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直到夕阳西下,才到了后山。等到了山脚处,齐慎停好马车,冷墨尘就抱起俞佳下了马车,并神色严肃对着他说道:“你回去请转告我母亲,我和佳佳晚些时日再回,谢谢了。”
齐慎看了一眼俞佳,心怀愧疚道:“你放心,我会的,都是兄弟,见外了。”
冷墨尘点点头,不等闵柔柔说话便转身走了。
闵柔柔伸长了脖子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了半天,赌气的鼓着脸颊靠在齐慎的肩膀揪帕子。
齐慎不悦的皱眉看着她:“柔儿,以后你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我,我才是你携手一辈子的人,好不好?”
闵柔柔不耐烦的坐直身子,仰头道:“这么说来,你也觉得此事还是怪我喽,我私下也劝他不要找俞佳算账,谁知这次他不听,惹出这样的事来。”
齐慎没想到闵柔柔到现在为止还不认错,有些失望的看着她。那个清雅绝伦,宽容大度,聪明、进退有度的人有天也会变成鱼目,他的柔儿变了。
其实也不完全怪闵柔柔,书中的闵柔柔一直是主角,所有光环都笼罩着她,结果现如今半路杀出来个俞佳,打乱了部分节奏,闵柔柔也会嫉妒啊,所以才失了阵脚,光环少了一半。
如果她安安稳稳做自己,她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而俞佳虽是配角,但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等明月爬上树梢,冷墨尘抱着俞佳终于到了山中一小院并叩响石门。
石门应声缓缓打开,冷墨尘抱着她抬脚进门,只见师父盘坐在院中打坐,闭眼道:“把她放到玉床上,为师随后就到,莫担心。”
“是,谢谢师父。”冷墨尘点头答应便抱着俞佳去了玄清洞府。
九灵道长掐指一算,嘴里念道一番,起身一个瞬移,便来到玉床前,袖口飞出一条银丝线绕在俞佳手腕上把脉。
冷墨尘焦急的在一旁等待着,九灵看了一眼徒儿,收了银丝,道:“人没事了,只剩下皮肉伤,我这里有生肌膏,三天后宛若新生。”
冷墨尘接了药,急问:“那她怎么不醒来?”
九灵甩了下拂尘,抚了抚银白胡须:“乖徒儿,你这娘子不属此间人,她求死,除非自己愿意醒,谁都无可奈何。”
冷墨尘只觉瞳孔剧缩,身子一软,重重跪在地上,眼眶里氤氲着水雾,声音颤抖:“师父,求师父救救她”
“因缘相聚,缘散人亡,看相她是个早夭的命。自你进门我便算了一卦,若她能挺过这一关,以后逢凶化吉与你恩爱绵长,子孙满堂。能救她的,是她自己,亦是你。”九灵道长手持拂尘飘然若仙离去。
冷墨尘呆呆的望着师父离去的背影,反复思索着师父说的话,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只见他飞快抹了一把脸,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个绣着不明生物的帕子,跪在玉床前沾沾自喜道:“娘子,你想毁尸灭迹,却被我偷偷藏了起来,说到底,我左看右看都没认出这是个鸳鸯来,娘子,你说说,这是不是鸳鸯?”
说完他满眼期待的看着她,多么希望她能听到后就立刻起来与他抢夺,可俞佳却安安静静的躺在玉床上,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不睁眼睛不说话。
这一刻,他的眼光没有了光,取而代之的是枯井无波黯然神伤。
只见他缓缓的站起身来转身就出去打了一盆温水,小心翼翼的到玉床边,好像生怕打扰了她似的,笑的很温柔:“娘子,你最爱美了,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丑,但是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给你擦干净,上了药,过几天就变得更好看了。
一会儿给你穿上我的道袍好不好?来得有些急,忘了给你带衣服,等到明天我就发信,让秋明给你带几身衣服,你不说话就当同意了啊”
冷墨尘自说自话的给俞佳上了药,换上道袍,躺在床上虚揽着她的肩膀,喃喃道:“娘子啊,我轻轻的抱着你睡好不好?要不然我睡不着。”
若是俞佳听到这些话,肯定会字字娇嗔眼波流转骂他一句“死鬼”,可惜啊,俞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沉沉的睡去,放弃了抵抗天道,成了一具工具人。
许是太累了,冷墨尘竟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在梦里,他梦见了俞佳总是笑吟吟的看着他,他追啊追,总追不上她,于是嘶声裂肺喊道:佳佳,你回来啊,别抛下我,别抛下我……
而俞佳却笑嘻嘻道:你哭什么,你要好好的,我走了。
冷墨尘喊着不要却怎么追都追不上她,心一急便拿起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红着眼道:你敢走,我死给你看!你到哪我到哪,追到奈何桥,一块投胎,来生还要在一起!
说罢只见他决绝的用刀割破皮肤,血洒当场,鲜红的血蜿蜒流下,打湿了银袍,汇成朵朵红花来。
俞佳见状立住了脚,心疼的指着他骂: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忘记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了。
见这招管用,冷墨尘立即又用刀狠扎胸口,眼角带笑威胁她道:我就是没出息,没你我活不了,反正母亲还有大哥二哥照顾,你要走,我就随你而去。
这下子俞佳立即慌了神,赶紧扑过去使劲的捂紧他的伤口,飙着泪:你怎么这么傻!
见她终于过来,他开心的仰着血迹斑驳的脸咧嘴笑道:你别走,留下来好不好?
