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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回月出奈落

三分流水二分尘 浮弋 2024-03-28 00:36
秋苍术的一袭蓝衣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晦暗,落在屋瓦上的手只是略一迟疑,便小心而缓慢的揭了开来,露出一片暗黑的房间。
月色尚明,并未合上的窗户,有月光落到床前,隐约能见室内布置,布局摆设与他的房间一般无二。
目光越过桌椅几柜,落在里侧的床上。微微敞开的帐幔里,依稀能看到一个人影侧身而躺,细碎的月亮映照在铺散的墨发上,静谧无声中,耳目极佳的他却能感受到房中人轻匀的鼻息声。
放回手中瓦烁,跃下屋檐,落回房中,反手合窗,脱衣,上床,动作流畅,一气而成。
一墙之隔的房中,侧躺床里,面向墙壁的人影静静地睁开眼,眉睫微垂,眸中清芒闪过。
日起月落,清晨时分,冷漓月走出客栈大门,抬头,隔着一层面纱的天幕,是一道浅蓝色的屏障,像一幅洁净的丝绒,那么干净。
正是春暖花开,天方晴好的时节。
细细感觉落在身上的目光,果不见那两道隐在暗中的窥视。
穿城过镇,四人三马一车在大道上这一行又是数日。
冷漓月自马车中下来时,看到的却不是客栈,而是一家名为‘云梦’的酒肆。
只是站在门口便已令人觉得甚为幽静雅致,冷漓月见几人正将坐骑牵进马厩,便先行走了进去。
秋苍术将马交给迎出的小二,走入院中,缓缓穿过大堂,手中描金古扇一下一下摇得悠然,脚步却在渐渐沉下。
“公子?”
秋苍术闻声回头,看到身后站着的紫衣少女,青涩的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不远处。
会意一笑,秋苍术附耳轻语,“小紫无须担忧,今晚只要安心睡觉便好。”
紫衣少女目色一转,看到他嘴角的浅笑,随即明白其意,颔首道,“公子放心,紫英也会照顾好半夏。”
秋苍术赞赏的看了少女一眼,浅笑不语,转身继续上楼。
冷漓月推门进房,转身来到屏风后,除下身上的衣服,解下及腰长发,将身体没入水中,眉心紧拧,贴着皮肤的温度丝毫没有暖进心底。
没有错过那个锦衣男子流连在身上的异样目光,内力深厚的一个好处便是耳目俱佳,走在二楼走廊时,耳中正好拂来那几人的低语声。
垂下睫,看到松散飘浮开来的缕缕墨黑发丝间,倒映着一张倾城绝色的容颜。
骤然抬掌打下,水面荡漾,散了一波涟漪,碎了水中花容。
明月盈亏有序,正值十五之夜,万古寂静,天上那一剪皎月无声自圆。
关起窗户,将一室银光隔绝,房中顿时陷入黑暗冷落。
静夜中有一声细微的响动,来自窗边,三更响过,一缕异香在房中徐徐萦绕卷散开来,强硬的剥夺着人的意识。
冷漓月身侧的手蓦然紧握,继而一点一点松开,双目轻轻阖起。
伴随着‘吱’的一声,窗户被轻轻开启,四个身影跳窗而入。
床帐被掀起,一小束光亮透了进来,映到床上之人的雪色容颜上,如有流光异彩,摘去了明月的清辉。
“少爷,怎么样?”
一声低唤将床边锦衣男子的心神拉回,看着那张冠世容颜,手不自觉的伸出。
“咝!”抽气声破喉而出,“好冷!”
“什么好冷?”站在身后的人疑惑追问。
“不管了,先给本少爷把人弄回去。”锦衣男子退后一步,对身后三人一挥,“动手”
清清月色下,马车的轱辘声飘在虚无里,青石大道的尽头,是一座县衙府邸。
“少……少爷……这……这……”张口结舌的人语不成句,看着床上的目光映满震惊。
“这什么这,也不看看咱们少爷什么眼光,哪一次瞧上的不是个绝世美人!”另一个侍从亦是看得目不转睛,谄媚言语却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只是这次这个比以前哪个都美,简直像个天仙般。”第三个也不甘落后,一脸灿笑道,“少爷真是一双慧眼识美人啊……”
“这话本少爷爱听。”锦衣男子神情尽是得瑟,忆起之前在酒楼时的情景,一脸陶醉,“虽然看不到面容,但阅尽美人无数的本少爷一看那身姿呀……心一颤眼一蒙,差点儿就醉倒起不来了……”
房中四人发出一阵得意大笑,一名侍从附和道:“这回少爷可算是赚着了。”
锦衣男子颔首,笑声渐歇,忽然猛地踹开站在床前,挡住了一半视线的三个侍从,骂道:“看够了没,看够了还不快去把本少爷的宝贝拿过来!”
