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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重逢

飒妻她才貌双全 一串山胡椒 2024-04-03 15:08

谢麟竣赶到蓉锦堂时,王闯正带着满屋子的姬妾寻欢作乐。女人的脂粉香气混杂着酒香以及男人的汗味,从窗棂的缝隙中溢出来,活像一张被情欲发酵的软舌,在寂寞的深夜里肆意舔弄着、挑逗着——

“嗯、哦、啊!大帅,不要嘛!”

“大帅,您快摸摸我的奶子!快摸啊!”

“老子不仅摸,老子还要吸一口!”

“啊!哦——”

满足的呻吟声在屋内此起彼伏,似那情沾肺腑,即欲免侍而不定;娇啼婉转,却疑流莺而又非。他忍不住鄙夷道:“这哪里是什么大帅府!分明就是个野窑子。”

野、窑、子。

这三个字犹如三把锋利的洛阳铲,迅速精准地从谢麟竣心底,挖出了那支步摇的主人。她似乎又躺在了他的怀里,牛奶一样润泽的肌肤,樱桃一般甜蜜的红珠,还有那双豆乳似的唇瓣。

之前那短短的三个月里,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床榻上、沙发上,甚至书桌上交缠融合,连香汗都腻在一起,比这间屋子里可以肖想的那番光景,还要旖旎动人。

谢麟竣突然想夺门而入,把那支步摇的主人,从那一摊又老又臭的肥肉上扒下来。可他刚举起右手,就听见心里那个日思夜想的声音在亲昵地呼唤他——

“大帅,门外好像有个人,是少帅吗?”

里面的男欢女淫之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桌摇椅碰,一阵叮当乱响,最后终于传来了略带酒意的吩咐声。

“你一个人进来。”

谢麟竣推开眼前这扇双合门,一阵醉人的香风霎时扑面而来。王闯袒胸露乳地稳坐在紫檀木龙纹交椅上,他的身旁正依偎着一位娇软无骨的美人。

那美人淡扫蛾眉,薄施脂粉,头上只带着一支白玉打造的并蒂莲长簪,附一对玛瑙琪心押发,没有一丁点儿多余的珠翠,跟这一屋子的花红柳绿比起来,倒显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仿佛她从来都不是玉臂千枕的花魁娘子,而是一位芳泽娴雅的大家闺秀。

“怎么来了也不让俞伯通禀一声?光搁那儿杵着。”王闯薄嗔片刻,忍不住把手伸进美人的衣间来回摩挲,“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见过你的九姨娘。”

“九、姨、娘?”

复述完毕后,谢麟竣仍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白芜蘅眼观情势,赶紧热情地招呼道:“小六子,三姨娘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滨州弄晴巷——”

“天香楼的头牌花魁胡轶惟,或者,我该叫她的艺名春桃。”

谢麟竣的声音清冷又疏离,但他每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心上就挨过一遍残忍无道的凌迟。

王闯狐疑地看着两人:“你们认识?”

胡轶惟的涧水秋眸只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纤长的腰肢便跟着瘫软下来,“不瞒大帅,妾身还在滨州接客时,曾随钟提督出过几次排场很大的条子(1),也因此在席间与少帅有过几面之缘。”

王闯哪里受得了她纯熟又主动的撩拨?他任由心底的猜疑飞到九霄云外,紧搂着她心肝宝贝似的吻了又吻,“几面之缘也是缘,看来你注定是我帅府的人。”

胡轶惟随声附和:“大帅所言极是!”

她满面娇羞地推开王闯,起身往自己的杯中斟满美酒,“少帅,来,九姨娘敬你一杯,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谢麟竣盯着她手中那盏琼浆玉液,满眼的不屑一顾,“我从来不喝堂子里的酒,又脏又腥。”

这番话显然是打狗给主人瞧,王闯如何不懂他的言下之意?他立刻趁着酒劲,站起来冲他嚷嚷:“狗日的杂种!你说谁又脏又腥?!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胡轶惟当即放下酒杯,抚着王闯的背脊柔声劝慰:“大帅息怒,息怒。您先坐下来听妾身说嘛!”

