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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风花雪月

昭许长河 化羽成仙 2024-03-28 17:34
许长川不愿多言,将剩下半个馒头吃完,起身回房补眠。
墨青席见许夫人叹气,开口道:“夫人对明莺姑娘有何印象?”
名门望族间,总有往来。
“在李国公长子的婚宴上,见过一面。”许夫人回忆:“文静秀气,不怎么说话。”
墨青席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许夫人答:“一年前。”
许长河边啃馒头边问:“她可有什么交好的闺阁朋友?”
“这我就不知晓了。”许夫人摇头:“以李国公家的规矩,约莫也不会让她与谁深交。”
墨青席兀自喃喃:“身作比翼鸟……”
许长河竖起耳朵:“你在背她写的情诗?”
墨青席快速过了一遍昨夜看过的诗句,剥离出关键字眼——
比翼鸟、羡鸳鸯、雁双飞;
念相公、思君怀、盼郎归;
难相见、会有时、终不悔;
“青席?”
许长河的手从墨青席眼前晃过。
墨青席回过神,“嗯?”
许夫人已经离开了,现在桌边就他们两人一坐一站。
许长河说:“我哥一会儿肯定还会去大理寺的,你要是在意,就跟去看看。”
“不了,今日好天气,我们上街去吧。”墨青席一反常态地不去纠结案情,揉了把许长河的耳朵:“莫负春光。”
许长河顿时神采飞扬:“好!”
墨青席身上还有余先生给的盘缠,许长河见他在脂粉摊前站定,想起了之前那把阴差阳错得来的雕花木梳:“我可不要梳子了。”
“没说给你。”墨青席挑了一根木簪,很干脆地付了钱。
“不是……”许长河看着那簪子气鼓鼓:“你要送给谁?带回去给小娆姐吗?”
墨青席乐得逗他:“一个你不太熟的姑娘。”
“墨青席!”
“吃糖葫芦吗?”
“……吃。”
拿捏许长河的分寸力道,墨青席把握得恰到好处。
之后墨青席又买了些山水字画、蝶形纸鸢,瞧着像是讨好女儿家的东西。
等回了许家,许长河还没问出个所以然,墨青席背着一包袱东西,找到了许夫人,全数交给她。
许夫人不明所以:“这是何意?”
墨青席拜托道:“若夫人去祭拜明莺姑娘,请把这些烧给她。”
许夫人听懵了:“啊?”
许长河终于知道那个“不太熟的姑娘”的是谁了,但他还是酸溜溜地问:“你和明莺素未谋面,怎知她会喜欢?”
墨青席却垂眼不语。
许夫人后知后觉,示意屋里伺候的奴仆都先出去,把门带上。
“你是个细心的。”许夫人赞赏道:“不管你有何推论,我答应你,不与长川讲。”
许长河戳了下墨青席:“别卖关子了。”
墨青席告诉他:“明莺姑娘自缢家中,约莫不是为情所困。”
许长河歪了下头:“那一百来封的情诗,如何解释?”
“若是想写给情郎、寄托相思,她即没有送出,也没有焚毁,而是留在了能轻易被人翻出来的地方。”墨青席猜测:“应当是放在了首饰匣亦或是什么脂粉盒子里,所以纸上透着浓重的脂粉香,侍女平日不会随意翻动主人家的贵重首饰,但死后会一应清点,用于陪葬。”
许长河一点就通:“她是故意放在那里,好叫让家人发觉。”
“莫不是留给那情郎的?”许夫人问得很是小心。
“前提是这个情郎真的存在。”墨青席道:“明莺姑娘的诗中,常把自己比作飞鸟,有时人会无意识地在字里行间留下真实的想法,她写得一手好字,才情横溢,却用那么浓艳的字眼,去拥抱风花雪月。”
许夫人只觉得脊背发凉:“那她是……”
墨青席闭了闭眼,长叹道:“她的情郎,是浩大天地、锦绣河山。”
一只被束于四方泥笼的黄莺,永远见不到院墙外的天空。
“天呐。”许夫人捂嘴震惊:“怎么会这样?”
“明莺姑娘用自己的死,去试探和报复。”墨青席道:“李国公若是为了家族名声焚毁情诗,就会断了线索,而一旦把情诗交出去,必定会使得国公府蒙羞。”
许长河渐渐理解:“她饱读诗书,见识不凡,无法再适应逼仄的环境和迂腐的家规,久而久之,就有了心疾。”
李国公最终还是将那些情诗公之于众。
明莺泉下有知,对父母偏执的恨意或许能减去不少。
“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想。”墨青席道:“李国公夫妇老年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哀痛欲绝,不好再告知是他们逼死了亲生女儿。”
许夫人哀声长叹:“是不能说。”
墨青席挑了个好时机,这要是许长川在场,定是要前去与李国公明说,既没给人家留脸面,还伤口上撒盐,太得罪人了。
门外,许长川的手维持着要叩门的姿势,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他像是做完了一番心理斗争,转身离去。
后来民间传言,明莺出殡那日,路过的鸟雀都为之动容,莺啼声声,哀转久绝。
许长河却觉得,那是在为终于自由的明莺而引吭高歌。
春暖京华,桃红柳绿,转眼就到了许长河的生辰。
但一早被拖起来打扮的却是墨青席。
先前给他量身的时候墨青席就隐隐觉察出不对劲了。
许长河横躺在椅子上,衣着光鲜亮丽,拿了桌上的橘子掂着玩。
墨青席被按在梳妆镜前,局促不安:“夫人,这是何意?”
