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往

　　捡到他的地方？
周秩拎着包退后几步，看着这堪比恐怖电影里落后山村的画面，一时间没把它和记忆里的模样对应上。
此间已经一千三百多年，怕是土都被翻了一遍，周秩用余光注意着晏安，突然感受到了物是人非这个词的沉重。
我曾翘首盼君归，奈何岁月不饶人。
他在这股悲凉的情绪中转身，对晏安扯出个笑，“太久了，我这记性哪想的起来，还是您记性好。”
晏安没说话，目光一寸寸的看过眼前景色。
“嗡嗡…”
周秩被这突兀的震动惊醒，摸出手机一看，是安歌发来的消息：
“队长，上面已经派了A1小队来处理，你别冲动，林文身边有顾小姐的。”
下面附带着一份D开头的Word文档。
周秩点开扫了一眼，约莫两百来字，他抓住重点：羊寨封闭落后，人口买卖，重男轻女，怨气不消形成了以被迫害的女人形象的诡域之主。
那个D级小队借助符咒直接在外围就破了整个诡域，但人没救回来，他们发现诡域形成之前那些人就死了，调查陷入僵局，几年后被封入档案。
诡域是四大家族对浓重不消的怨气形成的领域称呼，不过诡域的形成极为不易，不然就凭当代人的怨气程度，整个世界都逃不过变成诡域。
而且诡域作为一个领域，自然也是要遵循相应的规则才能杀人，破除诡域四大家族研究出两种方法：
一是借助符咒或者不同能力间的组合来从外界强行打破诡域的平衡，从而让诡域崩溃，但评级越高的诡域隐秘性和防护性就越好。
二是进入诡域，遵照诡域规则的同时找出诡域之主，然后击溃它，诡域之主死亡，整个诡域自然消散。
“找到了。”
周秩看向晏安，发现他蹲了下来，手掌按在踩倒的杂草上，灵力涌入，引起空气一阵震荡。
周秩仿佛看见一道虚幻的大门朝他敞开，他眼前一花，脚底已经踩在了滑腻的泥地上，天色昏暗，周围雾气朦胧，能看见远处有模模糊糊的灯火。
他在沂良这小县城呆了六年，只遇见过两个D级诡域，一个C级诡域，都只是在外围打下手，这还是第一次进到诡域里来。
当然是不算上早些年和晏安进的那些诡域。
晏安站在他身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手提灯笼，散发着幽绿的微光，只堪堪照亮了面前一小片路。
两人都是极有经验的人，默契的往有灯火的方向前行。
走了约莫十来分钟，看见了一间黄土黑瓦砌成的房子，门两侧挂着两个红红的灯笼，上面还贴着崭新的囍字。
周秩还颇有礼貌的上前敲门，同时手掌一翻，手里多了张密密麻麻的符纸。
“有人吗？”他一边敲门一边说话：“我们是外面来的游客，想借宿一晚上。”
在周秩孜孜不倦的敲门声中，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缝，透出一点微弱的烛火。
周秩警觉的退后两步，目光死死的看着探出来的苍白人手，尖利的指甲涂着鲜红色的指甲油。
就在他想把符咒一把拍在人手上时，他们听见了一道尖细微弱的声音：“可以进来。”
她话音落下，木门敞开一扇，一个瘦弱穿着白色长褂的人影背对着烛火站在门后，看不清表情，周秩只能感觉到一股带着浓重恶意的目光扫过他全身。
正在这时，晏安上前，他手中的灯笼照亮了那人，是个脸色惨白的女孩，湿漉漉的长发紧贴在脸颊两侧。
周秩发现她似乎有点怕晏安这灯笼，被照亮那一刻抬手挡住了脸，同时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又侧头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晏安，然后上前一步弯眼笑道：“小姑娘，可以借宿一晚吗？我们是来村子里旅游的，车子半路出了问题，没找到休息的地方。”
那姑娘退到桌边，拿起了桌上的白色蜡烛，默不作声的往旁边的房间走。
周秩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这边…”那女孩停在通向另一间房的门前，烛火照亮了她尖削苍白的下巴，“爸爸不在家，你们可以睡在这间。”
周秩和晏安跟着她往房间走去，女孩点亮了桌上的油灯，昏黄的灯火勉强照亮大半房间。
这是一间很有年代感的农村房间，陈旧的木桌长凳，花团锦簇的老旧棉被，周秩闻到一股腐败发霉的味道。
那女孩退到了房门口，沉默的注视了他们片刻，然后幽幽开口：“明天杨三结婚，你们一定要去。”
周秩正站在窗边打量，听见这话往后一靠，语气带着戏谑：“小妹妹，不去会怎么样？”
“不去会死。”女孩抬眼看他，周秩又感受到了那种恶意满满的目光。
“哟，还挺严重。”周秩笑了一声，“行，明天一定去捧场。”
“砰”的一声，女孩关上了门。
周秩这才回头看向在木桌旁坐下的晏安，发现他的灯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你说那诡域之主会不会就是明天结婚那个，把老林拉过来给他捧场…”
他啧啧感叹：“真磕碜，连观众都凑不齐。”
“不是…”晏安抬手拨弄了一下火舌，“规则一准时参加婚礼。”
周秩听着他说话，竟有些久违的熟悉感，而后他笑着补充：“规则二不要置身完全的黑暗中，不过还有待确认。”
晏安点头认同了他的话，同时偏头看那张床，“你去休息，我守夜。”
“这哪睡得着，我们来的时候不超过四点…”周秩说着说着眼皮竟有些沉重，仿佛真的困了一般。
他按着太阳穴想保持清醒，被晏安制止：“你去睡觉。”
周秩听他不容置喙的语气，也不再抵抗这股睡意，走到床边倒进硬邦邦的被褥中，嘴里还在咕哝：“下半夜叫我，你来睡会。
意识模糊之前，他脑子里突兀的想起一句话：年轻真好，到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