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旸还是改签了车票,把明天早上回N市的票改到了今天晚上。
她的勇敢用完了,只想立刻回到方素尧的身边。
想赶快洗个澡,把被柴烨岑碰过的地方和身上的烟味全都洗干净。
到家的时候是凌晨1点。
方素尧生活规律,几乎从来不会熬夜。一般10点以前就会睡了。
可她到楼下时却看到了房里未熄的灯,心中登时一暖,快步上楼开门。
“素尧哥哥!”她好像总是这样从门口飞扑到来人的怀里。
方素尧抱着她,像平常一样蹭她的发,却眉头一蹙,“你去哪蹭的一身的烟味?连头发里都是味道。”
单旸这时也不管那么多,在他怀里一顿猛蹭,嘴里还不断念叨着,“素尧哥哥~素尧哥哥~我想你~超想你~”
惹得方素尧失笑,他又何尝不想她呢。
不过他一低头就看到了抓在自己衣襟的小手上那抹刺眼的红色,慌忙拉起那只手问,“你怎么受伤了?!”
血已经干了,剩下两道红色的印迹,十分醒目。
一路上都没什么感觉,她现在才觉得特别疼。
“呜呜呜,好疼……”她忙借机跟方素尧撒起娇来,“素尧哥哥吹吹就不疼了~”
方素尧吹了两下就急着去拿药了,回来时满是心疼地嘟哝着,“真是……怎么当个伴娘像去打了仗一样……”
“路见不平要拔刀相助嘛~”方素尧给她擦上碘酒前,她还在嬉皮笑脸。碘酒一挨到伤口,小脸就皱到了一起,“嘶——”
“那你的刀呢?拔刀相助哪有直接肉搏的?”方素尧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知道疼以后就别冲动了。”他都心疼死了,早知道真不该放她自己回老家,可单旸父母都在,他正好有工作需要加班,不好跟去。
“人家知道啦。”单旸被弹了一下还凑上前亲亲他的脸,觉得自己可真是以德报怨呢。
上次方素尧好像也是这个样子,只不过上次是她被张俞唯打,这次是她打了别人还自己受伤,真菜。
“素尧哥哥,我要洗个澡。”她想赶紧把身上被柴烨岑碰到过的地方都洗干净,光是想起来都心里不舒服。
“你手方便吗?要不要我帮你?”方素尧是真心想帮忙。
单旸乐了,非要误解他,“那也太便宜你了吧~”
方素尧一怔,脸上闪过一抹红光,“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对我居然没有别的意思?”单旸装作非常惊讶、一脸受伤的样子。
对面的人不再说话,一把将她抱起来,移到卫生间。把人放进去,然后关门走了。
她在里面笑得乐不可支。
可是等到洗澡时看到自己的左腿,她只觉得脏。拼命挠拼命搓,搓到皮肤发红也好像怎么都搓不干净。
最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洗了太久,浴室里潮热的水雾加上迟来的困意,让她有些发晕。她靠残存的一点理智强撑着围上浴巾,走出淋浴间。就听到方素尧在门口担忧的声音,“这么久还没洗完,是不是手真的不方便?”
单旸推开门走了出去。
浴巾只到大腿根,身上根本没擦干,满是水珠,头发也在滴着水。
时值夏末秋至,昼夜温差大,夜里很冷。方素尧生怕她着了凉,赶紧拿了一条稍大些的浴巾把她裹住,并再次把她推回尚有余温的卫生间里。
单旸早就困了,感觉到方素尧在给她吹头发,她就顺势靠在他肩头,安心地闭上双眼。
好幸福哦。她前世好像也曾经想要这么靠在方素尧的肩膀上,只是那时候她还不能这么做。
待方素尧把她露出来的皮肤都擦干的时候,才发现她一条腿上被抓挠得全是红痕。方素尧俯身用指腹划过那一道道红痕,眉头皱了起来。可随即他便被腿的主人搂紧了脖子,方素尧顺手就将她打横抱起,太晚了,该休息了。
然而怀里的人突然不断地在他耳边呢喃,“素尧哥哥,身上好脏,我洗不干净,我洗不干净……”
方素尧闻言身子一紧。这是说的什么话?
