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寒光一闪,柳乔阳突然伸出短刀,直指那人雪白的脖颈,一道纤细血丝霎然划出。
那人嘴角微微勾起,既不诧异,也不慌张,戏谑道:“柳公子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而且还是你的故人啦。”
“初香,别装了。我早就知道你是青鹰的部下。”柳乔阳正色道。
谁知初香眯起一双桃花眼轻笑了起来:“那又怎样?我不是在帮你吗?”
“可是你又为何要毒死子卿他们的蝴蝶?”柳乔阳已从茗烟处得知蝴蝶恋曲被更换的原因,此刻见到侍卫打扮的初香,已猜出原委。
初香闻言,面色变了变,不禁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乔阳讪笑一声:“不仅如此,上次子卿被凌辱的事也是你指使的对不对?”
“你怎么敢肯定是我?”初香清清静静的脸上浮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
“男子在路上被强本就稀奇,更何况那几个流氓居然还会事先去倾城阁打听子卿的动向,不是被人指使的,又如何解释呢?而丁九告诉我,青鹰根本就没有怀疑到子卿身上去,也没有下过任何命令要凌辱子卿,所以自当是别有用心之人。子卿素来与人为善,不可能有什么仇家,所以问题只会出在我身上,因为恨我,要报复子卿。然而这样的人又必须知道子卿在我心中的地位。知道的人不多,然而恨我的,只有你一个!”
“蝴蝶之事,我一开始没有想到是你,可是你出现在这里,又是侍卫装束,那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初香听罢,拍手赞道:“乔阳公子果然聪明。不过有一事,你却说错了。”
“哦?何事?”
初香抬头凝视柳乔阳,灯火映在他明亮的桃花眼中闪闪发光:“我可从来没有恨过你。”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害子卿?”乔阳的短刀往初香的脖子逼近,一滴血珠顺着刀锋滴了下来,血色明艳而凄厉。
初香因痛眉头微皱,然而昂着脖子,不躲也不移:“因为我喜欢你。”
柳乔阳不由错开初香的视线,初香看在眼里轻笑一声,凄清地说:
“我以为我的心早死了,不会再对任何人有真心。可是,我却偏偏对你动了心。然而,你却把你的真心给了柳子卿。”
说到这儿,初香眼里闪过一丝怨恨:“那人比我俊俏,比我灵气,还那么幸运,能得到你的真心。凭什么!凭什么好的都是他的,而我什么也没有。我是个男倌,受人唾弃的男倌,还是一个被傅永斌玩儿腻了丢到南湘馆的男倌。我有什么资本和他争你?老天为何这般厚此薄彼?”
“所以你找人凌辱他,想让他遭你一样的罪!?所以你毒死蝴蝶,想让他受难名裂?!”柳乔阳悲愤道。
初香似笑非笑地嘲讽道:“怎么?很恶毒吗?看不起我吗?这难道不是像我这种下贱之人该做的事吗?来啊!杀了我,为他报仇,一了百了!”说着,初香闭上眼睛,把头昂得更高,脖子伸得更直。
“你!”柳乔阳狠狠一咬牙,拿刀的手却放了下来,恨声说道:“你现在是真下贱!!是啊!以前你虽然是个男倌,可是我怜惜你身不由己,从来没有看不起你,反而尊重你,爱护你,引你为知己。可你如今却自甘堕落,做这些无耻之事,像个勾心斗角的女人一样恶毒。简直是侮辱你自己,也侮辱我们之前的情谊!”
初香闻言心中一动,睁开眼睛看向柳乔阳。只见柳乔阳继续痛心疾首地说道:“也许命运捉弄你,让你没有地位,受人唾弃。可是人的尊严是自个儿给自个儿的,你要是挺直腰背,作个坦坦荡荡的人,就算在南湘馆又如何?攒够了钱,赎了身,找个没人知道你过往的地方去生活,谁又会嫌弃你?可你如今,却自己做这些下贱之事,自个儿把自个儿毁了,谁又会看得起你?”
初香听罢,久久不语。
缓缓摊开自己的双手,怔怔地瞧着,眼里水汽氤氲,苦笑着说:“我自己毁了自己?”
柳乔阳叹了口气:“如今青鹰倒台,你也恢复了自由身,以后何去何从就看你自己了。不过……”乔阳厉声道:“如果你再一意孤行,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接着放低语气,轻声道:“子卿……子卿他活着,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也许上天给了你多少,也就要拿走多少吧……”
“子卿……”初香把头偏向一边,漠然道:“乔阳,你到后院去看看吧……柳子卿刚才被傅永斌带到后院去了。现在……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什?!!么?!!
柳乔阳脑袋嗡的一下被炸开,眼睛大睁,不由分说往后院疾奔而去。
初香怔怔地望着乔阳离去的背影,眼泪簌簌而落。
还记得初见的那一晚……
翠芳轩中,红烛明灭,纱帐翻飞。
自己正缓解上衣,准备如往常般服侍客人。那人却突然伸过手来,温暖的手掌覆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柔声道:“没关系,你若不愿意,我不会强求,把身子留着给你愿意的人吧。以后我会包你的场,你也不用接客了。”
自己闻言一怔,低头看他,只见他笑得干净爽朗,仿若人间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