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莫伸手按住自己的腰间绣春刀,嘴角微微一弯便移开了视线,朝着凶杀地点走了过去。
“这,他在笑什么?”
“大概是以为我是个仵作,不惧死人吧。”魏庆翻了个白眼,举起了一双手提醒道:“等下,我就要用我这一双手,去……碰……尸体。”
世子慢慢转过身来,看到了一双雪白柔弱的小手,一想起这样的小手会摸死人身,心里就是一紧,急忙把手缩了回去,远离魏庆。
几人走进停尸间,房门被推开,灯光照射进来,白色的布料被照得通亮,水汽升腾,勾勒出一个人形。
魏庆给严莫使了个眼色,见他点头,这才不动声色地带上自己制作的面具和手套,来到一具放在平板上的尸体前,慢慢掀开了上面的白布。
一具身穿宫衣的女尸,出现在众人面前,因为屋子里光线明亮,这具女尸并不臃肿,能看到她死前的容貌,美艳不可方物,但她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充满了不甘。
严莫找了个合适的视角,注视着魏庆的一举一动。
她手法熟练,先是检查了一下死人的鼻子和嘴巴,然后将死人的一根手指头拿起来,仔细端详片刻,最后目光落在死人的胸膛上,问道:“请问,这位侧妃掉水的地方是在哪?”
严莫看着面色苍白的世子,语气凝重道:“请世子明言。”
世子立刻将管事往外一推,管事低着头道:“侧妃掉进了池塘里,死了。”
“这池塘是用大理石铺的吗?”
“不,世子不太喜欢人工雕琢的风格,特意命人带了一些沙子过来,在这里种植了许多莲花……”
魏庆脸色一沉:“可在她手中的沙子很少,也就是说,她临死之前,没有任何反抗,而且她的口鼻之中,也没有任何泡沫,说明她在水中没有呼吸,莫非,她在水里憋气?”
严莫上前,将魏庆描述的情形细细一看,忍不住皱眉道:“也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侧妃,在落入水中之前就已经没有呼吸了。”
“大人高见。”魏庆躬身行礼,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
作为一个社会的人,她当然要给自己的上司留下一个好印象。
严莫听出了她话里的讨好之意:“你还看出了什么?”
魏庆一指死者,道:“此人双目圆瞪,全身肌肉紧绷,不像溺水之人,属下猜测此人可能是中了剧毒,这种毒与中了一些蛇毒的状况倒是很相似。
而她右边的身体紧绷,说明中毒的地方在右边,只是属下还得再做进一步检查,再做定论。”
魏庆眯了眯眸,若是用现代的理论来解释,那就是一种神经毒性导致的窒息死亡。
因为她刚才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侧妃的袖口上有一个小小的针孔……但那小孔具体是什么,或者是什么造成的,目前还没办法确定。
严莫看了一眼魏庆,心中略感惊讶,以她的年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么多细微之处,只怕与许仵作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严莫正想着,一位身着朱丹红宫装的侍女突然高呼道:“必是世子妃!”
她一脸委屈,眼泪汪汪的,走到世子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请世子为我们的侧妃报仇!”
“朱青?”谢治源强忍着对尸体的厌恶,虽然他很随意,但认真的时候还是很有气势的:“你应该明白诬陷世子妃,可是要被处死的!”
朱青眼中噙着泪水:“小的哪敢诬告,平常我们家的侧妃得世子恩宠,世子妃总要来闹事,前日世子对侧妃宠幸,昨天晚上世子妃还领着下人到园子来捣乱。
要不是夫人出面调解,侧妃不知要被作弄成什么样子!院子里的人都看在眼里。”
谢治源皱眉,想不到自家内院平时其乐融融,暗中却如此,转而对严莫道:“不知严大人如何?”
严莫用手轻轻敲击着身边的绣春刀:“既然夫人也在,不如叫夫人前来好好问问。”
谢治源看着管家:“快!”
上下纷纷出动,谢治源也不愿在停尸间多待片刻,直接让大家都散了。
魏庆跟在严莫的后面叹息一声,果不其然,大家都无视验尸,她移开视线,看着那具尸体。
“你干嘛!你这个疯子!她,她刚才,她一直在看着侧妃娘娘。”朱青红着脸,说不出话来,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挡住了魏庆的视线,头上的簪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魏庆身上,就连谢治源也被吓了一跳,魏庆心中暗自嘀咕,她刚才看的是那侧妃前胸,因为溺水,侧妃前胸会膨胀,但被衣服遮住了,哪里能看的明显。
怎么这丫鬟和世子,想歪了?
但表面上,魏庆还是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属下不敢,属下绝对不敢,属下只是在想,凶器在哪里。”
魏庆目光一寒,猛地一把将朱青推到一边,快步走到那具尸体面前。
“登徒子!”朱青面露恼怒之色,往后一缩!
“这小子的品味还真不一般。”谢治源惊讶的捂住嘴巴。
魏庆的动作比严莫想象中还要快。
“回禀大人,属下发现了凶物。”魏庆激动地将死者的胳膊抬起来。
严莫的目光扫过魏庆的小手,看见了死者的胳膊上,一枚银针微微发亮。
魏庆深深地呼吸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拔出了银针,交给了身边的医师。
确定是漠蛇毒后,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没想到这个小仵作说的居然是真的。
离开时,谢治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是如何看出端倪的?若不是你发现了杀人凶器,就凭你在侧妃身上乱摸,我定要将你处决!”
魏庆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谄媚道:“我运气好,刚才被反射的光晃了一晃,这才看到的。”
她的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严莫,她的确是一名仵作,可有世子在,哪怕侧妃死了,胳膊也不会让一个“男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