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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连宵彻曙

昭许长河 化羽成仙 2024-03-28 17:49
报平安的烟火与黎明一道照亮了京城,划开了硝烟弥漫的夜幕。
徐徐清风挽着墨青席的衣袂,他的身侧空无一人。
许长河弃了木桶,找来梯子爬上屋顶,和他十指相扣,并肩看那天光乍破,角楼描上一缕晨曦,熠熠生辉。
重见天日的官员们陆续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许家的长辈们见到孩子们都平安无事,悬着的心得以放下。
许长川被玉曼公主护得滴水不漏,连头发丝都没乱。
只有许长河像是掉进了煤灰里,衣服上都是焦痕,脏得许二夫人无处下手,又心疼又好笑地掏帕子给他擦脸。
看着他们阖家欢乐喜团圆,墨青席笑意欣然,默默转身,打算去门口送客。
“青席。”许二夫人喊住了他。
墨青席茫然回首。
许二夫人已经走到他跟前了:“脸色这样差,你还要去哪里?”
墨青席吹了一夜冷风,感知麻木,浑然不觉自己现在面容憔悴,唇色苍白,他轻声回答:“去恭送几位大人。”
“你这样还能走到门口吗?快去休息。”许承说着指了指烟熏腊肉一样的儿子,不忍直视道:“长河,你也赶紧去换身衣裳。”
许长河握住墨青席冰凉的手:“爹娘都这么说了,你还要强撑吗?”
墨青席心里淌过涓涓暖流,他轻笑着摇了摇头头,顺从地被许长河牵走。
“场面上的事就交给我们吧。”许夫人扶了扶发髻,端正仪容:“长川,你和公主一会儿别忘了去祠堂,今天是你们新婚头一日。”
许长川和玉曼公主相视一笑,齐声回答:“是。”
两人收拾一番,拜完先祖与高堂,携手而出。
大理寺的马车缓缓停在大门口。
昨日没有参加婚宴且鲜少走动的陶少卿亲自登门,来缉拿聂孝容的同党——姚小舅,押送候审。
钟司九原本已经上了自家的马车,不知为何又钻出来:“等一下。”
钟大人来不及抓住他:“你给我回来!”
钟司九跑过去说:“我也一起去。”
奉旨办差的陶少卿郑重其事道:“钟小公子,这不是闹着玩儿的。”
钟司九语出惊人:“是我用弩箭射中了墨青席。”
在场除了许长川,众人皆是一副大惊失色的神情。
许二夫人在被捕的弟弟和看似纯良无害的钟司九之间看了个来回:“怎么会这样?”
玉曼公主并不知情,但她多多少少猜到了,向许长川求证:“钟司九和张项关系不错,是张项教他怎么用弩箭的?”
许长川点了点头,然后嘱咐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长河。”
“瞒不住的。”玉曼公主叹气:“父皇今天一定会召见他和墨青席,把牵扯其中的案件都过一遍。”
钟司九在钟大人绝望的注视下被大理寺的官差带走。
而许长河在沐浴更衣时,墨青席就将此事坦诚相告了。
许长河一拳捶在桌上,震翻了茶杯。
“他只是为张项利用,那个时候他并不了解我。”墨青席客观道:“张项只需三两句话,就能让他觉得我是个居心不良、想借着你攀龙附凤的卑贱之徒。”
怀疑亲朋好友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墨青席不想许长河为此伤心难过。
现在说出来,也是因为纸马上要包不住火了。
乔云收到了射杀许长川的命令,结果中箭的却是墨青席,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墨青席在果园套了乔云的话,他那一箭明明没中,但还是揽下了罪行,说明那两箭幕后的指使者是同一人,或者说,同一阵营。
许长河怒不可竭,又不能朝着墨青席发脾气,转悠半晌,抄起盛满冷水的脸盆,从头淋到脚。
墨青席从浴桶里站起来:“长河!”
“没事。”许长河摆摆手,抹了把脸,抓过屏风上的毛巾擦干:“我冷静冷静。”
墨青席泡得差不多了,迈出去从后方抱住他:“不是所有真相都尽如人意,我们一直追寻的就是这么残酷的东西。”
许长河湿漉漉地和墨青席贴在一起,他明白墨青席的意思。
就算自欺欺人、视若无睹,真相就是真相,它和天地一样不可撼动,亘古不变。
“青席……”许长河回过神:“你还是放开我吧。”
墨青席感觉手臂被什么碰了一下,他立马退后,撞到了浴桶边缘,整个人红得像熟透了的果实。
许长河转身,看了眼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在心里认真思量一番,惋惜道:“时间不够啊。”
“……”墨青席岂能猜不到他脑子里的下流想法,飞快扯了布擦干自己,穿好里衣,头也不回地奔入床铺,补觉!
