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就算桐雨知道姚美仪这是向着她，可被她如此一说，脸还是红了。
    “至于谁睡谁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事！至于童小姐好不好用，不是有句俗话吗，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井不疾不徐，也不气不恼，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淡笑。
    “谁要是上了桐子，他妈的都断子绝孙！”姚美仪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因为动怒而有些扭曲。
    她这口不择言好啊！直接把童桐雨的子孙后代也给诅咒断了！
    “别说了！你们都别说了……”桐雨低着头，闷闷的走到了门口，“老大，我自有分寸，井先生，走吧。”
    看着男人得意的走出门，姚美仪的气不打一处来，操起那本厚厚的杂志就往井的背后砸去，等男人发出一声闷哼的时候，她同样得意的坐回了电脑前。
    桐雨哭笑不得的仰头抿了抿唇，看井那要发作又极隐忍的样子，心里积压多日的阴郁也淡了些。
    这次没有直接去方家，井将她带到了一幢开阔的大厦前，那是方明楠的科技园，与外面的工业区完全不同的格局，这里更像是一座世外桃源，阳光明媚、清澈碧蓝的人工湖，嶙峋逼真的假山，翠绿苍劲的松柳……还有那人字形设计的大厦。
    “您好，我是方总的秘书韩雅，方总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请您先随我到休息室等候，他马上会过来。”一名高挑端庄的女人带着淡淡的职业微笑，礼貌的开口，随后看了看井，又道，“井，辛苦了。”
    他并不买账，桐雨感觉到他离开后，迅速的转头，露出了一丝诧异。
    “没礼貌。”她小声的嘀咕。
    韩雅还是淡淡的一笑，“他不必对我礼貌，只需要对方先生忠诚就行了。”解释完，见她不能接受，于是再度开口，“先随我到休息室吧。”
    在等待方明楠的过程中，韩雅替她换了四次水，解释了三次方明楠为何没出现，最后她倦了，挥手让韩雅出去关好门。
    另一间办公室，男人在开完远程视频会议后，将画面转到了童桐雨所在的休息室。
    韩雅则站在一边不解的等待着他的发话，想问又不敢贸然开口。
    “她竟然在我的地盘睡着了。”方明楠似笑非笑的盯着屏幕中酣然入睡的女人淡漠开口。
    韩雅这才敢抬头看他，令她想不到的是，这个一向冷漠的男人竟露出了好看的笑颜！
    “方总，今晚的宴会礼服恐怕小了些，我看童小姐瘦了不少。”韩雅担忧道，“要不我把礼服拿去服装店改一下？”
    方明楠看了看抬腕看了看手表，又深远的看了眼她，厉声道，“如果要改，为何不早说？”
    韩雅立刻低下了头，“方总，我不知道您内定的女伴是童小姐。而您没让我通知别人，这才冒昧的猜测。”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让宫善去通知别的女人？”他的眼睑狭长的眯起，眼波里是深邃到望不到底的暗流。
    “……”韩雅欲开口，一时又不知如何说起。
    “哈哈……你怕我。”他笑意缭绕的声音如天籁，“听说你和曹诗诗以前是高中同学。”
    “是，到大学的时候她出国了，而我是直升。”说这些的时候，她的声音低了很多。
    这是方明楠第一次主动和她谈工作以外的事。
    外人总会羡慕她，认为总裁秘书和总裁总该发生点什么才对得起那一摞摞的言情小说和偶像剧。
    韩雅自己也会期待，哪怕是背后的女人也好，可方明楠偏偏严肃的让人的连想法都不会有，他平时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不错，应该是全年级前五名才有的名额吧。”
    韩雅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
    他的电话响起时，韩雅才偷偷吁了口气。
    “就到下面等我，我马上到。”他一手握着电话，准备挂电话时，又突然皱了眉。
    韩雅痴痴的看着他刚毅的侧面线条，心想，什么样的女人才配的上他？曹诗诗未必是他喜欢的菜……他在床上也是这样严谨吗？
    在他挂了电话不久，他看了看屏幕上的画面，然后快速的经过了她的身旁走了出去。
    一阵劲风拂面，就在门啪一声被他带上时，韩雅心跳加速又抑制不住的走到了电脑前。
    一个小身体爬到了桐雨的身上，与此同时，桐雨惊吓般的睁开了眼。
    “奶妈妈……晓凡好想你呀，爹地说你不要我了，是不是呀，是不是呀……”方晓凡笑的一脸灿烂，完全没有被抛弃的痛苦。
    等桐雨侧着的身体好不容易转正时，那家伙稚嫩的身体已经整副的趴在了她身上。
    燥热的心竟感到了冰凉的舒适感，桐雨眨了眨眼，那小屁孩顺便帮她揉了揉眼。
    “我是晓凡啊，奶妈，你是不是觉得看到我好高兴啊！你看，高兴的都说不好话了！”
    她惊怔的手僵在了半空，然后眼看着走过来的男人一手将小孩的后领提了起来。
    她迅速的从沙发里坐了起来，然后又站了起来，拍了拍长裙，又后退了两步。
