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落在翠绿的枝叶上异常明亮,柳枝随风微微摇曳,地上的树影斑驳。长长的走廊掩去了刺眼的关照,略有些黑暗,仿佛连清风都有几分寒意。
几个身着粗布麻衣,身材强壮的莽汉抬着一个消瘦的人缓缓走着。他身上的衣衫极尽破碎,大片白皙的皮肤裸露在外,双腿笔直而修长,胸膛前一片青紫,隐约有一丝血痕,淡淡的血迹早已枯涸。
墨色的长发垂在半空中,稍稍掩住了他清秀的眉眼,双颊略有一丝苍白。一丝阳光映在他的眼帘上,他好似感觉有一丝不适,微微蹙眉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醒了。”壮汉用力捏了一下王墨姣好的肌肤,用力将他扔在了地上,众人看着王墨纤瘦的身躯,眼中有些色迷,中原男子果然不比匈奴人的粗壮,很是斯文俊秀。
王墨不禁用力咬住下唇,他看着面前的众位家丁,眼中有些茫然。微风吹拂着衣衫的碎片,略有一丝寒意,他猛然低头看着自己几乎裸露的身躯,面上一片绯红,“你们干什么?”王墨忙跳起身,拥住了双臂。
“都是男子又有何可害臊的。”站在一旁的家丁冷笑了一声,他看着王墨身躯的双眼都有些发直了。
王墨冷冷哼了一声,他本以为盖雄府上的家丁能明些事理,没想到言语这般不堪,他眼中有些厌恶,转身想跑回房间。
“想上哪去。”家丁伸手拦住了王墨。
“你管得着吗?”王墨侧身避开家丁的触碰,趁着空档跃到众人的包围之外。
家丁未想到王墨竟然会武艺,根本无法抓住他灵巧的身体,索性便放下了手,“将军命令我们责罚你,如若你还想留在将军府中,就必须接受将军的惩罚。”
王墨缓缓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身上大片的淤青,猛然忆起了昨天的事情。他当时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看着面前的盖雄狠狠将他压在了身下,而盖雄痛苦的呻吟声犹印在他的脑海中。
王墨一拳锤向了红柱,掌间有一丝丝的疼痛,盖雄平日待他极好,甚至随意让他进宫面见殿下,不曾管制过他,而他又怎能如此待盖雄。王墨心中愧疚异常,他缓缓放下了手,盖雄身为众人之上的大将军,却遭受了雌伏与人下的屈辱,必然会对他痛恨至极,怕是再也无法原谅他了。
可昨日的事情,他真的丝毫不知情,王墨面上隐约有些苦涩,盖雄现在恐怕愤怒异常,又怎会听他的解释。
“我跟你们走。“王墨缓缓走向远处的一群莽汉,他做了不可原谅的错事,甘愿受到一切责罚,他只希望盖雄能消下心中的怒火,但身为人下的耻辱岂又能随意淡去。
家丁走上前紧紧钳制住了王墨纤细的手臂,似乎担心他会趁机离开。
“可否让我披上一件外衣。”王墨看着家丁的眼神有些厌恶的侧过身去。
“将军允许你穿衣了吗?”家丁趁机抚了一下王墨身后的肌肤。
“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王墨用力挣脱开家丁粗壮的臂膀,远远走到一侧。
“进去。”家丁推开一旁的房门,将王墨重重的推了进去,在狭小的房间中,可是比宽阔的走廊好了不少,他看着面前的王墨阴险的笑了一下,我看你还能躲到那里去。
王墨看着周围一片脏兮兮的,散布着杂乱的柴火,或许是柴房吧,他没想到匈奴处罚下人也是将其关在柴房中,而他罪过深重,这样的处罚岂不是有些轻了。
“跪下。”家丁掏出袖中的长鞭,冷声呵斥道。
王墨犹豫了一下,他看着挂满倒刺的鞭子,侧身面对着墙壁跪了下去。到底是将军府与军中的责罚并无两样,他身为暗卫,自幼经受过残酷的考验,必然忍下这一切。
但王墨不知他承受下责罚后,盖雄是否会消下心中的怒意,亦或不会,最终还是会将他赶出将军府。但王墨在将军府中待了多日,已经渐渐有些喜欢平日间的宁静,他宁愿在忍下几日的痛楚,也不想在回到匈奴宫中。
盖雄待他极好,甚至不似普通的侍从而真正的将他当做朋友一般关切,但昨夜他的疯狂恐怕让盖雄寒透了心,再无挽回的可能。
家丁抬起手臂重重的抽向了王墨白皙的后背,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缓缓溢出,染红了鞭子。
而王墨只是稍稍向前倾斜了一下,身板依旧挺直,他用力握紧拳头,扣在地面上,试图在身后的剧痛。
家丁没想到王墨竟是一声不吭,手下又加大了力道狠狠抽了几鞭。王墨的背后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鲜血顺着残破的衣衫缓缓淌下,汇成了一片小血洼。
