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猎物

我蹑手蹑脚地朝那里靠近，未及抵达，小女孩的脚步声已至门前。
“只剩下这里了，你们一定藏在里面！”她的声音笃定而逼近。
在幽暗的夜色中，一声稚嫩而充满期待的童声打破了沉寂，那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仿佛是幼小的狮子发现了猎物，心中涌动着捕食前的兴奋。
我紧张得几乎忘记了呼吸，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会打破这令人窒息的静谧。就在这时，道长轻轻挥了挥手，无声地示意我靠近他。
我小心翼翼地移动着，竭力避免发出任何响声，悄无声息地挪到了道长的身旁。
“你们以为藏起来就安全了吗？我已经看到你们了！”小女孩的声音突然提高，充满了自信和警告。
“别想逃掉！”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如同锋利的刀片划过空气。
接着，只听“咚咚”的声响，像是棒棒糖敲打门把手的节奏，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不知为何，我竟然渴望看到那如火焰般鲜红的舌头伸进这个密闭的空间，想要目睹这一幕的后果。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宝贝儿！”道长的声音低沉而稳重，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那扇圆顶形状的木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即将发生的奇迹。
突然，一声轻响“呲溜”，一条鲜红如火的长舌顺着门缝缓缓伸入，它的颜色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耀眼。
那条长舌如同一条灵动的巨蟒，它在阁楼内弯曲扭动，瞬间便占据了整个房间，仿佛要将所有的空间都填满。
暮色中，一缕耀眼的红光忽然向我们袭来，却在即将触及之际，猛地缩了回去。周遭的空间，因那火红长舌般的光消失而陷入一片昏暗。
“啊！”女孩的尖叫声划破了沉寂，声音里满是痛苦。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让人不寒而栗……
“刚才，她的舌头好像擦过了那边的阴霾。”道长低声向我透露。
我的目光随即转向那团浓重的黑影，其中掺杂着灰白的丝丝缕缕，在黑暗中蠕动，仿佛有其自身的轨迹可循。
“这里的阴气并不算特别浓重，至少不足以将物品从充满正气的地方拉扯出来。”道长边观察边分析。
“尽管这怨气不至于深重到难以估量，但你可别忘了，这里曾是三十多人命丧的养老院。单是这些阴气和凶煞，就足以支撑它做出不少恶行。”我缓步逼近那团黑雾，心中不免感慨。
“但这层阁楼并不属于原先的养老院结构，即便下方阴气凶煞再浓厚，与它并无直接关联。”道长提出异议。
“现在它们已经合为一体。再者，你有没有想过，在养老院这样的地方，建造一座如此古风的阁楼，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不置可否地反问。
道长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目光中透出好奇。
“风水学上，阁楼的作用通常是聚气养气，将四周的气运汇聚于此，再由此分散至下方各处。”我慢慢地解释着。
夜色渐浓，道长的脸色随着我的叙述悄然变幻。
“这番言论，我怎未曾耳闻？”道长蹙额，疑惑地询问。
我初时感到诧异，他们不是对风水颇有研究吗？然而转念一想，便恍然大悟。
尽管道家精通风水之术，但对我们这些钻研阴物的人而言，他们对我们的风水知识了解甚浅。
究其原因，许多道家弟子轻视我们这些以阴物为生的人，认为我们的行当不登大雅之堂，自然，我们的技艺在他们眼中也毫无价值可言。
这也是为何众多阴物商人不愿与道家人士交往的原因。
“你未知之事还多着呢！关于你们的学问，我所不明者也不少，但无知并非意味着其不存在。”我挑眉反驳。
道长沉思后点头表示赞同，随即询问接下来的对策。
“其他倒无大碍，关键是现在可以确定，有些东西可能就隐藏在这阁楼之中，或许就藏于那片黑雾之后。”我目光锐利地盯着那团浓郁的黑雾。
“一刀劈下，真相大白。”许青道长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仿佛是赵强子使坏时的模样。
门外的小女孩早已逃之夭夭，自黑雾伤人之后，她的踪迹和声音便杳然无踪。
许青所言非虚，无论黑雾之后隐藏着何物，唯有一探究竟方能知晓。凭空猜测终究难以触及真相，万一那正是我们苦苦搜寻的凶器呢！
在决心的驱动下，我不再迟疑，手从背后抽出那把镇压灵魂的短刀，默念着古老的咒语，力透双臂，猛地挥出：“破！”
