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实验室待了多久,台面上放满了外卖的盒子,我在实验台将尸体的碎块一点点地彻起来,尽量将它们还原。
我自己都不知道还原了多久,只是隐约地记得,在实验室吃饭,吃完饭以后又继续彻碎块,累了就躺在地上睡一觉,又起来继续工作。
我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脸上长满了胡子,期间傅雅和Amy都进来劝我休息一下,都被我的沉默给拒绝了,夸张一点来说,我对尸体的感情更甚于对身边的人,但是唯独她是例外,在我看来,她是全世界唯一懂我的人。
这不,她又进来了。
你这样不行的,尸体的碎块那么多,你还是休息一下吧!她冷冷地说。她看起来也没有休息过。
我还是在那里埋头彻尸体的碎块,手在这里,左脚在这里,膝盖在这里……
我瘫痪般地坐在地上,两具尸体终于被我彻底地还原了。
她看着我还原的尸体好奇地问着:怎么第二具尸体那么奇怪。
我坐在地上回答她:我现在总算明白,凶手为什么可以单独一个人将两具尸体搬去楼顶了。他用了收缩法。
收缩法?她好奇地问我。
我神秘地笑着站起来,对她说:早就让你去读法医了。
你看!我指着台上的两具尸体:第一具尸体是完整的,也是碎块最多的,但是没有尸臭味,因为尸体受过冷冻,所以从楼顶摔下来的时候,碎块是最多的;相反第二具尸体就容易得多了,尸体根本就没有处理过,犯罪嫌疑人将尸体的手手脚脚全都砍了下来,就变成了单独的两只手,两只脚,一共就是四个。在第一具尸体冷冻之前,他就已经将尸体的肚皮剖开,再将手手脚脚放到第一具尸体的肚子里面,然后缝合起来,这样采证人员在现场找不到人体内脏就说明了这一点。
表面上看起来,他是背着两具尸体,其实只有一具,另外一具已经在第一具尸体的肚子里面了。
她在分析着:也就是说,犯罪嫌疑人从计划杀人再到弃尸,早就已经设计好一套弃尸计划。
我将尸体小心翼翼地包起来:这家伙是一个疯子,逻辑不正常,你尽快完成他的心理剖析,缩小范围。
她突然忍不住笑了:还记得我们读书那会的梦想组合吗?
我藏好尸体之后,看着她说:当然,我负责验尸,帮死者说出死亡的真正原因;你负责剖析罪犯的心理,让他无所遁形。
她很欣慰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我看着傅雅的离开,满怀心事地看着手里的验尸报告。
包公闯了进来说:四名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了,准备去会议室开会,你要旁听吗?
我冷冷地说:当然。
陆警官在主持会议:
最近警方连续发现几条无名女尸,四名尸体的受害者已经确认了,分别是张静,胡兰,李文卿,罗梦呐。年龄全都在二十至三十之间,根据她们的家人所提供的失踪时间与法医推测的死亡时间是吻合的,也就是说她们失踪了一段时间就遇害了,但是根据法医的验尸结果,我更愿意相信,犯罪嫌疑人用最快的速度将她们杀死,再将尸体藏了起来,等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再弃尸,暴露在警方面前。
现在由我们的心理剖析专家来分析一下罪犯的心理。
傅雅站了上去,开始发言:
根据法医的验尸结果,确认所有的受害人都是被水溺死的,犯罪嫌疑人很有可能对水有一种几乎病态的迷恋,他在水里杀死了受害人,在水里面将受害人的头颅割了下来,根据验尸报告指出,头颅被割的过程非常漫长,估计超过一个小时,他在割头颅的时候甚至在放着一些很浪漫的音乐,他在营造一种杀人的气氛,他当割头颅是一种享受,将受害者溺死是一种愤怒。
他甚至侵犯了受害人的尸体,将她们的人头藏了起来,当是一种战利品或者收藏品。
根据受害人的犯罪逻辑,手法,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他是属于施虐型的犯罪人格,他的童年也许和我们不一样,他的童年并不快乐,成绩不好,父母责怪,同学排斥,老师不喜欢。
生活中很孤独,没有朋友,样子很平凡,现实生活中活得灰头灰脸,到进了社会工作之后,也满受挫折,经常被上司责怪,被同事嫌弃,被客人刁难。
这些事情在心里面形成了一种可怕的恶魔,他渴望别人理解他,谅解他,不要针对他,但是没有一个人做到。
他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守不住内心的恶魔,思想开始变态了。
他杀的都是女人,所以他的职业很有可能与大量的女性打交道,经常被女客人投诉,刁难。一些比较高要求的女客人的无理取闹激怒了他,点燃了导火线。
他的年龄大约在二十到二十五,相貌平凡,从事服务行业,经常和客人有亲密的接触,他也会有自己的客户,他不用自己去寻找猎物,猎物都是无意自动找上门的。所以他动杀机是很随机性的。我们要密切留意洗浴行业,发廊,还有性工作者,只要有机会接触到浴缸的服务行业都要密切留意。谢谢!
