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回迷幻阵

这一行又是数日，二人日间行路，晚间露宿多是荒野之地，不过好在秋时凉爽，天气干燥，露天野地里也能寻到些干净之处，若遇雨天，二人便在破庙或山洞休息。
在冷漓月的印象中，秋苍术素来讲究衣食，可是这些日子以来，秋苍术却从来没有因露宿荒野，不知肉味而皱眉，相反，他表现的淡然之极。
微风细雨里，二人这一路相伴行来，关系不知不觉有了些微变化，冷漓月不再拒之千里，秋苍术亦不再诸般探究。
因为谁也没有去厘清，也无法彻底的分辨，所以有些话便无法说出口，也无须去说明白。
这一日终于到了百黛谷的地界，竟是一路顺利，没有伏击也没有拦截，或许是行在僻壤远离了尘嚣，竟觉得好像整个江湖都是风平浪静的。
两人在谷口就放慢了速度，入口位于两山之间的低凹处，两侧山崖高耸，赤螺的崖壁直入云霄，同眼前这条狭窄绵长的通道一样，让人望不到边。除了两旁的山体，地上的草木也尽是枯萎，大地干涸，了无生气，不知是否深秋冬来的缘故。只是这样的谷地，难免给人一种凄迷之感，令人心生落寞。
或许是被陕谷的沉寂所感染，两人并肩前行，谁也没有言语，冷漓月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入目的景致并不令人觉得舒心，所以他的神情也只是平淡，秋苍术则是一如平日般，悠悠然的看着前方。
空山寂寂，只余马蹄声轻响，还有空中不时掠过的飞鸟，发出悠远的长鸣，安静之中显得有些慎人。
狭道的尽头渐渐有了些稀疏的草木，两人又行了一程，眼前的情景骤变，果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葱茏的草树，绽放的花朵，空气中飘荡着芬芳的幽香，还有山风拂来草木的清新，两股香气交汇相融，形成一股奇异的味道，清而不郁，淡而不腻，柔柔袅袅，足以融化人心，令人心醉神迷。
马蹄踏着草木而过，忽而，数声鸟鸣声传来，竟令人觉得清幽。眼前的一切也令人觉得心神愉悦。一眼望去，草树无边，那点缀期间的朵朵花儿，或清丽，含苞待放，如含羞带怯的豆蔻少女；或鲜研，傲然独绽，如风华正貌的绝世佳人。
眼前的景致，有着难以言说的奇幻和旖旎，无名的令人心生恍惚。
或许是因为它位于幽壑之后，出现的猝不及防，仿若人间仙境的这里，令人无法不动容。而充斥着鼻间的阵阵香气，似带着魔力，仿若能够沁入心间，撼动人心，荡起涟漪阵阵。
昔日诸般情境如浮光掠影般在脑海中扫过，一片一片，零零碎碎，却不休不止。
眼前的草树突然变幻，徒然化为碧海蓝天。
广阔无垠的海天之间，孤帆远影，浪卷残阳，海风扑面而来的，席卷而至的海水慢慢将身体淹没，鼻间充斥着海水的气息，满是腥咸，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是发现自己的脚却动不了了，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眼前忽然揭起一个大浪，将他彻底卷入海水中。
满眼满嘴都是海水的咸腥味，狂猛的海浪不停的席卷，拍打着他，眼不能看，手不能动，挣脱不出，只能无力的沉浮，海水没过头顶，胸口窒息得无法呼吸。
正当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死去时，突然感觉到一股力量将他拉出水面，没有时间去思考，只来得及呼吸一口，眼前的景象已经再度转化。
火海，一眼望不尽的燎原之火熊熊燃烧着，金色的火舌几欲将他吞噬。身体被热浪袭卷，体内随之燃起火苗，一股热力急速的冲刺，奔向四肢百脉，口舌干燥，心跳骤然加快，耳边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可是他看不见，也听不清。
口鼻突然被捂住，贴在背后的身体传来温度，与身上的热力交融，手脚终于不再僵硬无法动弹。
冷漓月微微张嘴，舌尖轻舔，柔软的触感一阵收缩，下意识的拉下唇上的手掌，转身吻上。
双唇碰撞的瞬间，星火如燎原蔓延，两人的唇紧紧交叠。
如饥渴之人终遇甘泉一般，尽情汲取着美妙的泉水，又如终于挣脱禁制后，对眼前触手可及的一切，狂猛扫荡。
相交的唇舌，不留一丝空隙，深刻到令人窒息的吻，直到唇上传来刺痛，腥涩粘稠在舌尖漫延，混沌消散，灵台清明，冷漓月喘息着移开唇，近在眼前的是一张熟悉的俊美脸庞。
海天残阳，火海热浪，早已消失无踪。
近在咫尺的距离，额头相抵，他抱着他，他按着他，无声的对视中，两人气息交融，压抑着喘息，眼眸里都残留着激烈过后的起伏。
平复气息，冷漓月眸色微冷，皱眉看他，“你事先就知道？”冷语质问，覆了面具的脸色只见白皙，却能看到他微红的耳根。
这里的花草混合形成的香气能致幻迷情，而他不认为对方会不知道这一点。
“你对这里的景致非常熟悉。”冷漓月抓着秋苍术的手微微收紧，却见他只是沉默看他，眼神有些奇怪，微蹙着眉，嘴边没有弯起弧度，而是轻轻抿着。
冷漓月若有所思的看向四周，闻着鼻间依然充斥着香气，脸色微变。
这确实是个迷幻阵，但只是为了防止普通百姓误闯入谷中，所以这种香气的至幻效果甚微，对于他们这种身怀武功的人而言，本是无伤大碍的。
而他却产生了幻觉……
秋苍术看着他沉沉的脸色，隐在眉宇间的那丝倦怠，心下不由一阵紧缩。
冷漓月淡色的唇上沾的一点鲜红的血色，有些魔魅，那是他咬的，痛觉能令人神智清醒，想起方才的情景，他原本并没有被香气所迷，却差点为眼前之人所惑，他差点就想……
“连日马不停蹄的赶路，每夜合眼时间不过三个时辰，身体的疲惫会令心防松懈，所以并不奇怪。”秋苍术不动声色的掩饰那几分微妙的情绪，伸手为他抹去唇边的血迹，“疼吗？”
这算是安慰？冷漓月蹙眉，有些不习惯于这样的秋苍术。他没有错过对方方才反复变化的神情。
秋苍术在他唇上抹过的手缓缓滑下，落在自己的肩头，冷漓月垂眸便看到了自己肩头滑落下来半挂在手臂上的衣衫，抬眼看到对方的衣衫却是整齐的丝毫未乱。
秋苍术帮他拉上衣服，嘴角带着似笑非笑。冷漓月眸色一沉，就势一推，将他推下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