眼前的黑雾仿佛被利刃割裂，出现了一道裂缝。紧接着，就像火焰蔓延，那裂缝逐渐将四周的黑雾燃烧殆尽，揭露了隐藏其后的秘密。
目睹了那幕后之物，我们震惊至极，瞪大了眼睛，几乎忘记了如何呼吸……
然而，接下来的情景却让我笑不出来。这是什么荒谬的逻辑？
“小朋友，你可不能赖皮哦！要是赖皮了，以后就没有人愿意跟你玩了！”我尽量以轻松的语气说道。
出乎意料的是，这句平常的话却让小女孩泪如泉涌，泣不成声，显得无比悲伤。
我顿时手足无措，心想：我这么说不过是随口一说，大人们不都是这么教育孩子的吗？
我向道长投去求助的目光，他却只是对我耸了耸肩，淡淡地告诉我：
“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
真是冷酷无情！
“不……不是……你别哭了！”我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我从未哄过孩子。尽管眼前的小女孩是怨灵化身，但她以纯真的模样出现，她的泪水让我彻底慌乱。
“你……你别哭啊！别哭！”情急之下，我竟然本能地伸出手臂，将小女孩拥入怀中，轻轻地拍打着，试图安慰她。
在那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我顿时清醒过来。我在做什么？难道是在自寻死路吗？
刚才那个小女孩不是还威胁要置我于死地吗？怎么转眼间，我却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如果这小小的女孩有心，恐怕我早已命丧她手……
但此刻，松开手已经无济于事，若是因此激怒了她，岂不更加冤枉！
于是，我只能静静地等待，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我所担心的痛苦并未降临，小女孩在我的怀里渐渐停止了哭泣……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逐渐明白了一切。这个孩子……是因为烟雾窒息而亡，她对死亡的原因一无所知，因此并没有强烈的怨恨，自然也就没有极端的复仇心。相反，由于生前的经历，她渴望有人陪伴，渴望得到关爱……
想到这里，小女孩在我心中的形象变得越来越可爱。
当小女孩从我的怀里抬起头时，她的眼珠竟然掉了出来。这样的诡异场景，若是在平时，定会让我大吃一惊。然而现在，我竟然像一位慈父般，帮她捡起眼珠，轻轻擦拭后重新放回她的眼眶……
小女孩捂着眼睛揉了揉，然后捧着自己的小脸，好奇地打量着我。
“你不怕那个大怪兽吗？”小女孩看了看我，又抬头望向天空，然后指了指我刚走出的阁楼房间问道。
“不怕。但是……那个怪兽是什么？你为什么害怕它？”见小女孩主动提起，我便直接追问道。
在我心中的不安如同蔓延的藤蔓，难以平息。如果那小女孩拒绝了我，如果她洞察到我心底深藏的念头，我的计划会不会毁于一旦？她是否将失去对我的信任，那一刻她会做出何种举动？或许她与这屋内的阴影本是一丘之貉？无数个疑问在我心头盘旋。
正当我深陷无尽的猜疑时，小女孩却出奇地坦白：
“怨恨！那里充满了强烈的怨恨！我不敢触碰，一旦接触，痛苦难当，无比剧烈。”
听到她的述说，我回想起先前火焰与黑雾相撞的场景，确实如此……
“那是数不清的凶器……”她继续补充。
“那些凶器下亡魂，都是何许人？”我见她毫不避讳地回答，便好奇追问。
“遭父母殴打，父母相互伤害，受小伙伴攻击，被大朋友欺凌……”她似乎在选择用词上犹豫，歪着头，缓缓道来。
聆听片刻，我领悟了她的话——家暴的受害者、互暴的父母，还有校园暴力的经历者。但为何这些历经苦难的人会成为被害者？
常理来说，这些经历悲惨命运的人，难道不应该挺身而出，向这个世界复仇吗？
仿佛看穿了我的疑惑，小女孩边玩弄着手中的棒棒糖边说：
“他们，都是坏人！”
这简单的一句话让我更加困惑了，这是什么逻辑？被家暴、被校园暴力的人，竟也被视为恶人？
在昏暗的巷弄里，我遇见了一个小女孩。她手里握着一根巨大的棒棒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深邃。
“他们挨打了，难道还是坏人吗？”我不解地追问。
小女孩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我，眼中闪烁着天真的光芒：“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刀呢？”
她的问题让我感到一阵寒意，无言以对。确实，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刀具？据我所知，仅有寥寥数把而已，但眼前这些，恐怕有二三百之众。难道，这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
家庭暴力、校园霸凌……如果这些受害者都选择了报复，那么这个数字似乎就不再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