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浔在前面漫无目的地走,步子迈的很随意,狗子踩着他的影子撒欢。
顾承安腰腹间的肌肉绷的很紧,不知不觉手上也带了不少力道。
小姑娘晃了几下被顾承安牵着的手“承安哥哥。”可手还是被越捏越紧,苏木加大了摇晃的幅度,声音也大了一个度:“承安哥哥,你再用力,我就要找哥哥告状了。”
尾音扬的很高,显然是被捏痛了。
苏浔听到动静,收了一下牵引绳,停下脚步等两个人跟上来。
顾承安急忙松了手上的力道,捏着小姑娘的手给她轻轻揉了几下,见苏浔没回头,弯下腰悄悄在她耳边说:“哥哥不是故意的,只要木木不告状,哥哥回去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在这方面顾承安已经稳稳拿捏住了小姑娘的喜好,他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把握的。
苏浔捏了一下小姑娘头顶勉强扎起来的丸子,蹲下身来问:“说说木木要跟哥哥告什么状。”
“承安哥哥说他没吃饱。”苏木余光瞄着侧面站着的顾承安,灵光一现,重新把难题丢给了他。
苏浔将信将疑,抬头看了一眼顾承安:“真的?”想着方才他那碗比自己多了近一倍的中饭,也不知道他究竟把饭吃到哪里去了。
顾承安一直专心看着,听着,闻言立刻接话:“嗯,抱她上山多花了点力气。”
玩笑的成分居多,单是一个行李箱就不知道比小姑娘重了多少,很何况他单手拎了两个都不觉得有什么。
好在山上清净,没什么事要做,寺里又在山腰的暖棚里种了不少红薯用来过冬。
带着人从寺庙的后门出来后,苏浔就松了狗子让它自己去玩。回身对后面两个人说道“走吧,带你们去吃东西。”
山路不是很好走,崎岖的厉害,再加上寺里的人也不会有意去修整路边的杂草灌木,偶尔有一些胡乱的支出来,末端还有些尖锐的小刺。
顾承安弯腰抱起小姑娘,快步走到苏浔前面,路虽然曲折,但一眼望去只有一条,蜿蜒着伸向前方的白色大棚边。
苏浔的裤子可能都有点不合身,顾承安想,要不然怎么能换了一条裤子,走路时还是会隐隐约约露出脚腕上红色的痣。
他怕凸出来的枝杈划了对方裸露出来的皮肤,又担心自己总是盯着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红会再次走神,想些有的没的。
索性自己走在前面,从源头上隔了这念头。
大棚里的温度要比室外要高上几度,顾承安找了一处相对平整的土地把抱着的人放下来,扫了眼一地枯黄的叶子,转身看向后面跟来的苏浔。
像是在问“走这么久,你就带我来吃这些?”倒也没什么埋怨的意思。
苏浔从他身边侧着身子走过去,见顾承安没什么跟上的趋势,便说:“袖子挽上去,跟过来。”
顾承安先是帮苏木把袖子整齐的折了几下拉在小臂上,之后才边走边把自己袖子随意向上扯了几下。
几步走上前接过苏浔递来的铁锹和篮子,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拿着东西在原地等下一步指示。
苏浔取了另一把铁锹,用铁锹上的木杆撞了一下顾承安的,示意他跟上。
大棚另一端的地上已经有几处被挖了坑,也不深,看边缘的形状,应该就是他们手里的这种铁锹挖出来的。
“你随便找一株枯苗,大概在离苗半米左右的位置,锹尖冲着苗斜铲进去,深一点,就像这样。”苏浔边说边给他做示范。
随着他手臂向下用力,一铲土连带着几颗大小不一的红薯被翻了出来。
一旁等着的苏木急忙上前捡起红薯拍了拍上面的泥放进篮子里,异常熟练,一看就是经常跟着来。
顾承安有样学样,不多时,苏木就已经捡满了一个篮子,小姑娘两手沾满了泥,脸上也沾了不少。
苏浔笑她像一只蹭了煤灰的小花猫。
“哥哥每次都这样笑话我,你看承安哥哥才像大花猫。”苏浔这才好好打量了一下边上拄着铁锹站着的顾承安。
明明只要他把土翻出来,这人却非要跟苏木打闹,拿着最大的红薯逗小姑娘,直到把人惹急了,借着要跟他说悄悄话的由头抹了他一脸泥才罢休。
苏浔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湿巾,摸了个空,这才记起来自己今天是换过衣服的。
他今天出门时穿了件加短绒的外套,想着手边也没什么能给两人擦擦的,就脱了外套打算先应应急。
顾承安已经翻了自己的卫衣下摆,蹲下身替小姑娘轻轻擦着脸上还湿着的泥。
等他站起身时就见苏浔递了自己的外套过来,白色的短绒向外翻着,很干净。
“擦擦。”衣服的主人说。
顾承安再一次扯起自己卫衣的下摆,随意的擦了下脸上的泥:“衣服好好穿着,外面冷。”
苏浔也没坚持,抖开衣服穿好,走到角落拿了炉子和木炭。
三个人围坐在炉子边上,倒了酒精放了红薯才发现火柴盒空了,苏浔换了衣服,自然没带火。
顾承安瞥了眼一旁的空火柴盒,腿伸开从裤子的口袋里取出打火机试了一下火后递给对面坐着的人:“还你。”
打火机很压手,是熟悉的重量,苏浔点火时又顺手摸到了侧面的凹坑,那是狗子之前咬的,是自己的没错了。
苏浔捏着打火机在手里转,盖子开合间发出有些沉闷的金属碰撞声:“送你了。”说着就“啪嗒”一声合了盖子递给顾承安。
银白色的外壳上划痕不少,有一道明显的直接横穿了整个logo,应该用了很久了,看着就不像是能随便送人的东西。
顾承安接过,心里有点憋闷,说出的话跟不上脑子:“他送的?”
