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好像下起了微微细雨,这是我在孤儿院的日子里,见证的第二场雨。不过幸运的是,我一直处于室内,所以对我的影响还不算很大。但摆在我眼前的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与麻烦。阿磊死了,他的尸体在钟楼差不多底层的位置……也就是从地下挖掘大量骸骨的地方发现了他的尸体。这是在钟楼发生的第三起命案以及第三副尸体,他身上一共有五道伤痕,胸部、腹部、肋骨左侧、肋骨右侧、颈的后侧,每一道伤痕分别有五处伤口,其中大部分以利器所造成,以切割的形式诞生出来的。很伤脑筋,这宗案件的疑点煞是越来越多,知道内情的人一一地遇害,地面上有几个用过的避孕套,每一个均残留着精液,摩擦造成地面的痕迹,估计是高跟鞋所造成的,但据我所知,在场的所有女性,没有一个人是穿着高跟鞋的,她们多半穿着运动鞋或者休闲鞋,况且发现阿磊尸体那天,在场的女性纷纷表现得黯然失色,唯独他女朋友哭得死去活来。很难想象得出,在这么一个艰难的环境下,能一次又一次地完成整个犯罪过程,凶手究竟是何许人呢?下手如此狠毒的,杀害阿磊的凶手应该是一名充满怨恨的女性,我检查过他尸体上的每一处伤口,很不寻常的是,在以往的刺杀导致死亡的谋杀案件中,通常的表面伤口是由深到浅,由愤怒到平息这一过程所变化出来的;但阿磊尸体上的伤口则是从深到更深,划破的皮肤宽度比以往的案例足足宽了两寸多,可见凶手的憎恨与愤怒达到了哪一种程度。这很有可能是一个充满爱,由爱生恨的女人杀死他的。从现场发现的避孕套来看,他们在发生激烈的打斗之前曾经发生过激烈的肉体接触,情欲的极致就是无尽的痛苦!至于避孕套的数量,我仔细地数了数,刚好也是五个,一个由五这个数字凑成的谋杀案,与之前的案件是否有所关联呢?会不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不过有一件事确实是难以置信的,阿磊遇刺身亡的同时,身上也是穿着睡衣,这一点与前面两个受害者是相同的;他的颈部有着不计其数的吻痕,还渗透着一点点的色彩,可能是唇膏的残余物,没准会有唾沫,但因为这次的环境比较特殊,我不可以报警,让第三方插手这宗案件,夏雪的叮嘱不断地在我耳边响起:不用其他人帮忙,我们一样可以查出真相。根据现场找到的避孕套,我绝对有理由怀疑凶手和死者属于情人关系,或者有暧昧关系。为此我特意询问了他的女朋友柯斯斯。柯斯斯其实是一名身型比较胖的女孩,个子中等,但属于矮的那一种,缺乏打理的头发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得毫无特色,永远充满疲倦的双眼,因为外貌普通而导致自信心不足,说话的时候头低得很下,声音细小,犹如蚊子般的音量。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这是我问的第一个问题。
她支支吾吾地说:“五年了……算上今年,应该有六年。”很快她又接着说,不!还是五年吧!
“哇,六年,你们差不多该谈婚论嫁了吧?”我把说话的声音控制到风趣幽默的风格上,企图令她放松下来,避免神经绷得太紧。
“正常情况下,是该要结婚了,但他一直没有提出来,我也没有刻意去说。”她左顾右盼,似乎与我对话令她很紧张。
“你……是否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我突然把声音调低了。
“嗯……问吧,如果可以回答你,我绝对不会拒绝回答。”她终于鼓起勇气,勇敢地看着我说。
我把身子往前靠近她,几乎要貼在她耳边:“你们之间……有没有发生过关系?”我知道这样问是很唐突,但现场找到的避孕套,我怀疑是死者的情人,如果他没有出轨或者乱搞男女关系,那么那些避孕套应该与柯斯斯有关才对,但她的回答却令我出乎意料。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们一直相敬如宾,从来没有做过越轨的事。”我顿时沉默了半响,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她苦笑着说:“或许这很不正常吧?现代的年轻男女婚前多半同居,婚前性行为也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更何况我们已经有了六年的感情,但我们之间真的没有越轨,很奇怪吧。”她在问我,期待着我的回应,我只能说:这的确……很罕见。不过这样也好,说明你们的感情够坚固嘛。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说:“我知道现场有很多使用过的避孕套,但不代表是他使用的,况且我无法相信和接受,他竟然有秘密情人。”
“他遇害之前那几个小时,有没有发生过一些特别的事情,或者他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我尝试着转换第二个方式问她。
她回忆着:那天吃完早餐以后,他一直都很沉默寡言,闷头闷脑地呆在房间里,我让他陪我出去逛一逛,他又不肯,可能是因为外面下雨了吧,他很讨厌潮湿的感觉,所以我没有再勉强他;过了十分钟以后,他毫无预兆地换上了睡衣,连雨伞都没有拿,直接跑了出去,我站在他身后喊,他也不理会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之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直到其他人通知我,才知道他已经……她回忆着的片段令其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我勉为其难地递纸巾给她,说实话,我什么都不怕,最怕女人在我面前哭泣,流眼泪。哭着哭着,她的哭喊声终于停了下来,我问她:“他当时跑出去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雨?”
