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三爷,在我们县里算是个人物,能与洪老爷平起平坐的几个人之一。他掌管着漕运,拥有上百名兄弟,虽然是县里人,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码头上度过。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心生疑惑:庆三爷家出了什么事?
在我心中,庆三爷向来是个颇具风范的人物。虽说他手下权势滔天,但待人之间总是兄弟般的亲切,从不摆架子。
我正想继续询问,却见王老七已经匆匆离去。
根据规矩,我挑选了四具质地坚固、涂漆均匀的棺材,用白布遮盖——这在棺材行里意味着这些已经有了主人,其他顾客只能另选其它棺材。
随后,我还准备了几包印有图案的纸钱和金砖作为赠品。正当我忙碌告一段落,准备稍作休息时,小四子突然闯了进来。
“你听说了吗?庆三爷家里出事了!”小四子一进门就爆出了这一重磅消息。
我没立即回应他,只是指了指被白布覆盖的棺材,示意我已经知道了事情。
“奇怪吧,一夜之间四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庆三爷的两位妻子和两个儿子都病故了。”他接着说。
病故?这难道是染上了某种传染病么?
小四子看我有些惊讶,继续说:“等会儿我得去庆三爷家一趟,你得陪我。”
我立刻拒绝了,按照常理,自然死亡的情况下是不需要棺材店老板去的。况且,在许多人看来,我这个开棺材铺的已经够不吉利的了。
“这事情有点诡异,你作为我的兄弟,难道不想帮我这个新晋队长保住面子吗?”小四子用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来说服我。
我了解小四子的性格,他并非是那种能独当一面的领导者,面对事情往往优柔寡断。
见我有所动摇,他终于说出了真相:原来去世的是庆三爷的三四姨太,以及他的二公子和三公子,而且是在一夜之间突然暴毙的!
“一夜暴毙?”我惊问,小四子用他那肯定的眼神回应我,并补充道:“昨天我还见到四姨太出门逛街,谁知今早就人去楼空了。”
在大户人家,姨太太因为争宠而自尽或被处罚至死的事并不罕见。但两位姨太太和两位公子在同一夜暴毙,这事情绝非寻常。
于是,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与小四子一同出门。
看着现在的小四子,作为队长身边还有几个跟班,他的架子比往日更大,让人哭笑不得。庆三爷虽然常年在码头,但他的家却坐落在县城最繁华的街区。
当我们到达时,门前异常安静。
按照传统,家中若有丧事,门上应挂黄纸以示哀悼并通知,没有挂黄纸,看来是不大办了。
在我对庆三爷的认知中,他虽不属于高大的类型,但那削瘦的脸庞、锐利如鹰的眼神和突出的鼻梁,总给人一种不容小觑的印象。
此刻的他,看上去颇为疲惫,双眼布满血丝,显然是连续几日未能好好休息。
“小四子,这位是陈家寿材店的老板陈掌棺吗?”庆三爷的声音虽然疲倦,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我万万没想到庆三爷竟然知晓我的名号,急忙上前与他客气寒暄几句。
庆三爷直截了当,不拐弯抹角:“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
按照他的讲述,这整件事情颇为诡异。三姨太和四姨太在晚餐时还好好的,却在半夜突然状况频发,死状异常恐怖。
具体情况他并未详细说明,只是吩咐杜兴带我们去亲眼查看。
小四子本来只是来凑个热闹,看看是否有地方能帮上忙,并未真正考虑到调查此事。现在看来,庆三爷似乎对我们寄予厚望。
在意识到可能的误会之后,我们只得随波逐流,前去查看。
当我们见到遗体时,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三姨太的尸体保留着江南女子的典型美态——细腰长颈、柳叶眉眼,然而在她纤细的颈部,却有十个深邃的指痕,明显是窒息而亡。
四姨太的情况也是如此,两位公子同样遭到了同样的命运——全部是被掐死的。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庆三爷的军事吴志伟不知何时已站在我的身旁低声询问。
我试探性地回答:“难道是他们自己……”
“看来老爷没有看错人,我们去书房,老爷在等着。”吴志伟似乎对我的回答表示认同。
到了书房,庆三爷让吴志伟详细地将事件的前后经过述说了一遍。
原来,庆三爷昨晚回到府上,几位姨太太都聚在一起打牌,直到深夜才散去。
然而,还未等庆三爷入睡,便听到后院一阵混乱。
当他们赶到时,三姨太已经自缢至死,死前她竟自掐住自己的脖子,即使三个嬷嬷合力也无法阻止。
而四姨太的情况更是惊人,即使五六个壮汉同时出手,也被她力挣脱,最终同样以自缢告终。
庆三爷作为江湖人士,见多识广,立即寻求了神婆曲老太的帮助,曲老太来看过后却是她办不了。
庆三爷的身形并不魁梧,但那锐利的目光和冷硬的面庞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如今的他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显然是连日来未能得到充分休息。
“陈掌棺,我听说过你家的名声,你们是行内有能力的人。看看这次能否有所作为。”庆三爷或许是听闻了我曾帮助洪老爷寻回其亲人遗体的事迹,这才寄予厚望。
面对庆三爷的请求,我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压力。
毕竟,庆三爷手下有众多兄弟,若是我得罪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三爷,在这之前,贵府可有遭遇过什么非比寻常的事件?”我推测,这种突如其来的灾祸,定非无迹可寻。
庆三爷沉默了,仅仅是低头饮茶,气氛随之变得凝重。
我没有过多催促,知道这种事情,非得庆三爷自愿开口不可。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庆三爷终于开口:“说到奇事,的确有一件。”
我保持沉默,等待他继续。
但庆三爷似乎突然间沉默了下来,仿佛有所顾忌。
在这样的僵局中,我们也只得陪着喝茶,而那茶的确不凡,香气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