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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清秋挽云歌

煮酒焚琴 著
  • 纯爱百合

  • 2024-03-13

  • 27.6万

第一回酒逢知己千杯少

万里清秋挽云歌 煮酒焚琴 2024-03-28 13:40
初闻那琴音,寂寥的不似人间曲。明月如霜之间,又是风尘千丈红尘万尺。
大雪纷飞的门庭外,跪着一个嘴角残血的弱小少年,那是第一次见面,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风萧萧兮易水寒,易水寒,冰冷彻骨的名字,而他看见少年的刹那,却终究是动了容。
当他抱着那少年冰冷的身躯时,对方却呼唤着另一个名字,徐子期。
你不是我的俞伯牙,我亦不是你的钟子期。天山门没有高山流水,唯有万年不融的冰川,天山雪莲,鹰翔苍穹。
易水寒的眼色一沉,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你不是他……
那人早已死去,尸骸在雪山之下,斯人已逝……
那日付青云在庭院中抚琴,一弦一柱思华年,那琴声有太多的寂寥,无法倾诉。
付青云的音却乱了,他忘记了曲谱。遗憾的叹了声,然后起身站起想要回屋。
这时却闻一个挑衅的声音说道:“你这小蛮子,仗着门主宠爱就抢了我的焦尾琴去?”
付青云回头,说话的人是易水寒的男宠许岳,那语气的醋意倒是颇为浓厚。
这把焦尾琴摆放在庭院中,似乎是很久不曾被人使用了,上面都有些蒙灰,连弦都有些松动,而许岳突然出来说话,就说明了付青云是招人嫉恨的。
“我并没有抢啊,”付青云无奈的说道,“况且平日也不见你动过,可惜了这把好琴。”
谁知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许岳,许岳抽出腰间银鞭,用力一挥,付青云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却还是挨了一鞭,少年“呀”的叫了一声跌倒在地,肩上俨然是一道鲜红的血印。
“哼,你可得给我长记性了!你不过是门主收养的一只狗!!”
许岳心中大快,仰天长笑正要转身离去,但身后的那瘦弱少年,却是冷冷一笑,“你,又何尝不是他的一条狗?!”
许岳听闻,缓缓转身,眼色却是更暗一层。“你个小蹄子,寄人檐下倒还长了骨气?!”他叫骂着,怒火三尺的走过来,一边用土话唾骂一边鞭打躺卧在雪地上的付青云,一鞭一道血痕,几乎见骨。
付青云咬紧牙,十指紧扣雪地,子期,你若是在,怎容我受此欺凌?!
只是易水人去,一曲高山流水邂逅的知音知己,却早已隐匿于千重雪岭。
许岳消了气,收起银鞭对付青云啐了口唾沫,便转身离开了。
付青云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依靠在身边的枯树旁,这里终年积雪,早已杳无绿意。此时却是有一束红梅傲雪,静飘暗香,付青云屏住疲惫的喘气,仰面看着那红梅。
寒冬飞雪,红梅傲立,原来,是花面依旧,人事全非……
那晚易水寒坐在厅堂中,他方才从北方归还天山门,正坐于厅堂中斟酒与众人闲谈。
忽然间想起了那久居深院中的少年,一头黑发如泼墨、面色若桃花,抚琴时的神色与那人万般相似……相思之意涌上心来,易水寒只摇头,对身边的侍女说:“去把付青云带过来。”
“门主,小公子他……他……”
见侍者说话迟疑,易水寒酒盏,颦眉问道:“他怎么了?”
“他,小公子和许少爷起了口角……许少爷一时气愤,就、就打了小公子,小公子现在全身都是伤,烧得厉害,在厢房中休整……”察觉到易水寒愚见冰冷的目光,侍女低头再不敢多说什么。
易水寒面若寒冰的凝视着厅堂外的雪地,端起青花杯呷了口茶,“是许岳惹的事?”
“是小公子占着许少爷的焦尾琴,然后两人就吵了起来,不过,是许少爷先动手没错。”
“我赠与他三年,许岳也从未动过那把琴,”易水寒冷冷一笑,“把许岳叫过来,他若是不来,你便可挑了他手脚筋,拖过来也无妨。”
侍女吓得微微一颤,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武功,却惟独易水寒的几个男宠不会。但是毕竟是有个“宠”字加身,谁都不敢多说什么,更别说对易水寒最放任的许岳动手了。但这次易水寒的话是放狠了的,为了那个久居深院的付青云,不惜废了许岳。
“是……”不敢多说,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许岳听闻易水寒要与自己动气,当即气的火冒三丈暴跳如雷,他秉性多疑,更打准了是付青云搞的鬼,当场就闹到了连云堂去。
许岳推开一旁的侍者,正巧见着易水寒在品茶,许岳冲上去,当即怒道:“门主,你怎能听那小狐禅胡说?!”
易水寒抬眸,脸上并没有过多的神色,“去给付青云道歉。”