“是的,雨的声音还挺大的,我非常肯定,当时外面还在下雨。”她严肃地说着,就差没有发誓了。
“他跑出去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或者提及过出去做什么。”
“没有。如果他有对我说,他就不会死。”此时此刻,她脸上的悲伤已经消失,更多的是隐藏着的愤怒。
我还在寻思着,她突然竖起第一根手指说:“家人、年龄、过去、朋友、爱好。关于这些的背后,他一样都没有向我提及过。”
我皱着眉头说:或许他只是不愿意分享私事吧,有些人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会遮遮掩掩。
“朋友,前任、同学、同事、邻居。他都能聊得很开心,唯独对着我,他就变得更沉默寡言,一字不提!”她连续竖起五根手指。
我无心装载地听着,脑海里陷入了回忆的片段。
那天早上,我们一桌人很难得地围在一起吃早餐,阿磊脸上的神情很不妥当,全程低着头在吃早餐,一声不响的;阿丽当时坐在我隔壁,她好声好气地向我询问夏雪的情况,我因为担心她的安危,因为她至今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我只能敷衍她两句,她一点都不介意,其实她很漂亮,说话的声音也很具磁性,货真价实的既性感又美丽,而且身材还很好呢。其余的义工少有地开始闲话家常,古里古怪的他们,终于有了谈话的资本。他们均坐在我对面,其余两名女的,一个脸型稍微瘦一点,名字叫阿敏;另外一个长得比较忧郁,就算说话,脸上也是没有笑容的,甚至连半点血色都没有。她的名字叫小幽?这个幽字改得一点都没有错。牧牧拿着筷子一直不断地戳来戳去,隔壁桌的小朋友也显得闷闷不乐;负责清洁工作的老人家,她满脸的皱纹,似乎心情不错,敞开怀抱地谈天说地,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叫阿群,不过她说话时候的眼神与某个人很相似,但我就是想不起来了。阿群每说一句话,阿磊的反应就很激动,其中包括压着脆弱的玻璃杯。我问他干嘛那么激动,他站起来连忙说了几句,而且是重复的句子:“很抱歉,我有点不舒服,先失陪了。”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他的尸体被发现。至于发现他尸体的人……抱歉,应该说是一个小孩,是牧牧发现他的尸体。为此,我不得不对她进行一系列的询问。那个房间已经摆了三副尸体,臭气熏天是预料中事。
牧牧在我房间表现得很调皮,要么就把我的行李全部翻出来又不替我还原;要么就在床上跳来跳去,她好像要故意把自己弄得全身是汗。我连忙拉着她坐在椅子上,给她倒了一杯水,用审问疑犯的口吻向她步步逼近:说!为什么你会往钟楼那边走?
“我……我要去那里找爸爸妈妈。”她脸如潮红,刚刚运动完,出了一身的汗。
“你爸爸妈妈已经死了!怎么会在钟楼呢?”我粗暴地将最现实的一面展现给她看。
不过她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委屈巴巴地哭起来,反而是煞有介事地说:“我有预感,杀死他们的凶手一直藏身在钟楼底下!”