    不知道在怕什么，见到他熟悉的脸，心里便不受控制。
    “爹地，爹地，你看奶妈想我想的都瘦了……”
    桐雨哭笑不得的揉了揉脸，这孩子越来越不要脸了！
    “儿子，她都瘦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喜欢她什么？”方明楠的意思方晓凡自然懂。
    “爹地，你绝不觉得奶妈很特别？她就是跟别人不一样！”他兴奋的挣脱了方明楠的大掌，屁颠的跑到了桐雨那边，桐雨见状立刻又后退了几步。
    见她受惊的模样，方明楠睨眼浅笑，“哦？不就是傻一点、憨一点、比其他女人可怜一点……这不能说特别，不过就是会装点。”
    他的语气十分轻佻，方晓凡的动作也因为他的话而停滞了片刻。
    那小鬼竟十分神秘的伸出手指摇了摇，“她看晓凡的时候眼睛是就像遇到金子一样发亮，那是要把晓凡整死啊！而看爹地的时候，嘿嘿，就像看见了魔怪一样，那眼珠子里浑浊的就像裂开的脓包一样污浊！”
    被他如此传神的一形容，桐雨立刻忍不住心里的悸动，干呕了起来。
    “你看你看，被我说中了吧！”那小家伙不依不挠的指着桐雨神气的仰头看着方明楠。
    一个是金子一个是魔怪，不论何时，他都会把自己当大宝贝，为了突出自己的形象，再把对方往死里贬低，就算爹地也不例外。
    “童小姐，恶心完了咱们说正事。”方明楠信步走到沙发前坐下，将宝贝儿子的头摸了摸，那样子就像二郎神摸着自己的神犬。
    抬头的罅隙，她擦干了嘴边的清水，胃里的绞痛并没有压下去，内心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能让试图取笑自己看自己笑话的人得逞。
    她眼眸里清亮的光芒，让他有片刻的不忍，她的身体发着轻微的颤抖，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却还强硬的不肯屈服。
    韩雅只是很奇怪的心酸了起来，看她举目无助又咬牙坚持的样子，眼眶便湿润了起来。
    就像一个超级慢镜头突然切进了心里，每一个穷女孩都会经历一个相同的路程。
    想飞又飞不起来的时候，期望自己的外貌能带给自己权益的回报，到头来发现别人不过趋之若鹜，这世上比你漂亮比你有才华比你高情商的比比皆是，于是你连仅剩的清高也没了。
    “听说你缺钱。”他微笑着开门见山，不顾她的感受，再次道，“晓凡一直闹着要你陪他，今晚的活动对我相当重要，我会带他一起去，你只要替我照顾好他，我会付给你报酬。”
    晓凡听他冠冕堂皇的说完，立刻跑到了她身边，握住了她发白的手指。
    “你以后就跟着我，我会保护你的！”他十分老成的保证。
    “多少？”她咬着下唇直视方明楠的眼。
    没料她更直接，方明楠倒是会心一笑，“你要多少？你觉得自己值多少？”
    “我需要三十万。”她无力的松开了方晓凡的手。
    三十万……比她的命更重要，如果他给她三十万，她连命都可以给他。
    “你借给我，就当是我借的，等我有钱了，我立刻还你。”见他脸色不太好，她立刻急急的解释。
    他思忖了片刻，丢下了一句‘看你今晚的表现’后，便推门离开了。
    “奶妈，你要那么多钱干嘛呀？嫁人啊？”方晓凡甩了甩她的手，仰头盯着她一动不动。
    她没心情跟他打趣，可这个小东西她一时半会还得供着，于是弯腰好言道，“晓凡，你不会整我吧，今晚？”
    “这个看心情！”他倨傲的仰头，又转过身背对着她，“奶妈瘦的没奶了，你这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吗？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大的！”
    桐雨大窘，一时气结，这种事情是她能控制的吗？
    “小屁孩，你都是我的人了……如果你不听话，以后再也不见你了！”
    “哼！”他负气的双手环胸，脑瓜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高崎是本市最大的电子产品代加工厂，其产下员工多大十几万人，设在v市的总部更是一个坚不可摧的王国，这一次的宴会就是为了庆祝高琦唯一的老板高海明五十五岁的寿辰。
    一番换装后，由井接他们去宴会酒店。
    “奶妈，你看心灵鸡汤吗？”
    在车上，气氛十分冷，井本身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于是方晓凡奶声奶气的开了口。
    本来方晓凡该坐在前面，可他偏要和桐雨一起坐。
    “嗯。”桐雨想也没想就应了。
    “看职业宝典吗？”
    “嗯。”
    “那你一定也看励志名言、生活艺术、等等等等咯！”
    她本想点头，却被他几个等字说的一头发麻。
    “我爹地就从来不看，这就是你为什么这么穷、这么庸俗的原因。”他说的头头是道，桐雨差一点就要相信自己真的很庸俗了。
    “小宝贝，你是不是很不俗？”桐雨伸手搭上了他的后领，这孩子长的鬼机灵，一双眼珠子骨碌碌的发着亮光，除此之外，还长的是鼻子是脸，让人看了就想疼爱。
    “我俗啊，但不庸俗啊，知道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