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过往

　　“林文妻子。”
周秩给晏安解释，“那玉石是林文爷爷辈传下来的，他小时候因为他妹妹的事被送出了林家，后来误打误撞的唤醒了顾玥，林家内部测试过顾玥，确认对现实无害后就让林文戴着。”
“嗯。”晏安好像也是随口一问，听完周秩解释就没再说话。
周秩和晏安吃过饭，所以就没跟着赵娜他们吃饭。
不过林文下楼的时候脸色还是有点难看，周秩拍拍他的肩，“老林，想想你昨天和我说的。”
“周秩…”林文神色复杂，嘴唇蠕动，不过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周秩有点莫名其妙，直觉不对，但林文不肯开口，他也不能刀架在林文脖子上让人开口。
带着满腔疑问的周秩爬上天台收衣服，撞上了天台看景的安歌。
安歌举着可乐对周秩笑了笑。
周秩走到她身边拉开座椅，“怎么不下去吃饭？”
“不太饿…”安歌将散到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她目光落在那几件晏安的衣服上，“老大，你这怕不是一见钟情，还给人洗上衣服了？”
“啧…”周秩往后一靠，“你怎么学上王乐乐那么八卦。”
他沉默片刻，看着安歌始终温和的笑脸，“我和他认识挺早的，比你们早多了，不过我和他挺久没见，观念上有点问题。”
“我曾经有个哥哥，”安歌偏头，喝了一口手里还泛着凉意的可乐，“他小时候总是欺负我，后来他当兵去了，写信给我，说要带我去迪士尼当公主。”
安歌看着灯火通明的沂良县城，远处细碎的光落在她眼睛里，让周秩分不清她现在是个什么情绪，但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但我当时闹别扭，不肯给他回信，直到后来，他死了。”安歌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上扬的嘴角压平了，“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和他已经三年没见过了。”
她侧头对周秩笑了笑，“老大，把握当下。”
周秩觉得安歌现在很难过，因为他看见安歌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的在用力。
他明白她的好意，曾经他以为晏安死在那个冬夜里了，所以他游戏人间，招猫逗狗，每天都让自己活的比大多数人还开心。
所以他不记烦恼，不记仇恨。
可无数次夜深人静中，他睡不着，点着夜灯坐在床边吸烟时，他想的却是那个冬夜，他和晏安最后一次见面。
晏安披着雪色狐裘，那时他的脸上还有血色。
他坐在周秩房门前，而周秩没现出身形，蹲在晏安身边，陪他看雪。
彼时他们刚吵过一架，周秩不想理他，但自己又想看见这个扰了自己心绪的人，索性像个背后灵一样跟着他。
晏安伸出手接雪，洁白的雪花融化在晏安掌心中。
“子规，“晏安声音带笑，“下雪了。”
周秩没出声，却学着晏安伸出手，可雪花径直穿过了他透明的手，他突然觉得无趣，缩回了手。
万籁俱寂，周秩只能听见晏安的呼吸声，还有院外簌簌落雪声。
他觉得无聊，正数着晏安的睫毛。
晏安突然侧头看了一眼周秩蹲的地方，“我要走了。”
周秩吓了一跳，嘀嘀咕咕：“走就走吧。”他没能注意到晏安神色不对劲。
晏安很轻的笑了一下，站起身，撑起青伞，一步一步，脊背挺直，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脚步一顿，最后还是没回头。
等后来无数个深夜，他才恍然，原来那是晏安的道别。
“老大？”
周秩从回忆抽身，看着安歌担忧的神情，他心里空落落的。
他咳嗽一声，站起身，“我下去了，这河风吹多了容易得老寒腿，你早点下来。”
话音未落就卷着那几件衣服下楼了。
安歌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神情全然消失。
她一口喝完杯子里的可乐，气泡在她嘴里炸开。
安歌是李家的人，但她父亲不满族里联姻，和外面的一个女人在一起了。
那次父亲借口带她出去，实际上是偷情。
五岁的安歌被拐了。
但人贩子还没来得及把她出手，警察就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当那个笑容飒爽的女警问她还记不记得家时。
安歌想起狭小黑暗的房间，歇斯底里的母亲，还有对她漠不关心的父亲，摇了摇头，冲哄她的女警张开手：“妈妈…”
或许是她的父亲害怕自己和族外人私通被发现，安歌的失踪在族里被压了下来。
她被送到了孤儿院，两年后，她再次见到了那个女警。
这次她被收养了。
女警叫吴苏，已婚，还有一个大她两岁的儿子。
虽然现在的安歌知道，自己的收养是大人物们的有心博弈，但吴苏夫妇，还有那个便宜哥哥是真切爱着她的。
桌上的手机亮起，有信息发过来。
安歌看了一眼，站起身拿起手机，端着杯子下楼。
另一边，周秩抱着衣服火急火燎的冲下楼，跑到房间打开门。
对上窗边沙发旁的晏安视线，一颗心慢慢安定下来。
周秩关上门，把手里的衣服挂到特地留了一半空的衣柜里。
晏安捧着那本看了小半的《呼兰河传》，察觉到周秩情绪，抬起头，“怎么了？”
周秩有点恍然，眼前这一幕，和往昔重叠，晏安看着他，“我要走了。”
他喉咙滚动，声音嘶哑，“别走。”
他声音实在太低，晏安没听清，“什么？”
周秩蓦然回神，避开晏安视线，他声音干涩，一颗心又酸又涩，“你还在？”
晏安声音温和：“我在。”
周秩不说话了，鼻子一酸，还好，他还在。
这一刻，周秩想，管它生死离别，只要晏安对他说喜欢，他能把心扒出来给他。
晏安显然不能听见周秩这变态的想法，也没打算要他心的打算。
晏安只合上书，冲周秩张开手：“你看起来需要安慰，要抱抱吗？”
周秩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崩了，他像是出海中被海妖引诱的水手，迷失在海妖诱惑的歌声中。
周秩走到晏安身边，单膝跪地，一把抱住了晏安。
一个迟了很久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