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让我转交给你的,这枚玉扳指本就该属于您,当年是因为师公的死,他一时间气不过,如今想明白了,也放下了,理当物归原主。”
我说着,将玉扳指递到杜安山的面前,杜安山伸手接过玉扳指,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似乎是在确定扳指的真假。
过了好一阵,他才喃喃说道:“还真是傀师扳指,老东西怎么就肯把傀师扳指交给我了呢?”
很显然,他还是没想明白师父为何要这么做。
我说道:“师父说这枚玉扳指本就该属于您,他只是帮您保管而已,他还说无论你们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您永远都是他的师弟。”
这句话其实并不是师父说的,师父一向心高气傲,可说不出这种话。
为了化解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恩怨,我只能撒这么一个善意的谎言。
事实证明,有时候适当的煽情还是有必要的。
听我这么一说,杜安山许久没有说话,但他眼圈微红,嘴唇微微颤动,很明显是被我所说的话触动到了。
表面上看,他对师父恨之入骨,但也许他恨的不是师父,恨的是兄弟间反目成仇。
他从小跟着师父一块长大,要说两人之间没有一点感情,只剩下仇恨,我怎么都不信。
沉吟良久过后,杜安山冲我问道:“你师父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我笑了笑,反问道:“您希望与师父见面么?”
杜安山瞪我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才不想见他。”
“好吧,这也许就是他不来的原因。”
“怎么说?”
“师父跟您一样,都是心高气傲之人,您二位心里明明都当对方是兄弟,但都不愿意向对方低头,都希望对方先低头,那这事不就僵在这儿了嘛。”
听我说完,杜安山再度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思索。
我继续说道:“当然,师父没跟我一块来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他人压根就不在,他云游四方去了,您和他之间的事,是他在电话里告诉我的。”
杜安山叹了口气,道:“我和他终归还是得见一面,我俩之间的恩恩怨怨,总得有个了结。”
我笑着说:“没有什么事是笑一笑解决不了的。我有种预感,您和师父的见面之日,就是您二位之间的恩怨化解之时。”
“但愿……”
杜安山话说到一半,或许是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我面前表现得很想与师父和好,又赶忙打住。
干咳两声,岔开话题冲我问道:“小子你来这儿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给我送这封信和扳指吧?”
“您说对了,我来这儿,还真不仅仅是为了这事。”我坦然承认。
“说吧,你还有何事?”
“其实我还有啥事,师叔您应该很清楚。”
“你是为了那女娃儿的魂而来?”
我点头应道:“对。她的魂被困在这阴阳界,身体就成了行尸走肉,她的父母急得不行。还望师叔您看在她只是一个无辜女孩的份上,放她一马,让我把她带走。”
“无辜女孩?”
杜安山冷冷一笑,道:“你也太单纯了,这世上就没有无辜之人!我这阴阳界,从不滥抓无辜,既然她被困在这里,自然就有被困在这里的缘由。”
“那她被困在这里的缘由是什么呢?”我问。
“缘由你没必要知道,总之你记住一句话:天机可测,但人心难测。”
天机可测,人心难测……
我不由得心头一怔,师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他说最难参透是人心。
似乎也的确如此。
就比如我能借助问卜术窥探天机,但却很难知道一个人真实的想法。
杜安山说李霞被困在此是有特别的原因,难道说李霞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或者说瞒着云馨?
……
我正思索着,杜安山冲我问道:“所以你还要带她走吗?”
我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是。”
“你可想清楚了,她人品不正。”
“她人品如何我不做判断,她是我老婆最好的闺蜜,我答应了我老婆,也答应了她父母,一定要把她带回去,说到就该做到,师叔您说对吧。”
杜安山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哎,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你小子跟老东西一样固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看在你是我师侄的份上,让你把她带走。”
我本来正寻思着怎么说服杜安山放人,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有些不敢相信。
“师叔,您当真肯放人?”
“她在我眼里便是蝼蚁,放与不放对我而言其实没什么分别,你亲自为她求情,我怎么都得卖你个人情。”
“谢谢师叔。”
我朝着杜安山深深地鞠了一躬。
杜安山转头对站在一旁的猫妖说道:“把人带出来吧。”
“遵命。”
猫妖走进屋内,过了没一会儿,便领着牛大力从屋里出来了,但我没瞧见李霞的阳魂,正要询问,牛大力将拿在手里的魂瓶冲我晃了晃,我顿时明白了,他已经将李霞的阳魂装进魂瓶当中。
我对他说道:“大力,快来见过师叔公。”
牛大力连忙收好魂瓶,走到杜安山的面前,向对方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躬着身子,微笑着说道:
“久仰师叔公大名,早就想见师叔公一面,本来阿佑不让我跟着一块来,我说师叔公在这儿,我怎么能不来拜见呢。
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师叔公仙风道骨,无愧于阴阳法王的威名。”
“你父亲是不是叫墨云黎?”
牛大力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师叔公您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他曾来过这里。”
牛大力一听,有些激动,急忙追问:“师叔公,家父是不是还在这阴阳界?”
“他只是来过而已,在这儿待着干嘛,早就离开了。”
牛大力顿时又有些失望。
我还是头一回听牛大力提及他的父亲,我也从未问过,因为我一直以为他父亲已经不在人世,怕提起他的伤心事让他难受。
但现在听他这么问,似乎他父亲还活着,只是他不知道他父亲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