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血青的发黑，不光是床沿，就连沈修安身上换好的月牙白衣袍都沾染上红迹点点。
秦毅扶着他躺下，正要离开之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句，“秦伯，有些人，我们还是要提防的。”
“敌在暗，我们在明。那个李嬷嬷，她死了。”
“如果我们不小心一些，也许下一个死的就是会你我。”
秦毅身形一顿，他自然知道沈修安是何意思。但不知为什么，秦毅就是相信年岁岁不会害他们。
或许是因为她眼里那纯洁无暇的光亮，或许是因为她愿意为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割臂放血。
秦毅沉默半晌，最后开口道：“王爷，老奴明白，但，我相信王妃她，是不一样的。”
沈修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年岁岁……你是可以相信的吗？”
走在街上的年岁岁一脸喜色，眼角眉梢透着笑意，脚步轻盈，要知道她可是和账房预支了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哎！放到现代都能当首富了！
要不是因为她现在是沈修安名义上的三王妃，年岁岁真想拿着一千两跑路算了。
虽然前去药房购置后续解毒要用的药材花了几乎大半的银子，但还有四百两可以随意支配！
有钱就是好啊！
街上人并不算多，也是因为天色尚早，摊贩们都三三两两的在门前支起了小铺子，卖糖糕的、卖糖葫芦的还有卖泥人的……
年岁岁东张西望，不一会手里便塞满了各种小玩意，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却听见前方传来女子的怒斥和男子下流的调笑声。
“小娘子，一大早的哭什么呢？”男子轻浮浪荡，一柄纸扇抵住女子下巴，眼神玩味，“哎哟哟，好一个清秀的小美人。”
旁边大剌剌立着卖身救母的木牌，虽然字迹有些歪歪扭扭，但依旧不难看出写的人颇具气节。
一笔一划极为工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奴婢名为小桃，母亲生了重病无钱医治，如果公子愿意买了我，我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公子的恩情。”
“可如果只是拿我取笑玩乐，公子便请回吧。”
小桃扭头，逃过男子上下大量的目光，目光沉静的望向逐渐熙攘起来的人群，似乎是想从中找到可以救助母亲之人。
那放荡公子被忽视，又听见狐朋狗友嘲笑他连个小丫头都拿不住，面上过不去，冲上前就要给小桃两个耳光。
高高抬起手掌的时候整个人却被往前一踹，脸朝底摔了个大马趴。
“谁！谁敢摔本公子！知不知道本公子是县令的儿子，不要命了！”
年岁岁看着圆滚滚倒在一边，连爬起来都要半天的大肥球，就差没翻个白眼。
还公子……一大早的这么倒胃口。
“哎哟哟，不好意思，一大早的没睡醒，光看见肥猪拱白菜了，真是抱歉了。”年岁岁一边双手合十，往人摔倒的方向拜了一拜。
一边将小桃挡在身后，用口型示意她别怕，自己在。
肥球公子在几个下人的承搀扶下总算是勉强站立住，皮糙肉厚脸着地连个伤口都没有。
年岁岁暗道可惜，开口却是犀利：“呀，县令大人的公子居然当街调戏良家女子，怕是传出去也有损县令大人的名声吧。”
“我可是听闻县令大人清正廉明，爱民如子，一向是体察下人，关怀慈爱。相比其子也是聪慧异常，定不会与我这等小女子计较。”
“你……”肥球公子气的说不出话来，耷拉着双肩，鼻孔一张一缩。年岁岁一通高帽子扣下来，要是他再不依不饶，反倒是毁了他爹的名声。
最后只能气冲冲的甩袖，放下一句“你等着瞧，到时候看我这怎么收拾你这个贱丫头”便被人扶着离开了。
背后的脚印十分显著，配合着刚刚年岁岁“肥猪拱白菜”的评价，小桃脸上的紧张褪去，不禁笑出了声，还真有几分那个味道。
年岁岁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便将原本跪在地上的小桃扶起，“你是叫小桃？别跪在这了，你看一会街上人多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这些银子都给你，你拿去给你母亲看病吧。”
年岁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买小玩意剩下的碎银子连带着银票一起塞给对方，见她两个眼睛哭成核桃，五味杂陈。
想当初她在现代，也是一个孤儿，靠着好心人的资助才能平安长大。
可惜还没来得及回报社会就先死了。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小桃愿意永生永世追随姑娘！”小桃看着年岁岁将她的母亲安置在医馆，又再三叮嘱大夫不得怠慢，甚至亮出了三王府的玉佩以示身份。
这玉佩还是那时候陪葬带在年岁岁身上的，应该还管点用。她想着那时候大夫的脸色都变了，应该不会怠慢小桃母亲。
听到小桃这话，年岁岁赶忙摆手，“不用不用，小桃你安心照顾母亲便好，我只不过是顺手为之，你不必将一生都赔给我。”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自己还要珍贵。”
年岁岁虽然时常看到小说里面卖身的情节，可真要到自己身上，只是小小的恩情，却要别人一生来偿还，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小桃不愿，只是一直喊着母亲曾教导过要知恩图报，便跟着她不肯离去。
这一路竟然是跟到了三王府。
偌大的门庭自然是守卫森严，小桃没法进去，看着年岁岁离去的身影便要硬闯。
侍卫们见小桃喊王妃却没有回应，便以为她是乡野女子，试图攀龙附凤一流，亮出刀剑将人喝退。
可小桃竟朝着刀剑挡住的门口冲去，锋利的刀口正要对上女子瘦弱的身板，年岁岁赶忙跑出，将人拦下。
“等等！这是我带回来的人，小桃，进来吧。”
年岁岁无奈扶额，一旁的小桃傻笑个不停，小姐小姐喊个不停。
秦毅接过药包，看着自来熟的小桃吵着闹着要去煎药，又听见年岁岁解释自己是路边救了她母亲，对方又穷追不舍，这才收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