她的似水柔情在不知不觉间浇灭了王闯心头的怒火。趁他心绪尚宁,胡轶惟赶紧将众人的表情收进眼底,以我见犹怜的语气开口道:“大帅,在座的姐姐几乎都是端庄清白的名门闺秀,再不济也是有头有脸的小家碧玉。少帅哪曾想,贱妾这等窑子里出来的破落户居然也能登堂入室,摇身一变成为大帅府的姨太太。”

话到动情处,两行清泪准时从她那双桃花眼里整齐滑落,“想必贱妾命带不详,刚一进门就惹得大帅与少帅父子不睦,贱妾愿搬出帅府,换大帅一世安宁。”

这套献银牙,颦秀眉又挤珠泪的房中媚术,胡轶惟用的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王闯早就被她迷得七荤八素,反倒搂住她的杨柳腰,着急忙慌地哄起来。

“哎哟我的大美人,我的小桃桃!你可千万别哭了,再哭一会儿,我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你听我说,这不关你的事,明明是这个逆子目无家法,故意惹你不快。我一定好好收拾他,替你讨回公道!”

话音刚落,他立刻扬起脸上那双八字倒钩眉,趾高气扬地喝道:“混账东西!还不赶紧滚过来给你九姨娘跪下磕头?!”

“给她跪下磕头?”

谢麟竣仿佛听到了一个无稽的笑话,轻哧几声后斩钉截铁地回答:“男子汉大丈夫,从来只跪天跪地跪父母。别说今日跪她,就是跪你,我也断然不跪!”

“小六子!”白芜蘅重喝一声,趁王闯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婉言相劝:“大帅,这孩子今日是无礼了些,不过也没到必须跪下认错的地步,不如您就罚他三杯酒吧?谁让他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四姨太章蓉蓉也立即点头表示赞同,“是啊大帅!您要是觉得不够解气,那就罚他多喝几杯,堵住这张讨人嫌的嘴。”

她俩不劝不打紧,这一劝,王闯的态度就更加坚决。

“不行!他今天必须跪下道歉!”

谢麟竣不懂声色地嗤笑道:“你就留着这点官威窝里横吧!没种的老东西。”

“妈勒个巴子!老子一枪崩了你!”王闯暴跳如雷,朝门外竭声怒喝:“俞伯!俞伯!我的枪呢?!我的枪呢?!”

私家晚宴不带枪,是王闯七年前死里逃生的经验之谈。他原本以为自己新纳的八姨太具琳芝是个难得一遇的绝世美人,不承想她的真实身份竟然是戴笠(2)培养出来的军统特工,誓要取他这个狗汉奸的性命。

她趁王闯醉酒之际,迅速拔走他贴身佩戴的左轮手枪,要不是七姨太万蒲儿阴差阳错地为他挡下那三颗子弹,王闯早就一命呜呼了。

俞伯赶紧跑进来劝道:“大帅,您这是怎么了?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别他妈废话!快拿枪来!”王闯把桌子拍得震天响,甚至盖过了他口中翻江倒海的怒嚎,“我今天非杀了这个逆子不可!谁敢拦着,我连他一起杀!”

谢麟竣轻蔑地笑出声,仿佛在冷眼旁观一出精彩的猴戏,“那我劝你最好说到、做到,不过你可千万想清楚,杀了我,你就真的一个儿子也没有了。”

白芜蘅顿时拉下脸来,“小六子!你就少说几句吧!非要自寻死路吗?!”

谢麟竣正色直言:“行,你们继续唱这些靡靡之音,恕不奉陪。”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蓉锦堂,只余王闯一人在俞伯的横抱下拧眉怒斥。

“站住!你给老子站住!快拿枪来!我要杀了他!”

愤怒的呼喊声逐渐消弭在无形的夜色中。与窗外那片皎白月光同时悄然浮起的,是谢麟竣心头那些似蓝藻一般疯长的担忧——有蓉锦堂的家丁拦着,他倒不怕王闯突然提枪冲进潜龙居的房门,只怕自己多年来的筹谋全都毁于一旦。

王焯低头看着腕表上的时间,小声提醒道:“少帅,咱们走吧!这会儿副官长应该已经到象山别墅了。”

“好,走吧!正事要紧。”

他沉吟片刻,将那支装着步摇的首饰盒亲手放进行李箱中。

路过幽兰居门口时,谢麟竣看见一群家仆正往里面一箱接一箱地搬运行李。

他赶紧拦住其中一位,急怒交加地逼问:“你们这是做什么?!谁让你们碰这个地方的?!”

