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回叹红颜如斯

“确是妙笔。”定定收回目光，含笑赞叹之后，却是剑眉轻蹙。
楼卓剑会意之下开口，“秋城主有话不妨直言。”
抬眼看向几人，秋苍术沉吟着道：“不说此画只有身形，男女莫辩，但说楚衣姑娘她……”话语顿下，众人皆惊。
冷漓月脸色一变，猛然醒觉对方初看她容貌时的震惊之色确实有些奇异，不似全然为然的容色所惑。
“秋城主认识这位……姑娘？”陆明华敛下狐疑之色。
秋苍术没有立即回话，却笑着侧首看向身边之人，“楚衣姑娘何不坦言身份？”
冷漓月对视着那双笑眼，眉心紧蹙，在几人的注视中开口，“楚衣来自西海游家。”
西海之地人迹稀少，却有一个避世于此的家族，人称西海游家，长栖于此的他们因甚少入中原，所以也就鲜少有人知道，但却并非全无人知晓，比如眼前的这几人。
“西海游家……”对方自称‘楚衣’，“游楚衣……”
“师父，江湖上日前传了消息，白水门少门主将与西海游家结亲……”有人突然插*进话来，正是那俊秀男子，几人为他一语惊醒，顿时恍然。
这是白水门于数日前传出的消息，称将于月后与西海游家结亲，他们都已先后收到了请帖，只是因为离成亲尚有一些时日，他们又将全部心神放在了千回宫之上，所以才会一时不觉。
如此一想，对方方才所言及种种行为，无论是孤身一人，斗笠掩面，还是绝然跳江，皆令人觉得此女贞静而刚烈，实乃奇女子也，纵观下来，反倒是他们的言行太过。
“游姑娘，方才我等多有得罪，并非有意冒犯，只是……还请包涵。”
“如果是易容呢？”剑眉男子一语插*了进来，惊觉之时才恍然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颇有不妥，急忙解释道，“在下的意思是……”
陆明华脸色微沉，楼卓剑笑而不语，只是摸着下巴看了卢青锋一眼，神情饶有兴致。
“卢兄所言也不无道理。”秋苍术正容颔首，“各位可相信秋某？”
楼卓剑闻言笑着点头，“自然。”
“那便好！”
秋苍术笑着说完，猛然转身。
冷漓月一惊，看到骤然逼近的人影，下意识的抬手拍向面前胸膛，却被对方抢先一步揽入怀中，然后紧紧抱住，带着她的身体撞向一旁回廊。
腰间抵上木质栏杆，背脊却是悬空，一只手被紧紧箍在身后，只能用抓在对方胸膛上的手稳定身形。
身体被禁锢在对方与回廊之间，过份亲密的接触中，闻到一丝幽淡芸香，属于另一个男子的陌生气息满满的包围着他，惊怒之间便想发作。
“你知道我是在帮你。”随着低低的轻语声传来，禁锢的力道渐渐缓下。
面纱被拂开，冷漓月眼底的愠怒尚未退下，便看到了那双映满柔软的眸子，敛下了轻浮的笑，却不减风流。
“你会武功？”凝着他的人挑眉问道。
冷漓月微笑不语，方才被抱住时，手掌抵上对方胸膛的瞬间，化去了掌中内力，对方显然已经感觉到。
坦然迎视着那双眸子，深幽的黑瞳中倒映着自己的脸容，微微惊异，那般深刻专注的目光，仿佛要看到人的心底里去。
惊心的别开眼，感觉到一只手抚过他的脸颊，额头，细致小心的动作，似勾画，又似描摹，指腹抚弄，巡弋过耳际，摩挲着滑向脖颈，或许是鲜与人这般接触，冷漓月只觉异样非常，心跳不由加快。
眉睫微垂转移心神，努力忽视落在自己脸上的手，看着对方的宝蓝华服上，数枚精致的盘扣自襟前蜿蜒至腰际，云锦面料上晕着一些细碎的提花，腰悬锦带佩吴钩，目光渐转而下，一把预示其人身份的描金古扇映入眼帘。
“在想什么？”耳边却忽然拂来温热的气息，下巴被一只手扣住，轻轻抬起。
浓密的睫毛扬起，散去眼睑上散射的淡淡暗影，眸色清清的人脱口道：“想你。”看到对方明显的怔一怔，动作顿住，冷漓月浅浅一笑，眉眼轻挑，话语继续，“想你为何会知道我。”
他知道他在冒险，眼前之人的一切举动都表明，他与她有着他不知道的某种羁绊，而在之前的情报中，却并未提及。
他不知道他的试探会带出什么讯息，但觉此人于他此刻的身份，或许是最好的保护。
秋苍术的手就停在他的下颚，不言不语，只是用目光静静的注视着她，看到那双星眸美若菡萏，长长的睫毛轻轻翕动，微弯的嘴角带着清清淡淡的笑，若空谷幽兰般的风华，明艳不可方物。
没有错过此前对方眸中那一闪而逝的冰寒，眼前之人尽管嘴角带着轻淡的笑，可是眉目之间分明隐着一丝漠然和疏离，而那些红尘世事便被隔绝在了极远之处。
没有那种整饧的华美，却如随势而动的水。就如眼前，心底分明在排斥着他的举动，可是面上却敛着这般淡然的笑，垂眸阖眼间那张绝色容颜上只剩下贞贞的静。
被迫抬起的眼中看到面前的瞳眸微微一缩，目中带起审视，神情几番变化，冷漓月忽地眉目轻挑，问道：“有易容？”
心底再次为她的笑动了一下，秋苍术放开扣在对方下颚的手，转而落在眼尾，那里有一支血色红莲，赫然独绽，瑰丽如许，带着无声却惊艳的美，还有孑然遗世的孤傲，令人错生凛然至不可侵犯的神圣之感。指尖轻轻抚过，轻语出口，“这个……何时纹的？”
冷漓月轻敛目光摸着眼尾的刺青，须臾抬起眼来，坦然道：“离开时我娘所刺。”
微微低沉的声音轻柔如初，秋苍术看着他嘴边的笑，却觉些微荒凉。
从豆蔻年华到桃李之年，他不知她在那些浮沉岁月中经历了怎样的尘埃。走近她时，他没有看到对方眉目间的风尘，却感受到了她的坚忍静默，刚烈孤傲，不同于其他的女子那般柔软无骨。
他的直觉令他一醒，她骨子里所有的，一定是他所未见的。
心动之间，忽然手指轻挑冷漓月下巴，笑得风流，“白衣素冠，姿容如玉，楚衣之绝色，不知比之昔年的天下第一美人冷舞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