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因是什么

走到走廊尽头，颜擎推开了解剖实验室的大铁门。两个人进了外侧的休息室换上防护装备，然后绕过一面带着冷气的钢墙，隐约透过一些设备，看到了三张解剖床。此时，一个人正弯着腰在中间的解剖床边忙活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走近一看，许箐涵才发现蒋桂和罗景焕也在，正在和一个穿着像法医的陌生中年男人低声交谈。

"颜队。"中年男人用余光瞥见他们，站起身挥手招呼。

"戴大海。"颜擎走过去，有些突兀地开口，紧接着又说了两个字："许箐涵。"

许箐涵才反应过来，男人是在为他们互相介绍，她赶紧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她本来想主动上前握手，但是突然发现对方戴着无菌手套，手里还拿着一把轻巧的手术刀。最后她只好友善地点头打招呼："您好。"

"你也好。"戴大海的初次见面态度，相比其他三人，明显更友好亲切。他看上去相当正派，脸型方正。

"这是文庄村发现的失踪者的遗体？具体死因是什么？"颜擎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寒暄，一边戴上手套，一边问道。

“在死者的脖子和口鼻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导致窒息的痕迹。相反……”戴大海指着受害者锁骨和喉咙附近的一些小伤口说道：“我在她的指甲下发现了皮屑和血迹。经过DNA测试，结果表明这些伤口是死者自己抓出来的。我怀疑，在死者昏迷之前，她处于一个完全封闭的环境中，曾经意识不到地挣扎过以获得氧气。她的几根指尖也有不同程度的磨损，这也证实了我的猜测。”

颜擎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环顾四周的环境，然后问道：“昨晚那名因车祸死亡的司机呢？”

戴大海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一扇门前，打开了它，走到里间的尸体冷藏柜旁边。他弯下腰，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装尸袋，慢慢地展示出一个黑乎乎的尸体。

“因为车祸导致大货车的油箱泄露起火，火势蔓延至驾驶室。从送来的尸体来看，我们无法从外表采集到任何有用的证据。但根据他的姿势判断，我认为他在火灾发生之前已经死亡。此外，他的肺部没有吸入浓烟的痕迹，所以他不是被火烧死的。关于具体的死因，我们还需要等待毒物检查结果。”

颜擎点了点头，示意戴大海将抽屉推回原位。二人走出里间后，他缓缓地脱下手套，并交待道：“戴哥，如果货车司机检查结果出来了，请及时通知我。罗景焕，你去仔细调查一下四名失踪者和货车司机的背景，我需要的不是表面上的信息。”

“是的，颜队。”

“没问题，队长。”

戴大海和罗景焕依次应道。

“好的，蒋桂和许箐涵跟我一起去货车司机的工作单位看看。”颜擎在说话的同时已经走到外面的休息室，拿过一份文件夹，从中取出事故调查科的报告，并递给蒋桂。

蒋桂接过报告，翻看了一会儿，看到许箐涵伸长脖子想偷瞄报告的样子，便直接递给了他。

“路面上没有制动痕迹……驾驶室的刹车功能正常……”

“司机董明成，46岁，目前在台港区一家运输公司工作……”

在思考的间隙，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与男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

颜擎迅速移开了视线，向前迈了两步，伸出手从蒋桂的裤兜里摸出了车钥匙，然后随手扔了出去。

许箐涵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份报告，顿时手忙脚乱，但她努力稳住身体后，对着前方那两个高大的背影咧开嘴巴。她虽然忙碌了一会儿，但本质上还是个司机。

几分钟后。

黑色吉普车离开了市局大院，蒋桂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先在导航上确认了一下货车司机董明成所在的那家运输公司的地址，然后转过头，好奇地问道：“头儿，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第二名失踪者的死因，我们不先回文庄村找一找线索吗？”

“不用了，我猜王添的人已经过去搜赃物了。”颜擎淡淡地回答。

蒋桂眼中掠过一丝明悟，转身不再言语。

然而，许箐涵的内心突然闪过一丝极端奇怪的感觉：难道颜擎是故意这样安排的吗？他是有意把文庄村的线索留给专案大队吗？这个人真的如此善良吗？

这样想着，她通过后视镜瞟了一眼后座的情况，却再次与颜擎进行了一次“友好”的对视。

“开车走神了？”男人的黑眸微微眯起：“你的专业水平就这样？现在就不知道那个叫虎的换过来来得及不。”

许箐涵：……

只有见鬼才会觉得这个人有什么好心思。

明明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她收回目光，咬紧了后槽牙，猛踩油门，吉普车急速加速，消失在车流中。

封河高星物流有限公司。

许箐涵对那两个看起来昏昏欲睡的男人说道："我们到了。"然后她将车停在了大门前的通行栏杆前，降下车窗，向门卫出示了一下她的警官证，对门卫说："我是封河市公安局的，之前和你们经理联系过的，他应该知道。"

门卫示意她稍等，然后拨打了一通电话，之后抬起了电子栏杆。

许箐涵点了点头，向门卫表示了感谢，然后略微转动方向盘，将车开进了公司院子。高星物流的占地面积相当大，园区里的每条路都修得又结实又宽阔，道路两旁停着许多各种型号的货车。向前开去，可以看见几处巨大的厂房，此时厂房的大门敞开着，有车辆进进出出。厂房周边有一些等候的司机，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抽烟、闲聊。

最终，吉普车停在了一栋深红色外墙的办公楼前，三人刚下车，就有一位穿着衬衫和西裤的男人从楼里走出来。这位男人长相普通，梳着偏分的油头，热情地和他们一一握了手，说道："欢迎三位警官，欢迎，欢迎。我姓金，是这儿的副总经理。之前事故调查科联系过我，要不咱们上楼去我办公室谈，那边比较清静。"

许箐涵和金经理握手后，她退到了颜擎和蒋桂的身后，略微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位负责人。她注意到他的下巴上已经长出了淡青色的胡茬，眼底也有明显的青色，即使他的衣着光鲜，态度也没有异常，但无法掩盖从他骨子里散发出的丧气。

这很正常，毕竟他们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还死了人，公司的高层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反应。

"不用了，我们这次来只是初步了解一下情况，问几个问题而已。我看外面空气挺好，就在这里吧。"颜擎拒绝了金经理的提议，然后像闲逛一样走到一处可以看清楚不远处那个白顶厂房的地方，向那边张望了两眼，然后回头冲着许箐涵使了个眼色。

许箐涵一脸茫然，一时间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颜擎抬手捏了捏眉心，又重新使了个眼色，这次还瞄了厂房那边一下。他那张好看的脸上此时写满了明明白白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