藏在角门后的章蓉蓉摇着团扇款款向他走来。她那根玲珑玉鼻往上轻曼地一翘,似是恨铁不成钢地埋怨道:“做什么?还不是你自个儿干的好事,先是当着你爹的面埋汰他的新宠,又指着鼻子骂他是个没种的老东西,他当然得在你心口上狠狠地插一刀。这不,你刚走没多久,他就把先夫人的屋子赏给一个妓女住。也不知到底是在埋汰谁。”

这把刀果然插得又准又狠。谢麟竣像着魔一样,飞快地冲进幽兰居内,对着还在梳妆的胡轶惟就是一顿怒吼:“滚出去!你马上从这里滚出去!”

透亮且锋利的铜镜照映着谢麟竣气急败坏的模样,胡轶惟放下手中的眉笔,不禁曼声一笑,“奇怪了,这是大帅赏给我的地方,我为什么要滚出去?”

谢麟竣凑到她跟前,逼迫她与自己对视,“我不管是谁派你来的,也不管你来大帅府究竟是什么目的,总之你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胡轶惟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字字句句如刀似剐,“那你听好了,是大帅替我赎身并纳我为妾的,他是我的金主,我当然要追随他回到江口,也只有他才有资格叫我滚。”

“你——!”

“你慌了。”

她继续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双含情带露的桃花眼愈加风流绰约,“你是害怕我俩的私情败露呢?还是害怕我把你在滨州做过的那些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爹呢?”

谢麟竣连声冷笑,也想诈她一诈,便故意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在滨州都做过什么事情,倘若你说不出来,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那我可说了哦!你勾结红党和蓝党,还有盐运道上……”

听到关键处,谢麟竣果断钳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地呵斥:“你给我闭嘴!再说一句我立刻杀了你!”

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胡轶惟的心底、眼底都没有泛起丝毫波澜。她反而主动地媚声引诱,“那你现在就动手吧,否则我只要活在这个世上一天,你面临的危险就与日俱增。如果现在不动手,将来势必会后悔莫及哦!”

“你别以为我不敢!”谢麟竣不由加大手劲,直把她掐得面红耳赤,“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轻易地挑衅我?!”

“在少帅的内心深处,春桃究竟算个什么东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胡轶惟的眼中慢慢泛起一股低回西子颦、天袅落花舞的浓情意态,仅仅一个对她来说不足为提的眼神,便轻而易举地动摇了他向来坚不可摧的意志力。

她顺势握住他宽厚的手掌,将它从自己的玉颈处移开,再以格外媚人的语调,缓缓说出那句见血封喉的话。

“你不是不敢杀我,你是——舍、不、得。”

谢麟竣不敢再与她对视下去,连忙抽手转身,避开她炽烈的目光。

胡轶惟顿时顽心四起,倾身环住他笔挺的双肩,附在耳畔喃喃低语:“放心吧!你走以后,我跟你爹睡了这么久,也没向他透露哪怕半个字,倒是他自己,一不小心跟我说了不少秘密呢!”

“你说什么?!”谢麟竣猛一回头,差点吻上胡轶惟主动凑过来的鼻尖。

就在暧昧的情愫如野草疯长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丫鬟秋月的声音。

“姐姐,大帅来了。”

“知道了,你先拖住他。”

“是,我这就去。”

胡轶惟缓缓松开怀抱,扬起水葱似的手指往那床底一摇,更媚笑几声,“你要不要藏那儿听听看,他平时都跟我说些什么,说不定今晚会有惊喜哦!”

“你们那些破事儿,我不感兴趣!”

谢麟竣甩甩箭袖,转身从后门离开。

(1)出条子:妓女外出陪嫖客应酬。通常也用“条子”代指妓女。

(2)戴笠:重庆国民政府情治机关军统局副局长与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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