许二夫人将墨青席的头发束起,“你是长河的救命恩人,虽说没邀多少宾客,但也有十来桌的亲友席,你是座上宾,总得有身行头撑场面。”
许长河掰着手指头数:“我写的请帖就只送了外祖父姚家、陈家、钟家,伯父和堂兄那儿,应该也有两三桌。”
“今年人少,但排场不小。”许二夫人笑着说:“我儿十六岁了,就该过个风风光光的生辰。”
许长河一脸笑嘻嘻。
要不是娘家来人了,得去迎接,许二夫人估计还要给墨青席挑上个把时辰玉佩发带之类的。
许二夫人前脚刚走,许长河就拉着墨青席起来,围着他左三圈右三圈地转悠。
墨青席面泛薄红:“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啊。”许长河一本正经道:“好看得我都舍不得让你出去给人瞧了。”
今日他是寿星,说什么都成。
“去招待客人吧。”墨青席给许长河整了整衣襟:“别怠慢了为你而来亲朋好友。”
许长河握住他的手:“一起去啊。”
墨青席被他拽得不得不迈步,最后两人是手牵手飞奔到了人前。
“外公!”许长河直接往刚刚荣休的礼部尚书——姚彬怀里扑去。
姚彬顿时热泪盈眶:“我的好外孙哟!”
“长河真是越长越像姐姐了。”姚小舅和许二夫人并肩走来。
许二夫人眉眼含笑:“也就你这么说。”
许长河从姚彬怀中退出,又将墨青席拉过来:“外公、舅舅,这是墨青席,我的……莫逆之交!”
要不是墨青席在袖子下重重捏了他一把,不知这“莫逆之交”改口之前又是什么惊世骇俗之语。
姚彬打量一番,朝着墨青席频频点头:“果真是人中龙凤。”
墨青席回道:“大人谬赞。”
“老夫现在不是什么大人了,我这不成器的儿子才是新官上任。”姚彬拍了拍姚小舅的肩。
这是让他接话的意思,姚小舅人精一枚,立马与墨青席说:“我还远不如父亲,只是个小小五品官,日后飞黄腾达了,再替外甥回报公子恩德。”
许长河听着不是滋味:“干嘛替我回报?我自己能报。”
不光要抱,还要亲呢。
此话一出,引得长辈喜笑颜开,气氛瞬间其乐融融。
许二夫人摸了摸许长河可爱的小脑瓜,招呼父亲与弟弟:“都入座吧。”
没过多久,陈太尉就领着玉曼公主来了。
玉曼公主气恼道:“许长河,你居然不请我!”害得她得要跟着外公进来才能吃得上许长河的生辰宴。
许长河嬉皮笑脸:“等堂兄生辰的时候让他亲自给你送帖吧。”
许长川踩他一脚:“你闭嘴。”
陈太尉笑问墨青席:“小兄弟还记得老夫吗?”
墨青席连忙行礼:“多谢太尉大人出手相救。”
“我一见你的骑术,就猜你与长河相知有素,他小时候缠着我教他骑马,是个有天资的孩子,我很喜欢。”陈太尉说着去捏了捏许长河软乎的脸:“小长河,你交了个好朋友。”
许长河被夸得心花怒放:“那是。”
“给你的贺礼。”玉曼公主将一个锦盒交给了许长河。
“谢满儿姐。”许长河看都不看就往许长川怀里一塞,“二位请上座。”
许长川抱着盒子给他们带路。
“许长河,你今儿也穿得像只花孔雀诶。”钟司九从自家马车上蹦跳下来,不慎踩到衣摆差点绊个连滚带爬。
许长河走过去:“你这个也字用得妙啊。”
钟家的马车里又出来一人,竟是许长川相识的那位医官。
钟司九说:“他是姜悬,住我家对面,我见他不备车马就往你家走,便捎了一程。”
姜悬的贺礼是一罐自配的明目茶。
许长河欣然收下,迎他们入门。
没有受邀的世家也都送来了贺礼,堆积如山,许长河把它们单独放一边,找个机会原封不动送回去。
迎宾收尾,小厮传话:“二公子,有东宫送过的贺礼。”
许长河都准备带着墨青席入座了,闻声眉头一皱:“什么东西?”
小厮呈上一枝白玉梅,枝干雪亮剔透,唯有顶端一点红梅,浑然天成。
许长河想起了那年隆冬,他攀上枝头,替琅轩折了一支红梅,送他病重的母后。
那也是他们的初见。
许长河头一回到宫里,新奇不已。
许承一不留神,就被他逃脱出去,四处乱窜。
而琅轩为了讨皇后开心,也偷溜出来,冒着风雪,裹着毛茸茸的披风,像只奶白的团子,踮着脚努力去够花枝。
许长河翻墙爬树是一把好手,且乐于助人,说要帮他折下开得最好的那一枝。
「那么高,你要摔下来怎么办?」
「雪厚着呢,摔不坏我……啊!」
琅轩吓得要喊人,却见许长河倒挂下来,将一截梅花枝递到他面前,笑声如银铃清脆。
白雪红梅,衬得许长河眼眸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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