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待冷俞夫妇走后，黄四郎装作无事继续献殷勤，顺便又叫了些各色男女前来伺候诸位大人。
至于妙音娘子，最后死于非命，被人毁尸灭迹后，还被那些光冕堂皇的人直言：不经玩。
同时黄四郎还不忘对着沈高二人，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二位大人还是那么的英勇神武！待我再叫上几个绝色来！”
那二人闻之哈哈大笑，整个园内继续永无止境的淫靡荒唐……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天刚好暗了下来，冷俞夫妇一行人也终于回到府内。
大家都简单的吃了些饭，问了一些话，便都各司其职。
等冷墨尘处理好余下事时，已是子时，而俞佳则辗转反侧，千等万等才盼到他珊珊而来。
只见俞佳按耐不住，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拉着冷墨尘坐在床沿边上，开始说起自己今日的所闻所见，以及自己的猜测。
冷墨尘温柔的并静静地听她说着同时，还不忘给她披件衣裳，等她说完了，又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里头，笑着说道：
“娘子真是冰雪聪明，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明日又有好戏看了，赶紧睡吧。”
“什么好戏？”俞佳问道。
冷墨尘笑着将她揽入怀内，附在耳边悄悄地说与她听。
俞佳听了是半喜半忧，喜得是育婴堂，女子学堂即将盖好了，在过些日子就可以叫孟娇娘带着人下山，张罗按部就班了；忧得是，人手还是不够，希望再来几个左膀右臂。
就这样夫妻二人又说了些话，便都睡下了。
等到翌日，天刚蒙蒙亮，衙门前便响起了击鼓鸣冤声。
冷墨尘也早早地准备好了，带着人马前往衙门。
等他到了衙门，正在审问击鼓之人时，黄四郎这才携着沈高二人慌慌张张地赶来。
只见沈高二人神色慌忙的坐在两旁，同时还不忘摆正了乌纱帽，假模假样地拍惊堂木，呵斥道：“堂下何人，竟敢状告曹大官人！”
曹鸿福的狗腿子铁皮子，见撑腰的人来了，得意的对着鲁娘子冷笑了几声，威胁道：“鲁娘子，你空口白牙污蔑我曹爷还不认罪！但看在各位大人的份上，我家曹爷就不跟你这妇人计较了！”
鲁娘子被吓的浑身乱战，大气不敢出声，直一个劲儿的磕头说冤枉。
冷墨尘见状马上叫白净堂（白羽化名）扶起鲁娘子，说道：“鲁娘子莫怕，证据呈上来，本官及其二位大人定当秉公执法，不偏不倚。”
鲁娘子闻言，脑袋里又浮现出严大人的对她说的话，顿时勇敢起来，收起了哭声把证据呈了上去。
冷墨尘阅完便叫沈高二人看，黄四郎也伸长了脖子去看，毕竟曹鸿福可是他的麾下大将。
这证词句句泣血，且证据确凿，任他们看了哑然了半天，吧咂吧咂嘴说道：
“冷大人，据下官所知，曹鸿福是一个义薄云天的人，常常施恩于人，并非残暴不仁，且与这妇人描述的风牛马不相及，不如先核实一下，再发落不迟。”
冷墨尘哼了一下，冷笑道：“不说别的，且说这其中一件事，按当今律法就得当斩！
一十三年叁月初六，鲁林峰因其母告丧，因无钱料理，故于此借了二两银子以报家急。复记岁利一两银子，叠以计息，若逾期未还，则一其房、其地、其子女为押。”
说完，他环顾四周看了一下其他人及围观者的反应，发现大家都没有动静，都感觉理所应当，于是继续说道：
“如果按照这个字据计算，鲁家到今年已经换了二十四年，那他家还了曹家多少钱呢？
是足足还了二百零九两六钱四文！
这个钱足以在城边买上好几亩上好的水田，并且还有剩余足够安稳生活！
但按照这样的算法，他家总共要还曹家多少呢？是三万三千六百十八两银子零二钱二文！”
此话一出，鲁娘子痛哭的昏了过去，围观的百姓，或怒或哭的泪水连连，直呼：“天杀的不公平！借二两就得还三万还多……”