王墨咬紧牙关,面色异常苍白,唇边溢出一道血渍,他微微闭上了双目,眼中似有些茫然。
家丁的手臂有些酸痛,他见王墨的腰板仍坚挺,将手中的鞭子扔在了一旁,抬脚重重的踹了上去。
王墨张口呕出一片鲜血,身体缓缓倒在了地上。暗灰色的墙壁上被溅上了点点鲜红,然若在寒风中凌寒绽放的梅花一般,有几分艳丽夹杂着淡淡的凄凉。
“他不会死了吧。”家丁看着王墨身下溢出的鲜血,面上有些惊慌,他忙伸手探了一下王墨的鼻息,异常微弱。
“我们快走吧。”家丁纷纷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倘若将人整死了,将军亦不会放过他们。
微风吹拂着窗纸,发出轻微的声响,地上大片的血迹渐渐枯涸了,王墨冰冷的躺在地上,指尖微微动了动,双目缓缓睁开,静静的望着紧闭的房门。
门缓缓被推开了一道缝隙,明亮的光斑映在王墨的面上,似乎为他增添了一丝生气。盖雄看到王墨身上被染得鲜红的衣衫,面色一紧,接连几步跑到王墨身边。
“王墨。”盖雄轻轻唤了一句,伸手将王墨微冷的身体拥入怀中,鲜血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衫。
王墨看着盖雄的面容,眼中燃起一丝希望,但缓缓黯淡了下去,他伸手握紧了盖雄的衣袖。“对不起,昨日我并不是有意而为之。”无论盖雄是否相信,他口中的皆是他的真心话。
王墨不是冷心人,他看得到盖雄待他的好意,昨日是他有错在先,无论盖雄想怎样责罚他,都亦甘愿承受。
“我知道,你不要再说话了。”盖雄看着王墨嘴边溢出的鲜血,心间仿佛如被狠狠揉了一下,有一丝丝的痛楚,他掏出怀中的帕子拭擦着淌下的血水。
“快去换大夫。”盖雄转身急促吩咐一旁的侍女,眼中溢满了担忧之色。
他又如何不知王墨亦是被人下了**,在无意识之下才将他推到在床上。早上他醒来时未看到王墨的身影,误以为他已经离开了,谁知他竟被关在柴房中,身受重创,倘若他迟来一步,王墨怕是凶多吉少了。
盖雄重重握紧拳头,他将王墨接入府中,本是好意,却眼睁睁的看着王墨在府中被人重伤。就如当年在他怀中逝去的小谢一样,他本以为自己够强大了,却仍无法护得身边人的周全。
“我没事。”王墨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无碍,这些伤固然重,但并不足以伤到他的性命。“您心中的怒意可是消下一些了。”
“我未曾动怒过。”盖雄看着王墨眼中深深的自责之意,神情略有些激动。他心知不是王墨的过错,皆是奸人的设计又怎会责怪王墨呢。
盖雄抱着王墨的身体不敢动一分,他看着王墨背上遍布的鞭伤,即是痛惜又夹杂着一丝怒意,“你身怀武艺,又怎会被那些家丁重伤。”
“不是您吩咐他们责罚我的吗?”王墨面上有些茫然,倘若不是碍于他心中浓浓的愧意,他也绝不会被当做活靶子。
“我何时下过这般的命令。”盖雄大声道,他怎舍得让那些莽汉鞭打王墨,“难道他们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吗?”倘若他们让王墨自裁,他又该怎么办,盖雄不敢在想下去了,他未想到王墨竟这般蠢去听一帮莽汉的话。
王墨心间的顾虑渐渐散去,原是他想错了,盖雄未曾责怪过他,如此他犹可以继续留在府中,王墨张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剧烈的低声咳着,口中的鲜血缓缓溢出。
“小墨在坚持一会,大夫很快就过来了。”盖雄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他用力握住王墨冰冷的指尖。
他从未如此惧怕过,盖雄不禁拥紧了王墨的身体,小谢已经离开了,他决不允许王墨在离世。
“还站着做什么,快去唤大夫。”盖雄厉声唤道,他生怕再迟一步怀中的身体便会渐渐冷去,再也无法醒来。
“小墨,不要睡,你不是想去看王妃吗,待你的伤势痊愈之后,我陪你一起进宫。”盖雄看着王墨渐渐闭合的双眼,在他耳边柔声说道。
“我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休养几日就好了。”王墨努力睁大眼睛,看向盖雄悲伤的面容。
盖雄看见怀中的手臂沉沉的落下了,重重的唤了一句,“王墨。”或许他本就是一个不幸之人,在他身边的人都会因他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