走到床前把单旸放了下来,方素尧撤出手,单旸的手却还死死搂着他的脖子没有放。
她呢喃的声音仍在耳边,“素尧哥哥,我洗不干净……你帮帮我……你舔舔就干净了……”
方素尧眸光一凛,移向她抬起晃动的左腿。
那条布满抓痕的左腿。
“好,你松开。我帮你舔干净,好不好?”他哄着单旸松开了搂紧他脖子的手。然后捧起她的左足,沿着小腿开始的红痕,一道一道地向上吮吻舔舐。
单旸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蹙着眉闭着眼,看不到方素尧此时那既心疼又虔诚的模样。
她只觉得如春霖般的吻温柔地在她腿上蔓延,从小腿到大腿。方素尧的手也一路向上抚动,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几乎已经到了她的大腿根。
引得她稍稍拱起身子,包裹着她的浴巾也散开了。
凉飕飕的感觉没过多久,方素尧的体温就贴了上来。
方素尧很热乎,小兄弟很热乎,于是她也暖和了。
困意再度袭来,想到自己此刻是又干净又温暖的,她便心满意足地睡了。
再睁开眼时,方素尧与她面对面侧躺着,正在用手指绕着她的发尾玩,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见她醒了,方素尧柔声开口道,“待你长发及腰,就嫁予我可好?”
睡醒的单旸恢复了平常的活力,嬉皮笑脸地吻了一下他的鼻尖,“不好。待我长发及腰,我就喀嚓一刀。”
方素尧不乐意了,撅起嘴,“顾祟和温苗苗明年都要结婚了。”说完他又有些委屈地垂下眼,“我总感觉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没能保护好你。小时候也是,现在也是。总在想,是不是把你娶回家就能好好保护起来了,但又觉得或许正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所以才没能把你娶回家。”
“哎呀,你快把我给绕晕啦,素尧哥哥。”她捧起方素尧的脸一顿猛亲,“没有的事。只是有些路呀,需要自己一个人跑。别人陪着跑的话,可能要顾着看别人,自己就会摔得更厉害了。这种路我们都会遇到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些磕磕绊绊,跑完再互相呼呼伤口或者舔一舔就好啦。”
“可是我心疼。”他握起单旸已经结痂的那只手,又情不自禁吹了吹。
“不疼不疼~”单旸用另一只手拍抚着他的小心脏,用头顶蹭他的下巴,“说不定呀,我们在相遇之前,都一个人奔跑过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呢……”
她这一番天马行空的话,让方素尧不禁回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做过的那些梦来。梦中的一切真实得好像自己曾亲身经历过一样,梦里的人明明就是自己,却又不是他。而那些零碎的片段,恰恰能拼凑出“方素尧”所走过的一段很长很长的没有单旸的路。
他眼睁睁看着梦里的自己好不容易见到了单旸,然而在当天同一个梦里,单旸就去世了。还连带着醒来后的他一起,很长时间都无法摆脱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如今的他越是过着这样有单旸在身边的日子,就越是变得不能承受梦中那种陡然失去的痛苦。他愿意相信单旸说的每一句话,也并不是因为他认为那些话都是真话,而是比起浪费时间去怀疑,不如完全相信自己爱的人。相信她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情一定是她能够独立处理好的,相信她能有把握的情况一定是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哪怕有些话确实是谎言,动机也一定是好的,否则若是这种信任都没有,两个人又怎么能算相爱的呢。
小时候学走路,是人学会被信任的第一课,被父母予以足够的信任,子女才能够学会独自行走。即便是长大了,这个道理还是一样,只要他和单旸相互信任,都按照他们现在的生活节奏不断朝着彼此的方向前进,就不会走向分岔路,更不会有被迫分离的一天。
思及此,方素尧缓缓闭上眼,让自己沉浸在此刻的幸福中。单旸当然不会有他想的那么多,她在熟悉的怀抱中呼吸了足够多次,感觉鼻腔里已经吸够了方素尧的味道,自己终于由内到外都回到了原本的样子,才彻底放下心来。
然后她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直言不讳地问方素尧,“素尧哥哥,你们男生是都会想要能左拥右抱、一次睡俩吗?”
“啊?!”方素尧被她的话问得猝不及防,撒开她连退几寸。她脑袋瓜子里都是些什么啊!谁灌进去的?到底是谁?!
“你跑什么呀?”单旸又贴了上来。
“你又在哪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方素尧无奈,将她搂住,掖了掖被子的缝,“我觉得正常男生不会想那些,至少我不会。”
也是,说出那些话的确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管是身或心,我都只有你一个就够了。我心眼本来就很小,而且,小兄弟也是这么想的。”方素尧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好像真的是倾听了小兄弟的心声之后才出此言。
真好,他和小兄弟总算是有意见统一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