这种不公平的愤怒像是惊涛骇浪，此起彼伏，都是老百姓，都是受苦的人，都是感同身受……
黄四郎和沈高二人见状，忙叫衙役驱赶围观的百姓，可现在的衙役都是冷墨尘的人自是不听他们的话，只是做做样子，叫百姓安静下来听冷大人讲话。
等人群安静下来了，冷墨尘站起身来对着百姓说道：“你们知道像曹鸿福这种地主豪绅为什么要借钱给咱们百姓吗？
就是因为这个钱咱们永远都还不完，只要还不完，他们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夺走咱们的所有一切！
只要有这个债，咱们百姓永远世代为奴！这个债就是催命符，它把咱们百姓活活逼死，永世不能翻身，直到死绝了，这帐才算完！
从今日起，这种债一律勾销，若不从者，倒查三代，律法处置，罪过深重，百姓不肯原谅者，踊跃检举，我定上报圣人，斩奸除恶，以解百姓心头之恨，还你们清朗的一片天！”
百姓闻言，无不拍手叫好，相互转告，这一重磅消息像是长了一双翅膀，飞入千家万户，飞入那高门大院，叫那罪孽深重的地主豪绅，胆战心惊，夜夜难寐。
同时也惊得黄四郎等人一身冷汗，相顾无言，暗地里开始搞动作。
接着，鲁娘子一边跪谢，一边喊青天大老爷，被残害虐杀的家人终于安息了……
冷墨尘亲自扶她起来并安抚着，同时又叫人飞报传于严大人，定要将曹鸿福捉拿归案，按律法处置！
那曹鸿福家大业大，自以为是，并不把严大人放在眼里，其家族更是有恃无恐。
结果被严大人和郭飞带着训练有素的人马杀进曹家大院，把正在软香暖玉堆里逍遥的曹鸿福，衣衫不整的拽了出来，查封，查账，抓人！
百姓声势浩大，积极参与帮忙抓漏网之鱼。
见曹家人都被被抓了，百姓无不痛恨，并用烂菜叶、屎尿、砖块瓦砾、吐沫往这群畜生身上招呼。
为了防止黄四郎杀人灭口，严汤特意把曹鸿福一干重要的人都转移到地下密室，用各种手段，撬开他们的嘴，得出金矿铁矿的位置，并连夜叫郭飞送与冷墨尘。
冷墨尘接过信报，阅之就忙叫夏风等人十万火急、快马加鞭赶往京城。
赵睿接过信报，马上叫齐慎再安排人马，继续监视八皇子和朱相一派的一举一动，并设套叫他们放心无忧地继续作死。
大战在即，一切都显得格外平静，都想着趁过年搞一出大的……
此事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各地方的举报鸣冤络绎不绝，那些素日顾忌阴骘的地主豪绅大都很配合，有的甚至弃小保大，博得当地百姓好感和爱戴。
有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就有不服的，他们串通一气用私兵抵抗，但都被冷墨尘带出来的人给打的落花流水一败涂地。
并且还名正言顺地以他们私自募兵造反的理由，杀了一批，判了一批，也有漏网之鱼逃进大山里为匪的！
转眼之间，这场浩大的运动持续了三个多月，直到年底才逐渐停歇。
而黄四郎一边要应对京城那边的，同时还要暗地里与冷墨尘做斗争，短短的三个多月，他的手下损失惨重，每每寄予八皇子派人助他，可结果换来都是：尔等耐心等待，关键时刻莫要惹了圣怒等话。
沈高等人也是夜夜难安，也歇了往日夜夜笙歌的日子，其家眷也少了往日的嚣张跋扈，都夹起尾巴来。
这日，他们几人与梁来栖商议，几番书信与朱相，结果换来的是：稍安勿躁，江南盐案，圣上怒火冲天还未平息，眼下需徐徐图之，并急需银两和铁矿，叫他们快马加鞭运过来……
这几个月，他们几人又惊又怕，如履薄冰，如今又要冒险，岂能尽心尽力？
只见高温舒骂骂咧咧道：“现如今，这冷俞两家正是圣上眼前的红人，风头无两，江南有俞泽翻出盐案，并且对各路口严加死守，那边已无路可走。
这边又有冷贼收买民心，处处都是他的眼线，稍有不慎暴露了地点，到时候圣上若是知晓了，你我死一百次都不够！
都这时候了，还叫我们冒死送铁送金银，我不干了，回家呆着兴许还能多活两天！”
