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松愣了一下:“金非死了?贾明坤没有理由杀他,他们之间并无恩怨,贾明坤甚至不知道金非的存在。”
黄明忠眉头紧锁,疑惑地问:“云松哥的意思是,杀害金非的另有其人?”
在昏黄的灯光下,刘云松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金非的死,确实让我措手不及。想来,应是那三大家族中的某个所为,他不过是棋局中的弃子。”
“云松哥,你难道不感到悲伤吗?”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探问。
“悲伤?自然是有的。金非与我青梅竹马,共同成长。”刘云松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时间的长河,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
“那你为何没有流泪?”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解。
刘云松缓缓摇头,声音中透着一股决绝:“泪水,不必流下。我也许哪日便会步他后尘,只是比他晚走一步。在这江湖中,结仇是常有的事。金非的能耐不足,命丧此地,也是无可奈何。”
黄明忠叹息着,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云松哥能有今日,确实历经磨难。”
刘云松眉头一皱,问道:“我之前见你咬牙切齿,难道这仅仅是坏消息的冰山一角?”
黄明忠沉默片刻,终于小声吐露:“郝飞英,他遇到大麻烦了。”
“什么麻烦?”刘云松追问,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祥的预感。
黄明忠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低声说道:“昨天,他的手指被送到了茶汤馆。”
刘云松愣住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是贾明坤的人干的,他们威胁说,如果见不到云松哥,就会每天剁掉一部分。我的朋友昨天没能出城传递消息,今天郝飞英的脚趾又被剁下,同样送到了茶汤馆。”黄明忠的话语中充满了忧虑。
刘云松的脸色变得更加冷硬,仿佛能将空气都冻结。
黄明忠继续道:“他们定了二十一天的期限,今天剁手指,明天剁脚趾,到了第二十一天,就是斩首。”
“该死!”刘云松猛地站起,怒火在他的眼中燃烧。
黄明忠抬头,目光与刘云松相碰。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刘云松如此愤怒地说出粗话。
刘云松的拳头紧握,愤怒地咆哮道:“郝飞英不过是个打杂的,为何要如此对他?这是破坏了规矩!他并非我们这个圈子的人,贾明坤怎能如此胡作非为!”
黄明忠轻声插话:“这事,是一个叫苍九的人做的。”
“苍九?”刘云松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恨意:“原来是他……怪不得会破坏规矩。”
黄明忠继续以低沉的声音说:“郝飞英确实不是我们这个圈子的,苍九这样做确实不合规矩……云松哥,你大概也没想到,郝飞英会受到这样的待遇吧。”
刘云松在房间里踱步,拳头紧握,脸上满是焦虑。黄明忠担忧地看着他,问道:“云松哥,你不会是想回去吧?”
刘云松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我确实有这个念头。”
黄明忠急忙站起来,劝阻道:“你不能回去!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如果你现在回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刘云松闭上眼睛,平静地说:“先别说话,让我想想。”黄明忠不敢再说话,只能静静地等待刘云松的决定。
过了一会儿,刘云松睁开眼睛,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他说:“我要请人主持公道。”
黄明忠疑惑地问:“怎么说?”
“我要请我们这个圈子的朋友们主持公道,帮我把郝飞英救出来。”
“云松哥的意思是说……茶会?”
“对,茶会。”
黄明忠轻声说:“云松哥,你是十人杰,如果你要办茶会,我们这个圈子的朋友不能拒绝。但是你不能亲自回去,只能让我替你,怎么证明你是十人杰呢?”
在云城的一隅,刘云松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此次茶会非同小可,必须邀请各路豪杰。私盐贩子、镖局领袖、码头霸主、山贼之首、窃贼魁首……他们若能齐聚一堂,为我身份作证,那便是铁证如山。记得云城附近有支马帮,其首领昔日不过是个市井无赖,我曾救过他一命。”
黄明忠颔首表示理解:“我这就去寻马帮。但如何让他们相信我是奉你之命而来?”
“称呼他为‘小豹子头’,那是我往日对他的昵称。”刘云松缓缓道出,“你如此呼唤,他自会信任你,然后助我筹备茶会。”
黄明忠眉头微皱,追问:“茶会过后,若众人真愿助你,按照江湖规矩,你便欠下他们人情。云松兄,你是否已有决断?这些江湖大拿的人情债,可不是轻易能还清的。”
刘云松轻叹一声:“速去,勿让明日延误今日之事!”