陆警官正打算发表意见,他的电话突然响了,过了一会,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在公园的垃圾桶,在一个塑料袋里面发现了一堆被砍得稀里哗啦的碎肉,怀疑是人的头颅,现场发出很浓的臭味,让我们的法医和采证人员赶去现场。
那我们马上出发。我说完以后马上就离开了会议室。
儿童公园是属于孩子们的一片欢乐的天堂,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一袋装满碎肉的袋子被清洁工人发现了。
警戒线包围了现场。
我一边走着,陆警官一边在说:犯罪嫌疑人越来越变态了,居然在小朋友玩耍的地方丢弃被剁成碎肉的头颅。
傅雅补充着:他从小没有童年欢乐,也许他在报复,他想让我们感同身受。
我冷冷地说:任何理由都不是犯罪的理由。
鉴证科人员在拍照,我打开袋子一看,被剁成碎肉的头颅已经被一大群蛆包围住了,脑浆被蛆无情地侵蚀着,撕咬着,它们很享受血淋淋的脑浆。
他改变了犯罪模式?傅雅疑惑地说着。
我蹲着那里说:这也许是第五个受害人的头颅,也有可能是被发现的四具尸体的其中一具。但是还是要等回去用电脑将头颅原本的面貌合成,才可以知道这个头颅的主人是谁。
奇怪,塑料袋上面好像有一点奇怪的液体。
你就不怕是其他受害人的脑浆?陆警官有点紧张地问我。
有可能,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沾了一点,用鼻子闻了一会。
脑浆是什么味的?陆警官问我。
我陷入了思考,慢着,好像找到新的线索了。
你跟我来!我拉着傅雅的手离开了公园。
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傅雅大喊。
这里就是尸体从高空被抛下的地方。
她疑惑地说着:游行示威的商业大厦?
没错,我兴奋地说着,帮我找一样东西。
找什么啊?她疑惑地看着四周。
我快速地解释:一个可以证明犯罪嫌疑人职业的东西!赶紧帮我找一找!
她一脸惘然地开始寻找我所说的“证据”。
天台的范围不大,相对来说要找一样东西并不是很难,但是我要找的并不是东西,而是脑浆。
从高空抛尸,一定要选一个好的位置,通风透气,扔的时候才不会失手。哪个位置的风力最大呢?
根据天文台的报告,今天吹南风,那边!
我走了过去,发现有一个阶梯,是这里了!
我走上去,往下一看,差点被吓出心脏病,九十层的高楼大厦果然名不虚传,普通人站在这里脚都吓软了,犯罪嫌疑人还要将“两具尸体”从这里抛下去,心理素质和力气不是一般的强!
我蹲在墙上,仔细地搜寻着。
傅雅站在我身后问:你在找什么?