俞佳就静静的看着他笑啊笑,也不说话,他一急便醒来了,原来是个梦。
醒来后,冷墨尘侧身支着头半卧着,紧握着她的手附在胸口。
月光洒在俞佳的脸,脸上细细的绒毛像镀上了一层银光,冷墨尘痴痴的看着,面色狰狞凶狠道:“俞佳,你敢丢下我,黄泉碧落,都把你抓回来!你听到了没?!”
俞佳仍是安静的躺在那,只见他俯身将头轻轻的靠在她的胸膛上,听着她的心跳:“你看,你还活着,心在跳呢,怎么就舍得留下我在这人世间?醒来吧,醒来吧,什么都依你,命都给你,好不好……”
而俞佳皱了皱眉依旧闭着眼,她沉浸在茫茫白雾里的,怎么都走不出来,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可她就是找不着人,有个声音说她还活着,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真是奇怪呢。
当冷墨尘看到她皱眉头的一瞬间,惊喜若狂攥紧了她的手:“你是不是听到了?你肯定听到我说话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明天我带你去看日出好不好?你再睡会儿,天亮了我叫你。”
自梦醒之后,冷墨尘就这么侧着头盯着她看,唯恐错过了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东方泛起了白鱼肚,冷墨尘抬头看向窗外亲昵的说道“你先等一会儿”。
等他穿戴好后,先是喂她喝了仙人露,吃了药后,再用宽大厚实的披风裹好她,便抱着她来到屋顶上。
只见两个人头挨着头,冷墨尘宠溺的看了她一眼,又搂紧了她,便指着天空对她说道:“娘子你看,月亮和太阳同挂在天上。”
顿了顿他又趴在她耳朵旁道:“小时候母亲告诉我太阳和月亮是对夫妻,为了造福世人,忍痛割爱不能相见。
可我不信邪,是夫妻哪有不见面的道理?于是偷偷的观察,后来我发现太阳和月亮是能相见的。
你看这绚丽多彩的朝霞和晚霞、还有那启明和长庚星就是他们的见证啊,所以啊,你得赶紧醒来。”
两人就这么相依相偎看日出看朝霞,阳光附在他们身上,远远的望去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宛若一对神仙眷侣。
屋檐下的九灵看着爱徒痴情样,不由地叹气并摇了摇头,甩了甩拂尘,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谁年轻还没为爱痴狂过啊,可惜了天分最高的爱徒,假红鸾星变真姻缘,从此入红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冷墨尘絮絮叨叨的讲着故事,而俞佳依旧安静的靠在他怀里,待日头高挂,他才晃了晃俞佳:“你真是个懒猪,也罢,娶了你,就祸害我吧。我现在就带你下去,你乖乖的睡一会儿。”
话落间,冷墨尘就抱着她下来,并轻柔的将她放到摇椅上,盖上薄被。
阳光穿过树叶,斑驳的洒在她脸上,整个人安静而美好,冷墨尘痴痴的看着她俯身亲吻额头,又刮了她一下鼻子,便坐在石桌上写信,一封给秋明,一封给母亲。
等他写完后,只见他吹了一下口哨就招来一只信鸽来。他把信绑在上面,说声去吧,便见信鸽咕咕叫了两声,就拍着翅膀飞走了。
等到未时秋明接到信,他惊喜的告诉翠花:“赶紧给少夫人准备几身衣服,我这就去给夫人报平安!”
听到喜报,翠花这一个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开心的热泪滚滚,又哭又笑收拾衣服,嘴里还念叨着:小姐啊小姐,你可真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秋明交待好翠花后便拿着信走路生风,面带喜色来到宁馨苑。等他把信交给管事妈妈就匆匆回去跟好兄弟分享吉报。
荣妈妈接过信笑的满脸褶子,一路小跑来到佛堂:“夫人,三少爷回信了,您看。”
侯夫人忽的睁开眼,急忙起身接过信,神色激动:“好,好,好,人没事就好,”
荣妈妈笑着向前扶着她:“夫人,我就说三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您还不信。不是老奴说你,这两日你熬的太伤身体,咱们去歇息歇息,等他们回来,看到您这样会伤心的。”
侯夫人笑了笑摇头叹息:“好啦,都听你的,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心里像塞满了石头,这下好了,我要去睡会儿,年纪大了,熬不住喽。”
与此同时的梧桐苑,只见秋明提着包裹刚挎在肩上,就见夏风东旭两人截住他:“让我俩去送吧”
秋明笑了笑,得意极了:“你俩留下来看家,你们放心,三爷什么人你俩还不知道?把心放肚子里,以后除了三爷和夫人,咱们对谁都不能大意。”
夏风和东旭互看了一眼,自觉的飞身藏起来守着梧桐苑。
等出了侯府,秋明快马加鞭,终于在戌时才赶到。
冷墨尘听到动静抬脚就去开门,只见秋明神色紧张的把包袱递给他,只余光一瞥就看到俞佳躺在床上,心想:这不正常,少夫人她不会是……
冷墨尘接过包裹,见他似有话说,也知他在想什么,便嘱咐他道:“少夫人的情况,你一个字都不要多说,去休息一会吧,走的时候不用禀报我,去吧。”
秋明心情沉重,抱拳答应,原来少夫人伤的那么重,自己可真该死!心里暗暗发誓,下次遇见萧炎定要狠狠揍他好为少夫人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