并不多说,语气中透着无可置否的寒意。
但许岳是被宠惯了的,哪里受得了易水寒这般冷淡,丢下银鞭噗咚一下就跪下了,“门主,你若是不替我做主,我便就不起了!”许岳说的极委屈,还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你这是在威胁我?我平日里让你三分,可不教你如此放纵的。”易水寒搁下茶盏,右手托腮静静的看着许岳,“去给付青云道歉。”
依旧是同样的话,但旁人皆是能听出其中的怒意。凭借易水寒荡平西域、劫杀于千里的气魄,任谁都不敢妄为。如此看来,许岳根本是无理取闹。
许岳暗自握紧双拳,万般不甘仍不肯低头:“我要和那小狐禅对质!”
易水寒双眸静如止水,侧头对旁人说道:“去把付青云带过来。”易水寒复又对许岳说道:“明者防范于未然,智者图患于将来,你可是想好了,我允你便是。”
“到时候看看是他有凭,还是我有据!”许岳咬牙说道。
半晌,去叫付青云的那侍者匆匆跑过来,白着脸却半天不吭一声。
易水寒扫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那侍者依旧犹犹豫豫,终于还是胆怯的开口了:“禀、禀门主,小公子他,他不见了!”
◇◆◇
付青云翻过墙沿时还险些被人看见,一个轱辘给跌倒了墙外雪地上,付青云无奈的笑了笑,只道今日运气不佳,遇上了夜叉还挨了鞭,纵然挂彩都不得安宁。
怕被逮回去,飞似的就往山门跑,去山下的市集躲些时日免得遭人不测。正好也可以清净清净,说来,付青云似乎也从未下过山。
隆冬的市集里积雪甚多,行人不便出行所以难免显得寂寥不少,商家们感叹萧条,然,终于逮到一个送货上门的,岂是能轻易放过?
付青云看着满街琳琅满目的商品,不由有些踌躇了。
出来的时候钱是带够了的,只怕是想要的东西太多,无从下手了而已。
这时一家专营瓷器的店家满面谄笑的走过来,笑呵呵的搓着手,看着店里各色瓷器说道:“公子可对这些小玩意儿感兴趣?都是宫中运出来的上好货,官窑呀!你看那款秘釉瓷碗,还有那件斗彩杯,颜色质地多好!这些我算你半价如何?”
付青云为难的笑了笑,“我不太懂这些……”
虽然天山门中有不少这些瓶瓶罐罐,但是唯有易水寒一人喜欢,付青云并无太多了解。
“瞧你说的,还怕我讹你不成?这秘色瓷会有假吗?别人仿都仿不出来呀!你要是不喜欢,我介绍这款檀木剔犀的云纹漆盒给你,怎么样,好看吧?”店家依旧不依不饶,久日不逢生意了,终于有个上门的,正好杀鸡血祭。
那盒子雕刻的很精美,轮廓又圆润,闻一闻还有一股香气,付青云虽不懂何谓“剔犀”,但是那盒子总的来说还是很得人心的,付青云拿起来掂量一下,说道:“多少钱?我买了吧。”
店家一听立马眉飞色舞,可此时却闻一旁巷子中有人说道:“可别上当了,那可不是什么檀木,也不是剔犀漆盒。不过是加了一点梵香的漆盒罢了。”
店家一听立马变了脸色,将挂在肩上的汗巾愤恨的丢在地上,骂道:“王八羔子的怎么又是你!你这乞丐到底要坏我多少生意?!你倒是说说,我的货又哪里不对了?!”
“哟,真的要说吗?”一个穿着寒碜的人抱着手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只怕我说了,可得让你悔青肠子呀。”
付青云仔细看了看来人,年龄似乎并不大,身着一袭白衣缟素,黑发披散稍显凌乱,但骨子里透着一股英挺,即使打扮看似像乞丐,不过此人给人的感觉却不类凡人。
“哼,你倒是说说看?”那店主理直气壮的说道。
乞丐挑眉打量了一下那盒子,道:“店老板,想要骗顾客怎么行呢。首先,这个是犀皮漆盒,并非你所说的剔犀漆盒。你看这雕刻出来的纹路就知道,这个盒子的纹路是波浪状的,而剔犀漆纹路是很分明的。檀香木就更不用说了,撇下一块烧烧看就知道了。”
“班门弄斧!我、我不予你计较!”店老板早已气得七窍生烟,“那小公子,你到底买还是不买啊?”
“当然是不买咯,商家理当诚信为本,假货谁愿意买?”那乞丐笑道。
“我很喜欢这个盒子,能不能便宜些?”付青云拿起盒子,还是爱不释手。
“当然,算你三成的价吧!”店主挑衅的看了一眼乞丐,“顾客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喂,你这小子怎么……”乞丐忽然间觉得无话可说了,干脆拂袖收口,“哎,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算我多管闲事了!”说罢,甩甩袖子转身离去,消失在了街巷的另一头。
付青云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隐约间总觉得有些熟悉。
子期他,最后也是留下这样的身影离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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