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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替身

花魁转行女海盗 24.5万 2024-03-08 19:04
海上落日圆,余晖如金,波光粼粼。
白日里的燥热之气被海风一扫而光,甲板洒扫的一尘不染,时袖一袭白裙,立在船头,远眺夕阳,觉得外海到底不同于内河,此刻是不曾领略过的广阔与雄浑。
来海上已然月余,若是此刻依然还在紫洞艇上,今年的金秋花魁之夜应该已经分出胜负,而不论她与鲜姐孰胜孰负,落败的那个,好日子就算走到了头。
女子贵年少,她原打算凭着年少气盛、锐利锋芒一路压过鲜姐,坐稳几年花魁,过一段众星捧月的奢靡生活。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此刻她竟然流落江洋大盗之间,还成了海上第一匪帮的二当家夫人。
可笑的是,郑虫贪恋她的,还是那一副好歌喉。
男子真无趣,纵然是海匪,也毫无新意。
咸水歌起,他就随之眼神迷离。往往半晌之后,她已然唱得疲惫,他却不让停,执着的命她唱下去,而心绪早已不在此间。
他还有个癖好,是为她梳头。
他极为痴恋她一头乌黑浓密的好头发,抚爱不住,极为珍视。
时袖自幼周旋于男子之间,自然明白,在郑虫眼神迷离的时候,自己早已不是自己,而成了对方思念旁人的依托而已。
不过她倒也能安然自处,左右不过是为了活命,对方是否专情,又有什么重要。
只要郑虫不要时长醉酒,她的日子就算过得去。
今天晚餐时,郑虫想多饮几杯,被七哥及时叫住,那张一脸横肉的大脸憋屈异常,也是好笑。
有人能制得住他,很好。
思及此,时袖不由得笑了。
“还是时姑娘你过得惬意,在此间独赏落日熔金,好不自在!”身后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不回头,也知道他脸上带着揶揄的笑。
这一船上下人等,都呼她袖姐。
郑虫人前人后都喊夫人,龙头郑七叫她弟妹。
而喊她时姑娘的,只有一人,就是张保。
他从润海回来之后,就一直如此呼她,这称呼带着礼貌,疏离,还有一点揶揄。
开始的时候凶过他,要他喊义母。他报之一笑,并不当真。
她当然早不是姑娘,这称呼什么意思!
他是带兵打仗的人,她是打不过他,说了也不听,郑七他们不拘小节也不管,纵使她再不乐意,却奈何不得他。
“保仔你不用操练新兵么,怎的有空回龙船散漫?”既然担着他义母的名分,就要端出做长辈的架子。
“你怎么知道我此时就是散漫懈怠,不是来操练新兵的呢?”张保狡黠一笑,解下腰间的短刀,连着刀鞘一起扔给时袖,正色道:“行走波涛之间,纵使女子,也不可手无缚鸡之力,不要你杀敌,也要能自保。”
时袖被他语间不屑瞬间激怒,紧紧抓住短刀,发狠说道:“如何我就只能求自保,若来日我也能杀敌,你当如何?”
张保朗声大笑说道:“我自当罚酒一坛,与你共饮,谁让我教得好呢,哈哈!”
“谁要让你教?”时袖瞪他一眼,拔去刀鞘,这是一把三寸短刀,看着轻巧,握起来沉甸甸的压手,刀柄紧紧秘密缠了一层马鬃毛,手感很好。
“奉龙头七爷之命,原话是:赤旗帮当家主母,在外不可软弱随人欺,保仔你小子好生教授,不许藏私。听见了吧,七爷发过话了,不服你就换人,反正我也乐得清闲。”张保倚着板墙,耸耸肩,一脸无可无不可的坏笑。
撇开用兵作战不谈,只看近身搏击一项,南海众多有名号的海盗之中,能与张保一较高下的,还真没几个。
郑七要她以一介女流柔弱之躯,和这么个悍匪研习武艺,还真是看得起她。
实力对比之悬殊,无异于黄鹂搏苍鹰,这要怎么学啊!
不时,听得船头打斗声起,兵器撞击铿锵作响,女子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噗通跌倒撞击声不绝于耳,间或有男子的轻笑传来。
时袖的双手也曾摇橹做粗活,作为疍家长大的女孩子,她自幼劳作出力,体力活计做过不少,身体的底子其实并不羸弱。
无奈,花船酒肉旖旎无度,荒唐了这么多年,此刻败得狼狈。
可就算她多年来一直精习武艺,此刻遇上张保这样的对手,又有什么差别呢,左右都是力竭不堪,被打趴在地。
呼吸带着血腥咸气,她趴在甲板上,双手颤颤巍巍撑着身体,肺子疼得快要炸开。
抬眼看他,还是一脸揶揄的笑,真欠抽。哪有半点怜香惜玉,下手一直那么狠,简直见了鬼!
不行,在他面前,不能这么没用,爬起来,再战!
张保看她白皙的脸都涨红了,高耸的胸口剧烈起伏,握刀的手都在颤动,眼神却毫不示弱,心想这女子是真倔强,嘴角的笑更深了。
下手也就更重。
“要我轻一点吗?”
“你滚蛋!”
勾起那段记忆,让她越发愤怒。
几招下来,时袖被震得虎口生疼,单手已然握不住刀,遂转而双手砍杀。
真看不得他一脸揶揄的得意相,打不过他,就讲话让他分神:“当初,你为何下海?”
张保看她光洁的额头沁出薄汗,脸颊有一道晶莹的汗水快速流淌下去,顺着柔美的颈纹,滑落入衣襟下一抹动人曲线中去,心头一阵悸动。
那抹雪痕,没有衣物遮挡的时候,是更美的。
听她声音沙哑,不由得笑了,手上轻松一挡,答的随意:“小时候出海采珠,在外洋被劫了船,一伙子海匪抢完东西又逼我们入伙,我爹不肯,他们杀完我爹就要杀我,当时多亏了虫哥,及时开口收我做义子,留下我这条命。”
时袖换左手握刀,实在无力再战,索性停了片刻,扶膝狠狠大喘了几口气,做出不胜之姿,追问:“那年你多大?”而后快速出刀,仿佛偷袭。
张保哂然一笑,觉得她像个调皮耍赖的小孩子,轻巧的侧身躲开,答:“十三。”
她右刀跟上,说:“我十三岁那年,被卖上花船。”
张保躲开后回了一刀,看似轻轻一扫,实则力道凌厉,问:“为什么被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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