“少爷您急什么,这可是迷香一日醉,中了此香之人至少都是要睡上三四个时辰的。”一侍从笑说道。
“本少爷我就是等不及了如何,良宵苦短你们懂不懂?”锦衣男子的手掌啪啪啪落到三侍从头上,“懂不懂啊你们……”
“是!是!是……”连声应承着,一侍从赶紧去打开一旁的暗阁,取了瓶东西出来。
锦衣男子一把夺过,连倒了数颗至掌心。
“少爷,这……会不会太多了?”一侍从看着他掌心中的黑色小药丸,神情微惊。
锦衣男子目光斜斜一瞪,转而看向床上之人时,涎笑道:“这神仙散的妙处你们谁有本少爷我懂……”捏住那方下鄂时,只觉触手肌肤光滑如脂玉,免不得又是一阵心猿意马,心神荡漾,正在绮念不绝时,外间传来数声清漏响。
“这么快便四更了……”锦衣男子暗叹良辰易逝,急忙将手中药丸尽数放进那张纤薄柔软的唇中,站起转眼看向身后几人。
三个侍从心领神会,谄笑着退向门口,“小的们就不耽误少爷您办事儿了。”
锦衣男子颔首,“你们都给本少爷守好门口,别让人……”
“谁也别想走!”冰冷彻骨的声音截断了未完的话语,房中赫然多了一丝森然的幽寒和强大的压迫。
四人闻声看去,只见床上之人已经坐起,暗去了所有颜色的眸中,凝霜结雪。
几人皆为这气势所慑,一时怔愣,锦衣男子恍然回神后却是万般惊异,“你的声音……你……”
那张绝世容颜上传出的声音清冷寒彻,却分明……
冷漓月将口中药丸一一取出,只是味蕾间还是沾染上了些甜涩味,嫌恶之下眸色更冷。
房中几人只见其冷色撩人,慑人心魂,却丝毫未察觉到渐渐在空气里弥漫的杀气,目光鬼使神差般的定定看着那袭白衣:
慢条斯理的撩开裙摆,抬脚下床,悠然扯过床边垂落的一龚红绸,在手腕翻转间,飞射而出,势如毒蛇吐信。
乍然闪现的红绸缠住一截颈项,倏然收紧的瞬间,那人瞳孔放大,来不及映上恐惧之色,身形已然缓缓软下,无声倒地。
白衣孑然,神容俱静,俨然如佛前一朵青莲,却在一收一放之间,收割第二条性命,仿若玉面修罗,自奈落而来。
看着眼前倒地的两个身影,第三名侍从终于回复心神,恐惧映上眼底,张口惊呼,“杀人……”
血色红绸如绞索射出,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清脆的骨骼咔嚓声,回落在沉入死寂的房中。
没有血色蔓延,立在昏暖烛光中的白衣素洁依旧,面色清清,只是目凝霜雪,眉尾的红莲夺尽妖娆魅惑。
失神之间眼看着三人倒下,回神之后的锦衣男子惊叫着后退,“你……你……别过来……”
“是我自己到这来的吗?”冷漓月一点一点收回缠在那截断了呼吸的颈项上的红绸,走来的脚步未停,只是轻缓,姿态从容,嘴角带笑,只是笑得犹如刃上冷光,又如三尺冰封。
“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是个……”锦衣男子手足冰凉,眼中的不敢置信也不知是为面前之人的杀人手段所慑,还是为其姿容所惊。
“不知道?那本座就告诉你……”冷漓月缓缓敛下笑意,眸色丝丝冷凝,射出的寒意如能噬人魂魄,那张纤薄双唇飘出冷厉话语,“本座可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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