许长河看着落荒而逃的墨青席就没来由地想笑。
墨青席也是真的倦了,连许长河什么时候钻进被窝都不知道。
两人相拥而眠,酣然入梦。
姚小舅入狱后没多久,大理寺解救了被其软禁在城外庄子的姚彬,许承得知消息,连忙命人套了车,和许二夫人一起去迎接。
马车疾驰,与钟家的车驾擦肩而过。
想是钟大人到家,钟阁老知道孙儿出事,迫不及待要进宫面圣。
圣平帝让陈小将军提了郑阴山的头,挂城门上示众。
琅轩从郊外徒步回来,看到这一幕,差点昏过去。
聂孝容常年征战在外,即便身处京城也不能时时入宫,琅轩幼时被其他皇子欺负,好几次都是郑统领来解围。
哪怕他只是因为自己长得像已故的皇后爱屋及乌,可那份疼爱是真实的。
琅轩兀自抹泪,许家的马车从他身旁路过也没有发现。
国师府的护卫按照翟凌的指示沿途寻来,果真找着了:“太子殿下!”
琅轩问他们:“你们要带我回宫吗?”
护卫之一毕恭毕敬道:“若太子殿下想回的话。”
琅轩吸了吸鼻子:“我不想。”
他现在回去,和去给他亲舅舅收尸有什么区别。
护卫道:“珂王殿下托您去确认一下玉曼公主的安全。”
琅轩莫名其妙,他三皇兄的委托为什么要国师府的人转达?
虽然玉曼公主身手不凡,但昨夜兵荒马乱,琅轩出于关心,接受了珂王的这番好意。
到许家门口,他踌躇不前。
许长川受召入宫,门一开见琅轩杵在那儿,送他出来的玉曼公主喜出望外道:“五哥!”
这声“五哥”比以往在宫中的任何一声“皇兄”都要亲切。
琅轩情绪依然低落:“你没事就好。”
“快进来。”玉曼公主把他拉进家门,往里喊道:“长河,你看谁来了?”
许长河也要随墨青席一起进宫,他醒后饿得眼冒金星,此时正在风卷残云,一手馒头一手饼,根本来不及吃。
许远和许夫人忙给他跪下:“太子殿下!”
“这些虚礼不必再行了。”琅轩扶他们起来:“我很快就什么都不是了。”
许长河速速把嘴里的食物咽了,跟他说:“你要是特地来我家说丧气话的,就赶紧回去。”
墨青席喝着粥,闻言踢了他一脚。
许夫人看琅轩那一脸菜色,知道这孩子也是没吃没喝、担惊受怕了一夜,于心不忍道:“太子殿下还没用饭吧,快坐下,吃点东西。”
许长河挪了个位置出来,然后继续填饱肚子。
墨青席起身,许长河手里还抓着半个馒头:“我去牵马。”
琅轩不解:“你跟去干嘛?”
他就不信圣平帝会点许长河的名,若无召见,闲杂人等也进不了宫。
“长河是替我去的。”玉曼公主解释道:“我现在不能回宫,就让长河代为传话。”
琅轩直觉她传话的对象不是圣平帝。
许长河上马之前终于啃完了馒头:“嫂嫂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素来洒脱豁达的玉曼公主被他一声“嫂嫂”臊住了。
许长川进了马车,墨青席骑上昭雪,玉曼公主将陪嫁的御马麟龙借给了许长河。
他们出发之后,琅轩望着宫门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玉曼公主同样有点小伤感:“五哥,我们家原来那么远的吗?”
说完她又小声纠正:“不对,已经变成我的娘家了。”
“不是的。”琅轩道:“满儿,那儿永远是你家。”
玉曼公主这才展露笑容:“嗯。”
琅轩似是连带着把自己都安慰到了。
聂孝容一直灌输给他——“我们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其实不然,他的皇祖母、父皇,还有一大家子兄弟姐妹,都活得好好的。
血缘是很神奇的,当你意识到它存在的时候,就已经是密不可分的关系了。
进宫之后,沿途都能看到太监宫女跪在地砖上,奋力刷洗血迹。
圣平帝居然把聂孝容留到了现在。
他被千斤锁压得匍匐在地,披头散发,尊严尽失。
在场的还有钟阁老,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上气不接,圣平帝赐了座,还请了太医来为他护住心脉。
他也坐不安生,一有力气就跪下去,苦苦哀求:“老臣愿以死谢罪,求圣上网开一面,留我钟家最后一脉。”
反复几次,圣平帝也烦了:“你先退下休息吧。”
“圣上!”钟阁老妄图挣扎,结果就是连人带椅子给抬出去了。
几个太医还七手八脚围着,生怕他这把老骨头磕着碰着。
刚走到殿门口的许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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