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宫善没有带她去之前去过的试镜室，而是直接到了导演办公室。
    他还没推门之前，桐雨便听到里面的声音。
    “肖导，之前郭副导有跟我透露过剧情，说十分合适我。”桐雨一听到那娇腻的声音便知道是谁，下意识，她伸手拉住了正要推门而入的宫善。
    她的面色灰白，眼神里有一股冰冷的清凉感，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没有一点焦距。
    被她的神情惊住，宫善伸手握住了她的肩，力道有些大，似在询问她出了什么事。
    “安琪，我听说你的档期满了，轧档期赶戏对新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肖安华是个老烟鬼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都被熏成了焦黄，隔着烟雾看了眼对面有些焦急的女子，他的话语依然慈祥，“我也没说一定就是她，等她来了再看看。”
    他的话音刚落，没有敲门声，门便开了。
    陆安琪快速的回过头，一眼便看见了童桐雨。
    那双乌黑的眼眸，跃过宫善的身体直接跳到了她身上。
    一步一步走近，宫善将桐雨推到了陆安琪身边的椅子里坐下，自己又不客气的坐在了另一边的沙发里。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客人的拘束，随便散漫的就像回了自己的地盘，等他坐下，他才侧目看肖安华。
    “人我带来了，你工作吧。”
    从头到尾，他都没看陆安琪一眼，可浑身透露出的不屑已经十分明显了。
    肖安华手里夹着烟，看见童桐雨掩鼻后，歉意的一笑便将烟捻灭了。
    “童桐雨是吧？我听说你母亲是童美云女士？”
    桐雨点了点头，“是。”
    肖安华并没有再问下去，而是颔首抿起了唇，“以前没演过戏？家里有几个孩子？”
    他的问题实在是散发思路，桐雨本以为他要问自己没演过戏为什么要演戏之类的问题。
    “没演过，家里就我一个。”
    “恩，你听过安琪的歌吗？”他指了指陆安琪问她。
    桐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心里忍了很久，才侧目看了陆安琪一眼，刚好陆安琪也在看她，四目相对时，桐雨又浅笑着别开了眼看肖安华，“安琪是非常出名的红人了，大街小巷都是她的歌声，自然听过，那首《仙人掌的眼泪》我还学唱过呢……”
    “哦？是吗？那你能不能清唱几句，让安琪给你指点指点？”肖安华似乎来了兴趣，那双眼睛里散发着**的光芒。
    陆安琪红着脸连忙开口，“指点可谈不上，肖导太抬举安琪了。”
    她一直在想，身边的女人面不改色，非但没有指着自己的鼻子控诉自己之前行径反而还奉承自己，是为什么？
    “那我唱几句吧……‘你说我们的爱情有刺，让你想要逃离……剥开那一层尖锐的外皮，仙人掌也有眼泪……’”
    她唱了两句便停了下来，肖安华注视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咳了一声，之后话锋便对着了一旁的宫善，“你对她这么上心，如果真在我这儿不行，你可以捧她出个唱片也是不错的，她嗓音很好。”
    听他这样一说，桐雨心里便知道了结果，正要站起来，宫善的声音传了来。
    “桐雨，肖导还没发话就这么走，会不会急了点？就算输，也得知道输在哪儿不是。”
    陆安琪的眉眼都笑开了，事情再明显不过，她陆安琪好歹也是公司力捧的红人，一个名不经传的黄毛丫头想和自己争？也不看看几斤几两！
    “童小姐在关键时刻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过就是太年轻，沉不住气……以后想要走的更高更远，还就是要学会沉的住气。”
    桐雨听了之后，脸立刻羞红了起来，又想起面前这位男人是导演过那么多经典影片的人，一时之间心血澎湃，就算不能与他合作，但有些沉淀在心里的话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肖导，我以前差一点就能见到您，只是很不幸没见到您就被开除了，不过今天能见到您，我感到很荣幸。”
    “小姑娘，你这个跟我告别呢！”肖安华笑了笑又戏谑，“那帮家伙可都是烟鬼，童小姐要是受不了烟味，那可能真就是告别了……”
    咋一听这句话，桐雨首先呆在了座椅里，还是陆安琪先反应了过来，站起身，双手撑着办公桌轻声疑问，“肖导，你这什么意思？您选她？！”
    “安琪，我早前听说你们之间有点小不愉快，在童小姐还没来之前，你除了不断的自夸还有意无意的暗讽别人，而她呢？不但没有说你一句不是……”
