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景程一言不发的盯着桌面,娘自从醒来之后,好似有意避着他。这是三年的时间里,除却两人必要会见面的场景,基本上从来没有单独相处过,这大概是这几年来她第一次主动见他。
“不是娘不想看到我吗。”
骆景程平静的回答,他其实心里在暗暗想着娘到底为什么要见他?既然娘直白的和他说话那他也没有必要绕弯子。索性也将心里的话说一番,看看她到底是谁。
子曰,乱石神怪不可胡言乱语。
可是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的厉害。就像当初的娘忽然脑袋变的清醒一样,让他心里充满着怪异。如今这种怪异的感觉再次袭来,上次不过一年的时间他便释怀,这种感觉也很快便消失不见。
可如今,都已经三年了他竟然依旧觉得不舒服的厉害。
骆景程丝毫没有想过自己的问话会给其他人带来什么困惑。
原身听着他这话,顿时有些被噎住了。看看吧,这就是他不讨喜的原因,这么说话让人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之前可是没有准备过答案的,如今少不得要细细想一下。
“不是不想看见你,其实我不想看见任何人,但又想看到你们每一个人。”原身故作深沉的抬头盯着屋顶,她记得冒牌货好像挺喜欢做这个动作的。
“你太过聪慧,娘怕见你见的多了,被你看出心里的秘密。”原身故意这么说,果然看到他微不可微的绷直了身子。“我虽然看起来似乎好了,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说着,她拿出一张带血的帕子。
“这些日子咳嗽的越发厉害,平日里见着你们的时候难免要多忍耐几分。但这个东西也不是每次都能忍住,你们每问上一句,我心里便难受上一分。”
骆景程看着带血的帕子,想起的确有几次她隐忍的咳嗽声,唤来了大家更为热切的关心。
“虽然凌老没说,但我也知道,这三年的时间其实都是我白白捡来的。说不定那一日我就会这么走了,还不如现在和你们生分一些,日后我当真要离开的时候,你们也不会太伤心。”
“我不愿意见你,就是怕你知道了心里多想。娘不想让你们操心,这些年都是我白捡来的日子。当年若是没有得到李大夫的搭救,只怕娘早就因为头磕破流血过多而死了。”
原身故意说起之前的事情,果然骆景程的眼眸中多了一抹深思和神游。
原身这么说着,骆景程回忆着这三年的事情。的确,三年后她见的最多的人大概就是温玄了,其余人的确是能少见就少见。不愿意见他是不想自己担心,难过。那么见温玄,是因为娘不喜欢温玄,想要报复他才会见他吗?
想着他隐晦的看了七七一眼,按道理娘并不是这种人。即便是痛恨温玄,她大概也会正大光明大告诉他,不要他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的。
“这事你知道便算了,就不要告诉阿熙和小来来了。他们俩一个性子太直一个太容易自责,你是老大娘只能委屈你了。”原身停顿了一会才继续开口。
“这是我不想见任何人的原因。只是人越发的大了,对以前看不开的事情也开看了。越是走到生命的最后,越是留恋人世间的温暖。我知道你疑惑,我为何会让你们回到温家,为何要与温玄成婚。”
她虚弱的勾起嘴角,眼睛中流出一股向往。
“我这一辈子都没有遇上一个可心的人。不怕你笑话,对于温玄,我当真是动心的。和那个人相比较,他真的好太多了。能够被人记挂,被人放在心上,对于我来说曾经是一种奢望。
如今这份奢望竟然就要成为现实的时候,我胆怯了,害怕了。我担心他也会和那个人一样,没有得到的时候融情蜜意,等到我当真表明心思的时候他却抽身离去。”
“老话说的好,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我当真是怕极了,所以我犹犹豫豫,若近若离。可到底也没有熬过心底的期盼,我与他开始接触起来。甚至偶尔也会让自己放纵一下,就这么看着他。
但是他当真在我流露出有意思的时候,他竟然开始与我冷淡。我啊,那一刻心是拔凉拔凉的。男人当真都是不可信的吗?”
原身现在说的这些既有自己的真是感受也有冒牌货七七的心思。害怕被人伤害是真,一次次的试探也是真。
这一番话下来,也算是解释了她为何会与温玄成婚。
“如今,也不管他到底是否可信。我总要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一个满意的句号,所以,我任性了一回。至于你们,阿程!”
原身第一次喊出阿程这个被冒牌货喊惯的名字,她本以为自己会喊的艰难,却不想情感到了一切竟然就这么自然的喊出来了。
“你别怪娘第一次这么强硬的要求你们做事。你们生父的身份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病,如今找到他们了,便算是找到了你们的根。倘若有一天我当真离开了,你们也算是有个奔头。
况且温玄也是不错的人,他能是你们的父亲其实我是感到庆幸的。最起码这样的一个人不会是个坏人,甚至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弥补。我不会要求你们对他怎么样,只希望你们日后能一直有个家。”
此番谈话虽然没有彻底打消骆景程的怀疑,但却也让他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因为娘的心思和之前一样没有改变,心中的执念初衷都和最初的一模一样。
尤其是后来,现在的娘和以前的娘越来越像,也越来越不像,他便不再继续怀疑。因为已经调查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发现,而一个人想要不漏痕迹的伪装成另一个人这么久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决定放下了,如今的娘过的幸福,大家也很开心,他何必固执那,是与不是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