指的是谁,不用明说。
苏浔正翻着红薯,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介意?”
顾承安听了闷着生气,脸上不显什么,只是没回话,苏浔闷闷笑了一阵才说:“我自己买来用的,就是旧了点儿,用着还行,这地方买什么都不方便,你先凑合着用。”
他用手里的棍子拨了一下烧红的炭火,火苗极快的窜了一下,很快又归于平静,苏浔收了笑意:“再怎么说我也不能送别人的东西给你不是。”
“抱歉。”顾承安听他语气不对,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歉道的很诚恳。
“你这又是道的哪门子歉,再去拿一点木炭过来,要碎一点的。”苏浔夹了一颗细长的红薯出来,放在地上,隔着手套捏了几下,又丢回炉子里。
顾承安应了声“好”,把手里拿着的打火机搁在火柴盒子上面就去了堆放木炭的地方。
苏浔想了想又叫苏木跟过去:“你去跟着承安哥哥,叫他戴好手套再拿木炭。”
小姑娘还没走完一半的路,顾承安就已经折回来了,捧了两手炭块,就连手腕上也蹭了不少黑。
苏浔很想吐槽一句“那么大两只手套看不见吗?”但又看来人走神走的厉害,只抬起炉子上的架子让他把手里的炭丢下去,顺口问了句:“怎么,有心事?”
顾承安心绪翻腾的厉害,愧疚、后悔、心疼、汹涌着的喜欢一齐涌上来,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招架。
他暗自掐了几下手心,强迫自己回神:“没有,就是困,今天醒的太早了。”
苏浔听了也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翻着表皮已经有点焦的红薯。
苏木先是看了看自家哥哥,又转头去看顾承安,在心里数着数,她不明白一个打火机有什么好看的,已经快十分钟了,承安哥哥还是没搭理她。
自家哥哥也是只顾着埋头摆弄那几颗红薯。
她太无聊了,就跑去门口站着喊狗,狗子先是叫了两声算作应她,等它跑近苏木又害怕了,她转身躲在门后,只探出半个脑袋看狗。
有几个小的捏着已经完全软了,苏浔挑着夹出来放在地上凉着。
狗子避开小姑娘,闻着烤红薯的香味儿大摇大摆走进来,蹲坐在苏浔身边等着吃。
苏浔拿起一个仔细剥了大半的皮,捏着末端递给顾承安:“你先吃,吃饱了带你回去睡。”
顾承安也没客气,避着他的手指接过咬了一大口。红薯烤的冒了糖,入口却不那么甜,多的是红薯原有的香味。
剥的第二个红薯给了跟着大狗进来的苏木,等到他再剥一个自己准备吃时,顾承安已经吃完了他那一个。
苏浔顺手把剥好的红薯递给顾承安,顾承安没接:“你吃,我自己来。”
“拿着,你手上沾了炭粉。”苏浔一直举着,顾承安只好接了慢慢啃。
烤熟的红薯被排着放在地上,炉子里的火也熄了,苏浔拿了一块凉了七八分的红薯塞进狗嘴里,把剩下的重新摆在篮子里。
顾承安弯腰抱起苏木,又拎了篮子,站在门口等苏浔开门。
把剩下的红薯送到寺里的食堂后,三人一狗就径直回了苏浔的住处。
大狗寻了角落里的垫子蜷卧上去,小姑娘上午已经睡饱了,正从床下的箱子里取积木。
顾承安走向今天才拉好的吊床,没走两步就被苏浔喊住:“睡床上去,吊床颜色太娘们儿唧唧了,不适合你。”他甚至还学了顾承安当时的语气。
是十足的调侃了。
顾承安也想到了那晚的场景,也就毫不意外的回忆起了自己当时的直男发言,一时困窘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浔逗够了人才正色道:“逗你的,就当帮我忙。”
他当顾承安是个叛逆小孩儿,说话间也就少了很多顾虑,偶尔开开玩笑也算是解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