    肖安华说到这里时，陆安琪的脸色骤然又红到白，再由白到红，如此丰富多彩又快速的变化，真叫人惊叹。
    “以德报怨，这是一种美德。”肖安华说完后，意思再明白不过，“虽然张婉这个角色是个配角，但我剧本里的每个角色，我希望演员都能做到表里如一，尽量给人一种真实感，我拍的不是偶像剧，所以陆小姐，自便。”
    他和善的目光突然转暗，桐雨看着事情突然峰回路转，心里除了激动，更多的是恐慌。
    不知道在恐慌什么，总觉得自己一旦一脚踏进去，便再也没有出来的转圜之地。
    陆安琪拧着跑跌跌撞撞冲出去之后，宫善双手插兜的走到了之前陆安琪坐着的地方只是没坐下。
    “老肖，你听谁说的她们之间有些小不愉快？”宫善的问话显然是问给桐雨听的，因为从宫善起身后，桐雨一直怀疑的看着他，那眼神令他十分不自在。
    他绝不会主动告诉别人，这个女人被那个女人欺负了，所以，你选这个女人吧！
    只是童桐雨一时无法接受而已。
    “我听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演员一定要心术正，她可以嫉妒可以有小毛病，但前提是无伤大雅，我是在做艺术，不像别人，做商业。”
    他这句话到点子上了，他不想着做商业，往往拍出来的电影，后人无法超越。
    “小童，这是剧本，下星期开机仪式，这是定妆和试装的具体时间表，还有，你有空多找宫善，让他多教教你，他可是表演出身的……”
    桐雨虔诚的双手接过那一摞文件，又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那个花瓶般的男人。
    之前还在心里纳闷，总感觉他不去演戏浪费了资源，到也没想到他……太出乎意料了！
    他有如此庞大的人脉关系，既然可以这么轻松的把她带进演艺圈，他绝对有能力超越当下那些走红的偶像男星。
    “好了，下星期我把她给你带来。”他不在多留，与肖安华道别后便用眼神示意桐雨离开。
    “等等。”桐雨连忙伸手将宫善拉住，又转过身对着肖安华微笑，“我还想问您，您怎么知道我妈妈？”
    “我们那年代稍有记忆的老辈基本都知道这个名字吧！旧事不提了，还有得给你配一个助理，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来签约，我跟公司谈一下。”
    桐雨本来是想当时签约了免得再跑一趟，可宫善却执意要她等两天再来。
    “为什么要等两天呢？”才走出办公室桐雨便好奇的问。
    宫善倒也没什么特别理由，“我说了尽快送你回去，你妈妈这段时间为你的事操了不少心，这边的事基本已经定下来所以也不急这一时。”
    他的回答无懈可击，他总是先替她考虑。
    “宫善，我问你。”她的声音突然沉重起来，脚步也停了下来，宫善也静了下来等她开口，她想了想，问，“我听说这个剧本的女主角是方明楠的女朋友。”
    她说的很慢很平静。
    “你在担心什么？”宫善淡定的反问。
    她突然笑了起来，有些自嘲道，“我不知跟陆安琪有点小不愉快，还跟她有点小不愉快，还有方明楠，金诚是他的地盘，我跟他……”
    她脑子里一时也想不出哪个词来形容好。
    他对她是什么感觉就跟迷雾一样，她初尝情爱，对他念念不忘，而他，抽身不过是一念之间。
    “你们之间有什么也是过去的事了，如果你总是陷在其中，永远也不能成长。”他语重心长的说完，神色也深暗了许多。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猜不出他的心情。
    “如果他要为难你，我还真帮不了你，至少现在帮不了。”他思忖片刻，说出了原因。
    她如释重负的一笑，“我以为天大的事呢！你干嘛非要帮我？你带着我转了一圈金诚，我都该谢谢你带我见了世面。”
    进出这里需要通行证，如果没有宫善，她根本进不来。
    “你说怪不怪，都没原因的，我打个比喻不知道恰不恰当，就像你看见了路边行乞的孩子，想给钱他，又或者看见了花开忍不住要赞美一句，是一个道理。”
    他这个比喻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到底在暗喻她是乞丐还是说她是花？
    看着她哭笑不得的表情，他有些无措的又想再解释，她立刻挥手打住了他，“我倒是知道你没坏意，只是你语文成绩一定不怎么样，如果不是你长的这么漂亮，一定很气人……”
    她嗔怪的说完也不表态先他一步朝电梯走去。
    宫善的脸色有些红润，连忙跟上了她的脚步开了电梯。
    那人好像专门等在电梯边似的，一见他们出来，便立刻走了出来。
    桐雨看见陆安琪时，被她满脸的怨气震住了，于是她拉了拉宫善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