”
话落，便走进了一楼屋内，王觉没有跟上去，而是去了趟大门口，一分钟后，手提着两个袋子进来了。
陈易水定睛一看，是炸鸡。
这两人日子倒是过得滋润，都会定外卖了，真想回到大明？
“王爷，咱们两个也去吃点东西吧。”陈易水喊道，回过头才发现他正坐在方才朱隐曾坐的位置，望着远处出神。“你看什么呢，走啦，去吃饭了。”
朱常浩望着东北方向，暗暗想，朱隐到底在看什么呢？
“王爷，走啦。”
他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看着陈易水点了点头。
在附近的快餐店各点了一碗汤面，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说话。
你会回大明吗？一定会吧。
你会和我回大明吗？一定不会吧。
在二人的心中，毫无疑问，都知道心中预料的答案是正确答案。他们有各自的故乡，各自的理想，谁都不会为彼此放弃自己的生活。
朱常浩放不下的是大明，他要回去拯救大明，改变历史。
陈易水放不下的是亲人，她要留在现代，孝养双亲。
谁都没有错。
因此，谁都没有开口。
饭后，王爷看着陈易水道：“小易，我想去定陵。”
“嗯。”
迈着沉重的步子踏进定陵，抚摸着四半年前的汉白石雕刻建筑，看着戴着小红帽的导游高声讲解着关于明定陵的历史，朱常浩又忍不住落泪了。
他看过史书记载，父皇的皇陵是明十三陵中唯一被挖掘了的陵墓，甚至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定陵被当做‘牛鬼蛇神’批斗，父皇和两位王皇后的尸骨、画像被抬到重门广场上焚毁。
父皇的金丝楠木红漆棺椁也被扔至宝城之外的山沟中。
读至此时，朱常浩痛心疾首，眼泪纵横。
陈易水扶住了身体有些摇晃的王爷，从背包里取出来一包纸递给了他。“王爷，上去歇会儿吧。”
“嗯。”
她将王爷扶出了定陵地宫，到了地面上，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朱常浩将头埋进身体里，陈易水看着他颤抖的肩膀，无奈叹气，她心里也不舒服，感慨，惋惜。
是为朱翊钧，是为朱常浩，是为大明王朝。
惋惜奈若何，历史的痕迹，永远无法抹去。
有从地宫三五成群出来的人，沉默无声，唉声叹气，说说笑笑，不以为意。
其中有几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看样子应是学生，路过陈易水和王爷身旁，无奈道：“钱白花了，没啥意思。”
“是啊，一点儿都不好玩。”
“我就说不来，这点钱还不如吃了呢，非不听我的。”
他们说的也没有错，这不过是一座皇陵，通俗点讲，也就是坟地。
一阵哄笑声随风拂过，吹散了他们无心又诚实的话。
不过陈易水还是愤恨的瞪了他们几个背影一眼，埋藏死人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呢？知道不好玩，还来。
她抚摸着王爷的后背，让他缓了缓情绪，说：“王爷，喝口水吧。”
过了许久，朱常浩拿出来纸来擦了擦鼻子，接过来水，仰头喝了一口。
咳咳，噗......
陈易水冷漠的擦了擦脸，恨不得一把将剩下的矿泉水泼他脸上。
“小易，对不起。”
要不是看你心情不好，老娘将你踢进地宫。
“走吧。”
许是坐了太久，腿麻了，王爷站起来时晃晃悠悠的，下意识的抓了一把陈易水，奈何他力气有些大，自己是站稳了，但把陈易水推了出去，跌坐在地上。
她愤怒的看着他，道：“拉我起来。”
见王爷丝毫不动弹，陈易水更气了，自己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刚要抬起脚朝他屁股踢下去，便看到他正望着东北方向出神。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夕阳余晖下的一座座宫殿，是明十三陵，其中，当属中间那座最为高大辉煌。
“王爷。”
“我知道他看的是什么地方了。”
“什么地方？”
“长陵，成祖之墓。”
陈易水诧然片刻，是朱棣。“朱隐该不会是永乐帝吧？”
朱常浩摇了摇头，此人应该不是成祖，不过，倒是与画像中的成祖有几分相似，一种朦胧的念头浮上心头。
难道是他？他要做什么？
朱常浩来不及思索太多，向定陵出口跑去，陈易水喊了他一声，他亦没有反应。
追到了那间‘茗隐’的小茶馆，此时朱门紧闭，任他如何去敲都没有反应。他刚要翻墙而入，便被身后追来的陈易水拉了下来。
“你疯啦，这附近都是摄像头，一会儿被警察逮进去，我可不赎你。”见王爷不动她这才大口喘了喘气，问道：“王爷，怎么了啊？”
“他走了。”
“朱隐？”陈易水推了推朱门，关的倒是紧，她劝道：“走了就走了吧，反正他后天不也回大明了吗，你到时候再找他就行了。”
“找不到的。”朱常浩叹了口气道：“他有意躲我。”此时太阳虽已落山，但大批的游客正从景区而出，非关门之时候，他却在这时候紧闭店门，无非是在躲自己。
“为什么？”
朱常浩摇了摇头，抬头看了一眼店招牌，‘茗隐’，朱隐，是你吗？
朱隐站在二楼的房内，看着朱常浩离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竟是等了快二百年，大明，会有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