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竹生揉了揉他的脑袋,表示安慰。
“不说过年礼物了。”梁遇把烤炉放到桌子上,“吃饭最大!”
吃饱喝足后,赵竹生给梁遇讲题,他读书时成绩优异,参加竞赛时更是以优异的成绩进入国家队,最后保送帝大。
赵竹生拿笔勾画着题眼,时不时地灌输知识点,梁遇撑着下巴看着书上的题目,白凤在一旁低头看着小说。三个人的世界看起来是那么和谐、温馨。
“请各位考生再次检查,是否有以下违禁物品……开考后,一经发现,视为作弊……”毫无感情的机械女音在教室内响起。
梁遇盯着自己的准考证发呆。
“请各位监考人员启封试卷袋。”
监考老师拿起试卷袋,在众人面前展示,“试卷袋完好,现在开始启封。”
雪白的卷子分发到每个人手中,梁遇回过神来,开始填写考生信息。
五分钟后,开考铃响起。
笔尖与试卷的摩擦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无疑是一种让人紧张的感觉。
两个半小时后,语文考试结束,凳子与地板的摩擦声贯彻整个楼道。接着就是嘈杂的人声,梁遇从口袋拿出一颗糖剥开丢进嘴里,他趴在桌子上想缓一缓脑子。
“嘿,我听说他要进竞赛班!”
“凭什么给他开特例。”
“没有吧,不也是看成绩么。”
“他成绩比我还差,我都没脸皮去申请竞赛班。”
梁遇慢慢睁开眼睛,他盯着旁边的男生的座位号看了一眼,43号,自己是50号,差了七个。的确比自己强,没什么好说的,他又闭上眼强迫自己休息一会。
没想到那个男生好像不达目的不罢休似的:“也是啊,人家家里有钱,是吧,走个后门就行了。”这话让他说的欠儿了吧唧的。
“查声,差不多行了,人家中考市里前几呢,并不差的。”
“中考?那种就算作弊监考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考试,指不定他就作弊了呢。”查声的声音很大,教室里几乎所有人都可以听见。前排几个复习的人朝这里看过来。
梁遇睁开眼睛。
第一排有人喊了一句:“差不多行了,年纪五十进竞赛班我寻思着也没什么毛病吧。竞赛班不是截止到年纪六十名吗?你说你自己强,你不去申请,怪得了谁?酸别人进竞赛班啊。”是一道理直气壮的女声。
查声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的成绩怎么回事,他是偏文科,沾理科的基本都是扯后腿,五大竞赛科目他没一个擅长的,他也是新高考选科中选择纯文的选手。
查声的数学可以算得上优异在125左右,但是和同一个层次的学生比起来,还是太差。
查声白了一眼刚才与他对峙的宋轻轻,他一屁股坐到座位上,故意把数学书翻得哗啦哗啦响。
梁遇直起身子,他转了转手中的笔,没有理会查声的动静。
第二场数学马上开始。
卷子分发到手里,梁遇大致看了看,难度他大概了解了。
开考后,他埋头就是干,越做越顺畅,越做越投入。他觉得是卷子对了胃口,竟然在45分钟的时候就写完了全篇的题目。放下笔的那一刻他觉得有一种淡淡的喜悦包围着他,他冲着监考老师笑了笑。
监考老师走到他身边,扫了一眼他的卷子。
他小声的说:“老师,我要交卷。”
查声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盯着自己的卷子发呆,他才做到第十五题。
凳子轻轻地被推开,梁遇走出了考场。
这两个月他最大的感觉就是孤独,他曾在书上看过一句话,书上是这么说的:孤独能让人清醒,能让你看到自己身上从没看见过的一面。
他从超市买了一瓶可乐,考试还没有结束,他坐在石阶上仰头喝着可乐。此刻的校园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安静无声。他看了看手表,距离数学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刚想回头,就听见了姜林的声音。
“这么快么。”简短的一句话。
梁遇无声的笑了笑,把自己的可乐递给坐在自己身旁的姜林,“别对嘴。”
姜林接过可乐,轻轻晃了晃,细密的泡沫浮在液体被瓶身禁锢住的轮廓处。
冰凉的可乐被温热的口腔包围,姜林吞咽下去,满足的叹了一声。
“一个人是不是感觉不太好。”
“为什么这么说?”
姜林把可乐还给梁遇,“你的身边总是围着各色各样的人,现在却不是了。”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你的眼里终于可以看到其他人了。”姜林的语气耐人寻味。
“所以,你想接近我。”
姜林盯着他好看的轮廓,“这么直接吗?”
“让我猜猜你想接近我的原因。”梁遇盯着远处一颗槐树,“篮球赛之前我觉得你接近我是为了向我表达感激,是因为我对你有固有印象。我把你框在那个‘四眼儿平头’的设定里。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姜林的眼神始终是和缓的。
“这几年你一定变了许多,打篮球的时候,你身上有一种必胜的欲望。太强烈、太直接,没法让我忽略。”梁遇微微转头盯着姜林看,“你想打败我,姜林你认为,我于你是一个完美的竞争对手。”
姜林舔了一下嘴唇,“猜对了,离开临川的初中以后,我经常陷入一种我是这个世界最垃圾、最胆小的人设,彷徨、自卑、易怒。不过,一想到还有人为我做过一些事,我就不再难过了。为了感谢他,我想考到最好的学校,因为我知道他一定回去那里。”
梁遇喝完可乐,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垃圾桶,瞄了瞄,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曲线,一声声响,瓶子进了。
“后来呢?”梁遇问道。
“我拼命的学习,在学习过程中我发现,我很聪明、很伶俐,学东西很快。”姜林笑起来,“学习让我肯定了自己的价值。于是,我改变了当初的想法,从而变成了:我想打败你。”
“你是年纪第二。”言下之意就是,你已经比我厉害了。
“不。”姜林严肃认真起来,“这还不是你的全部水平。”
“你对我期待太高了。”
“这是对你正常的期待。”
梁遇噗嗤一声笑了,“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了。”
“你在说谁?”
“只要名次比我高的,都比我厉害。”
“实力这东西不能看名次,我给你说一个很典型的人,你不要太敏感。”这话刚说完,梁遇已经知道他要说谁了。
“我其实比较早就认识金言了。跟他在一个考场一起考过,那次坐的比较近,他大概在写什么题我也能知道。他喜欢空题,尤其是语文。诗歌鉴赏他不写,默写他不写。考完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喜欢有人在前面压着他。”
“嗯。”梁遇应了一声。
“他喜欢控分,每次都能控到年级第十的位置。年级前几基本上都是一分一个段,他综合第十,但不是第十的实力。”
“我跟他不一样,我是没有往上的水平。”梁遇反驳姜林。
“你才经历了两次考试,浮动极大,水平还没有真正显露。”
梁遇沉默了,他把手腕放在眉骨处挡着阳光。姜林不再说话了,梁遇难得觉得世界彻底安静了,于是开始发呆,姜林也选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教学楼里的交卷铃声响起,梁遇伸了伸懒腰。
他再次踏足考场时,他发现考场里的同学眼神都不一样了,刚才替他说话的女生宋轻轻对他一脸的佩服,对他轻蔑的查声也变得安安静静。四周的同学安静的看书,准备下一场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