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阿磊的死亡时间,怎么说呢?尽管我没有工具探测他的死亡时间,但从尸体的温度来看,再结合牧牧发现尸体的时间联想在一起,凶手应该是刚刚杀了人不久,牧牧就闯到现场,换句话说,凶手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逃脱,但牧牧声称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出现在附近,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性,钟楼底下有暗道,凶手是从暗道离开的,而这些暗道是极少人知道!想到这里,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的有暗道,那么多年前的小孩失踪现象就可以很好地解释了。
四十八小时过去了,吉尔探员的小屋现场还没有解封,燕露如在现场找到一本备忘录,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人的名字,包括住的地址以及经历的事情,她看不懂备忘录上的描述,于是致电给阿古,阿古目前已经开车去接吉尔探员,电话另一头传来嘈杂的背景音,她估计在开车。
“什么?你找到一本备忘录?”阿古有点感到意外。
“是的,上面还注明了时间与地址,还有一小部分奇奇怪怪的描述,似乎是案件的细节。”燕露如照着备忘录上的文字念了出来。
“那是吉尔探员所处理的每一宗案件救下来的受害者,备忘录中提及的名字以及地址就是生还者的信息,他这样做是为了无时无刻提醒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斗,这是一种坚强的信念!”
“如果是这样,那就糟糕了!”燕露如绝望地喊着。
“发生什么事了?”阿古这一边的交通状况不是很乐观,被堵住了,估计一时半会车子是开不了的。
“备忘录被撕走了两页,从撕去的角度分析,这个人应该是左撇子!尔破仑拿走了吉尔探员救下来的生还者的信息,究竟想干嘛呢?”
“杀戳!”阿古这边的车喇叭响彻云霄。
燕露如临时征用了电脑部同事的电脑档案资料,输入了吉尔探员过往所处理的每一宗案件,对着备忘录上的名单一一删去,最终筛选剩下六个名字,分别是丽贝卡、吐司奥、傅西贝、小童、张家、李全心。她第一时间把小孩的名单优先排出掉,因为尔破仑对小孩是没有兴趣的,这一点她印象深刻;那么最后只剩下四个名字,丽贝卡,傅西贝,李全心,张家。如果说,尔破仑这一次是为了珍妮跑回来,那么他要找的目标应该是……丽贝卡!嗯……那简直就是一个性感又美丽的姑娘!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联系到对方,否则一幕悲剧上演是在所难免的。
丽贝卡自从上一次的绑架案以后,开始害怕住在偏僻的房子里,于是她在市区租了新的房子,租金是稍微贵了一点点,但问题不大,以她目前的经济水平是足以支撑的。不过今晚有点惊喜,因为吉尔探员过来探望她,虽然他手里是空空如也,但她一点都不介意,还很开心地让他进去坐。
她给他倒了一杯咖啡,他闭上眼睛,静静地欣赏着贝多芬的音乐,一副沉浸在美好回忆的状态中。她把咖啡端到他面前,他突然睁开眼睛,她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很有礼貌地保持笑容。
”谢谢你这次能来探望我!“她衷心地感谢。
”上一次的创伤后遗症康复得怎么样?“他微笑着问。
”你在说什么?“她困惑不已地皱着眉头。
“上一次我救你的时候,你不是撞伤了额头,医生说你患了创伤后遗症,需要一年的时间才会康复。”他闭上眼睛重复着。
“不……上次的绑架案是你救了我,但我没有受伤,医生也没有说我患了创伤后遗症。”她努力地纠正着。
“是吗?可是吉尔探员的结案报告是这样描述的,丽贝卡,你确定没有欺骗我?”他触摸着她的手掌,一股冰凉的感觉传遍她全身。
她有点害怕地说:“你不就是吉尔探员吗?”
“你感觉到恐惧吗?或者绝望?”他握着她的手掌,握得更紧了。此时电话响了,她松开他的手,跑去接电话,他自言自语地说:跑脱了。
她接起电话,燕露如对她说:丽贝卡?你在家里吗?听着,你目前的处境很危险!
“我感觉到了,他不是吉尔探员是吗?”
“什么?总之你不要管,以最快的速度跑去报警,然后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们的人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她还想接着说,但已经被单手捂着嘴巴,颈部被刺入注射物,她渐渐失去知觉,倒在他的怀里。
“喂?喂?”对方失去了声音,燕露如焦虑不已,尔破仑拿起电话,幽幽地说:给我珍妮,否则会有更多的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