嘘!很快就会找到了,我的眼睛像机关枪一样扫视着周围,在墙上的右下方位置,发现了一些和塑料袋一样的液体,不过区别就是,墙上的液体已经粘着墙上,风干了。
我拿出一把小刀,将墙上风干的液体刮下来,放着小袋子里面。
我显摆着小袋子:只要拿回去化验,结果一出,凶手的身份自然一清二楚了。
我来到陆警官的办公室,问他:被剁碎的头颅,查到是谁的吗?
他将文件递给我,属于在顶楼被扔下来的尸体。
李文卿?我疑惑地说。
他困惑地说:我将还原的头颅的照片拿给她的家人看了,她的家人已经确定那就是李文卿。
手机响了,我退到办公室外面接了起来。
墙壁上风干的液体和塑料袋上的液体已经有化验结果了。Amy简单地说,证实里面有烷基苯磺酸钠、椰油酸二乙醇酰胺的化学成份。
我默默地放下手机:就是洗头水。
我来到资料室,将所有受害者的弃尸地点一一排列出来,市中心的一条巷子里面、皇室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商业中心大厦、儿童公园。
这些弃尸地点全都在市中心的位置,附近有很多理发店,如果犯罪嫌疑人真的是理发店的,那么多间,哪一间才是呢?
你确定凶手是理发店的人?傅雅在车上问我。
我一边开着车,一边回答她:我在塑料袋上面和商业大厦的天台找到有洗发水的化学成份,理发店有洗头的服务,也有浴缸洗头的地方,凶手在那里下手的机会很大,一般洗头的都是主动去理发店的,这和凶手不用主动去寻找猎物的现象很吻合。
她很疑惑地说:但是,理发店那么多人,他不可能有机会下手,而且还有足够的时间割下受害人的头颅、侵犯她们的尸体,再将她们的人头珍藏起来,还需要处理尸体的设备。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那么聪明,肯定可以想得到。
她看我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对我说:理发店是私人开的,这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可以在十一点左右的时间杀人、处理尸体。
我们可以缩小范围,将目标锁定在私人理发店那里。我简单地说着。
那我们从哪里开始搜索?她问我。
商业中心。那里是罪恶的开始。我冷冷地说着。
商业中心大大小小都有很多大型的理发店,但都是合资的,很少见有私人的。
我们在街尾的左转角发现了一间名为“菲嫦”的理发店。
我们进去以后才发现,私人开的店铺生意果然没有那么好,里面冷冷清清的,只看到一个人坐在那里对着一个模特在练习剪头发。
你是这里的老板吗?我问他。
对,这里是我开的。他诚惶诚恐地回答我的问题,他看上去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的样子,眼神很坚定,没有躲避。
你这里开到最晚开到几点?傅雅问他。
一般都会开到十二点,平常的白天客人比较少,都是晚上的客人比较多,所以会开到晚一点。他的回答看上去很平稳。
我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环境,面积比较小,客人的流量应该不会太多,但是布局总是怪怪的。
那些是什么?!我指着柜子上面的人头说。
他赶紧安抚我的情绪:别激动!那些是模特的人头,不是人的,都是一些拿来练习剪头发的公仔模特头,因为我怕会吓到小朋友,所以将它们全都搬到柜子上面。
傅雅在我旁边小声地说:就算凶手再怎么自大,也不可能将人的头颅光明正大地摆放出来,你冷静一点。
我数了一下,足足有十五个公仔头。
你真需要那么多公仔头吗?我问他。
对,我的手艺需要更上一层楼。他无所谓地说着。
生意兴隆!我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他好像没有嫌疑。傅雅在我耳边说。
还没有确定,那间理发店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我已经偷偷地用手机拍照了,回去再研究那些照片。
我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听完Amy的报告之后,我马上开车回实验室。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我。
情报科已经查到其余与案件有关的受害者了,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有几个受害人?她问我。
我突然踩下急刹,车很紧急地抖了一下。
我闭上眼睛说:除了已经暴露的四具尸体,还有十二名与案件符合的受害者。年龄最小的只有二十岁。
傅雅沉默了。
我看着前方的道路,被堵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