黄明忠心知此乃重任,虽不明谁陷危机——或许是郝飞英,抑或他自己——但肯定不是刘云松。刘云松仍旧藏身安全之地,这让黄明忠稍感安心。领命之后,他不敢耽搁,急忙向马帮频繁出没的路途进发。
然而命运弄人,有人畏惧盗贼,却偏偏遭遇;有人希望相遇,却始终错过。黄明忠便属于后者,他在马帮常往来的道路上徘徊,两个时辰过去了,太阳也偏西了,马帮的身影却依旧不见。
黄明忠心中暗自咒骂着:“这群懒鬼……”他想着,若是勤快的人,恐怕也不会选择这条当强盗的路。天未亮,常人早已起身劳作,而此刻日已高升,这帮人却还未露面行劫,真是懒惰得让人厌恶。
然而,转念一想,黄明忠不禁焦急起来。为了让马帮的人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他决定就地生火做饭。炊烟袅袅升起,黄明忠一边享用午餐,一边不断地往火堆里添柴。
终于,在火势燃烧了半个时辰之后,有人从旁边的小路上窜了出来,对黄明忠喝道:“站住!”但见黄明忠并未逃跑,那人便改了口吻,说道:“朋友,我遇到了些麻烦,能否请你帮个忙,借些钱给我?”
黄明忠站起身来,一脚踢散了火堆,怒气冲冲地质问:“你们昨晚都干什么去了?”那人愣了一下,沉思片刻后答道:“昨晚哪也没去,就是和兄弟们一起喝酒。”黄明忠又问:“那你们是什么时候起床的?”那人回答:“刚起床不久……不过,这关你什么事?”
黄明忠愤怒地说:“男子汉大丈夫,竟能睡到现在才起,你这算什么男人?若是将来有了家室,凭你这懒惰的性子,如何养家糊口?”这盗贼没料到会被黄明忠一顿训斥,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愧疚。自从沦为盗贼以来,他确实变得越发懒惰。曾经的他还会记得早起劳作,如今却沉溺于享乐,整日只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
仔细反思,他意识到自己的确走错了路。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急忙呼唤道:“这位小哥,我是来抢劫的,你怎么突然开始教训我了?兄弟们,都出来吧。”
在昏暗的晨光中,黄明忠的身影被几个窜出的人影包围。他们像饿狼一般,将他紧紧围住。
“你们这些人,难道就没人懂得黎明即起的道理吗?”黄明忠的声音带着责问。
一名盗贼咧嘴一笑,语气轻蔑地回答:“兄弟,我们何时起床不关你事,现在重要的是,你得交出所有财物。”
黄明忠微微一愣,那盗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气氛顿时变得尴尬。
“你们是马帮的人吗?”黄明忠试探着询问。
“不是,我们是金钱帮的。”盗贼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透露了太多信息。
“金钱帮?”黄明忠眉头紧锁,继续追问,“那你们知不知道马帮怎么走?能不能带我找到他们?”
盗贼犹豫了一下,反问道:“就算我们知道,凭什么带你去?”
黄明忠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已经在这里等马帮很久了,但他们一直没出现。”
盗贼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昨天他们和我们一起畅饮到深夜,恐怕现在还在梦乡之中。”
黄明忠闻言,怒火中烧:“你们自己懒惰成性,竟还拖累他人!”
盗贼不满地反驳:“明明是马帮的人邀我们共饮,我们比他们起得还早呢。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有火气也别冲着我们来。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不过是求财而已,何必对我们发火?”
黄明忠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歉意地说:“是我太急躁了,说话冲了些,请别介意。能否麻烦你带我去见马帮头目,我有要紧事找他。”
盗贼点了点头,示意他跟上,但心中仍旧有些不快:一大早起来就想发财,却不料被人指责为懒汉,这感觉确实让人难以释怀。
在夜色的掩映下,一群身影悄然接近了一片荒凉的山坡。月光下,一块巨石显得格外突兀,正是他们昨夜畅饮休憩之地。
黄明忠环顾四周,不解地问道:“你们为何不在此扎营?”
“呵,云城附近的山林太过密集,扎营反而束缚了我们的自由。”盗贼头子淡淡回应,“我们选择以苍穹为幕,大地为榻,若官兵追来,这浩瀚山林便是我们最好的藏身之所。”
黄明忠闻言,不禁赞叹:“机智之举,只是要留心湿气,免得被褥受潮。”
盗贼头子轻笑:“说得好,兄弟你似乎颇有经验,难不成也是道上人?”
“我乃是镖师。”黄明忠正色道。
“哦,那也差不多,都是天涯海角,靠一柄刀谋生。”盗贼头子笑道。
黄明忠点头:“同是江湖人,彼此彼此。”
盗贼头子打量着黄明忠,戏谑地说:“我们可不一样,兄弟你仪表不凡,衣着光鲜,哪像我们这般褴褛……看你脚上的靴子,恐怕比我们全身行头还要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