说吧甩了甩衣袖，背过身去，满目都是恨，恨自己时运不济，任劳任怨时圣上却看不见，还惹人嫌，现如今与他们为伍，身陷污浊，事到如今已犯下种种滔天罪行，他想私下投城保命都不能够了……
几人心思不一，各想各的，但想来想去最后发现没得选，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他们希望八皇子夺位，这样才能虎口脱险、拥有锦绣未来……
于是几人商议后，决定在过年那几天行动。
这段日子，俞佳也忙的不可开交，像是一块儿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譬如为了改变当地人溺婴的风俗，她专门带头画警示绘画，大约分为几种：溺女绝嗣、溺女天降神罚独子死、生怪物、生不孝儿孙、家族衰败等绘画。
同时她也画儿女都是宝；生男生女都一样，都是自己的血脉传承；神佛都有男女，何况人乎？
更有她那女子学校带来新的风貌，有困难者，可以免费领女童救济粮，发现领粮却苛待女婴者，重罚；同时还鼓励百姓互相监督，并设置奖励，总之恩威并施，百日之后并赢得百姓认可。
眼下还有二十来天日就要过年了，偏偏城边出现一件怪事，但一想到对他们的好，百姓犹恐不敢言，每每看到俞佳时都退避三舍。
女学员怕俞佳难过，也都各个保守秘密不告诉她。
俞佳见状问了几回都一无所得，于是就叫人私下打听，这才得知原来城南地里出现了一尊双眼流血的观音，每到晚上便发出悲哭声。
后来有巫婆传言是俞佳违反天道，天降警示等等夸装骇人的话。
冷墨尘一直忙，也没人敢对他说起这件事。
腊月初八这天，夫妻二人吃完腊八粥，俞佳抱着暖炉笑嘻嘻道：“今日若不忙，陪我捉一次鬼可好？”
冷墨尘闻之心中一慌，忙握住她的手急急说道：“怎么回事？”
俞佳眯起眼睛拍拍他的手安抚道：“没事，就是有人拿神鬼来歪派我。”
接着就把城南怪事说与他听。
冷墨尘听了，十分的懊恼生气，他总想护着她安然无忧，可总有护不住的地方，心难受的像是被别人插了几刀。
俞佳知他所想，又怕他找其他人算账，于是有些撒娇的扎进他怀里：“你也别怨他人不告诉你，他们还不是担心咱们才隐瞒的，你猜猜这是谁搞的鬼？”
冷墨尘抱紧了她，抚着她的秀发，低声道：“还能有谁？定是黄四郎搞的鬼！”
“木嘛！你太聪明了！”俞佳送香吻一个，搂其脖子，仰着脸继续说道：“肯定是他支使杜夫人联合那惠安搞的鬼！本来因为各种因素不能动手，想着等过完年再端了她的庙，结果非哭着喊着送上门来，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娘子说的对！时不待我，现在就去！”
冷墨尘说罢就和俞佳带着人马驱车到城南。
到了城南一处洼地，就看到一尊观音佛像正在淌着血泪，乍一眼看去，甚是吓人。
不多时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有劝他们回去的，有说只要夫人不出来就没事的，总之就是远离佛像别靠近。
冷俞夫妇谢绝他们的好意，携手并肩到佛像跟前，然后使出力气推倒佛像，结果佛底下露出个人头。
众人大呼，等冷墨尘抓到人后，近距离一看，原是个小尼姑搞的鬼！
百姓纷纷对着她口吐芬芳，拿泥块砸她……
俞佳制止百姓：“好了，好了，把她打死了，背后的指使人就找不到了！”
众人这才住口住手。
接着冷墨尘问她话，但她只咬紧牙关，一问摇头三不知。
冷墨尘可没那性子跟她耗，手上一使劲，那小尼姑便张开嘴。
冷俞夫妇这一看，方才明白小尼姑被割掉了舌头。
凑近的百姓看见了也吓了一跳，忙退后交头接耳起来，这下子所有人都明白这小尼姑也是个可怜人。
幸亏俞佳早有准备，飞快地把真言水叫其喝下，说道：“带我们去你那庙里。”
那小尼姑喝了真言水，呆若木鸡点了点头，便领着他们去往山上，百姓们也跟着一块儿上山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