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在哪里,都干了什么?”
丘肖阳见对方似乎对自己颇有意见,便一五一十地回答:“白天去了医院,我爷爷生病住院,晚上和朋友一起吃饭,吃完饭我们去了KTV,大概是九点多的样子,散场是十一点十五左右。”
“为什么这么确定时间?”
丘肖阳敲表盘示意,“习惯看表。”
赵婧雯举起齐明宇死亡后拍的取证照片,随后放在桌子的中间位置上说道:“根据走廊监控显示,23:20分左右你把齐明宇拖进了厕所,在厕所里你们发生了什么。”
丘肖阳仔细地回忆了一下,“齐明宇言语挑衅我,我将他拽进卫生间,拧开了洗手池的水龙头接满了水将他摁进去,让他清醒一点,整个过程大概断断续续持续了两分钟左右。”
赵婧雯道:“监控拍到你是23:24分离开,剩余两分钟你做了什么?”
丘肖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头紧皱,看了一眼自己左手的袖子,袖口上很干净,“齐明宇吐了,他的呕吐物溅到了我的衣袖上,剩下两分钟我在清理衣袖。你们可以和齐明宇的呕吐物做比对分析,洗手池里仔细检查应该也能提取到呕吐物。”
“根据齐明宇朋友的描述,这不是你们第一次发生冲突。”
丘肖阳坦荡承认,一点都没因为自己打人的行为而愧疚或者是其他任何情绪,“确实不是,他总是喜欢挑衅我,总是学不乖。”
赵婧雯问:“你离开的时候,齐明宇还活着吗?”
“活着。”丘肖阳十分肯定地回答。
靠回椅背里,丘肖阳相当地放松:“别说是死一个齐明宇,就是他全家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觉得惊讶。”
赵婧雯不解追问:“为什么?”
丘肖阳道:“因为他们得罪了很多人啊。”
赵婧雯对齐浩天并不了解,生意上的事情就更别说了,齐浩天能把天皓集团做得这么大,一路走来过五关斩六将,必然有很多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树敌肯定是有的。
明韬接过话题继续问:“你为什么会去现场。”
赵婧雯闻言愣了一下。
丘肖阳看了明韬一眼,随后视线落在别处,心道:他果然认出我了。
“因为好奇。”
明韬双指轻轻地瞧着桌面,发出了咚咚声,他说:“你现在是本案的第一嫌疑人,我希望你能交代清楚。”
丘肖阳不慌反笑:“我没什么好交代的,我堂弟死在了那里,回去看一眼有什么不妥吗?你既然把我叫到这里,想必也知道我曾经是一名刑警,换做你家人去世,你就不会回案发现场一看究竟吗?”
明韬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很多凶手作案以后会选择重回现场寻找快感。而你,恰好返回了案发现场,我对你例行询问,合规合法,请你配合调查。”
“首先我没有投毒杀人的癖好。其次,我没有弱智到杀了人还把自己暴露在警方的视线中。你可以质疑我的清白,但你不该质疑一个曾经作为刑警的人的基本素养。在你眼里,是不是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可以做警察?还是我这个样子看起来像个智障?”
明韬不可置否,任何一个警察都干不出杀人后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警察的视线范围内。
丘肖阳的眼神在明韬和赵婧雯身上来回地徘徊,仿佛一把刀,要将他们身上的皮扒下来。
被明韬他们合理调查,丘肖阳并不生气,甚至是特别配合,可被他们硬是往凶手上面套让丘肖阳很不舒服。
曾经作为一名优秀的刑警,被人质疑做这种低级的投毒杀人,他感觉受到侮辱的不是自己,而是警察这个行业。
小小的审讯室里硝烟弥漫。
过了许久,明韬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可以先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你问。”既然是私人问题,回不回答,就是他的事情了。
“你想过回来吗?”
丘肖阳有些措手不及。
整整八年过去,第一次被人提起,是在这样的场景。
丘肖阳想,要是能换个场景,应该会更好吧。
不过他心里还是好受了很多,就像是心里一直窝着一股子气,而今天,这股气终于散了,让他整个人舒畅了不少。
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提起的伤心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没人提起罢了。
或许是怕他伤心,又或许是怕他遗憾,亦或者是自己心头有股子执念吧,丘肖阳弄不清楚,也不想弄得那么清楚,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惋惜地说,“回不去了。”
不是不回,也不是回,而是,回不去了。
言语之中能听得出他不是不想,而是回不去了。
是什么原因呢?
丘肖阳向前倾身,这个动作看起来似乎是想和明韬亲近一点,真的就是一点点,“既然你这么问了,我也就告诉你一件事情吧。你是第一个提出这个问题的人。”
明韬怔了怔,没想到丘肖阳会告诉他这个,但更多地在考虑另一件事。
为什么会没有人问丘肖阳这个问题呢?是不敢呢?还是不敢呢?
明韬离开问询室,陆远泽就在问询室外,他观摩了整个审讯过程。
“丘肖阳嫌疑基本洗清了。”陆远泽道:“他在齐明宇中毒的时间里并没有和齐明宇碰过面。”
明韬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十二点钟了,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间,“先吃饭,吃完了继续审讯,我去一趟法医鉴定中心。”
陆远泽:“我跟你一起。”
两人一起到了法医鉴定中心,江翰正准备下班,被二人堵了个正着。
江翰问:“来我这干什么?”
明韬道:“我想看看尸体。”
其实他早该来了,因为其他的事情,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江翰也不多说什么,将人从冷冻室里挪出来,“看吧。”
明韬指了指齐明宇耳后三厘米左右的痕迹问道:“这个是被捏住脖颈形成的吧?”
江翰将齐明宇的头微微抬起,左右看了看,用手比了比,点头:“对,这是扼痕。”
陆远泽问:“那为什么之前的检查报告上没有这些呢?”
江翰白了他一眼:“有些痕迹并不会立马呈现,而是过了一段时间后逐渐呈现。”
江翰目露凶光地看着陆远泽:“你在质疑我的专业性?”
陆远泽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他哪里敢?
明韬想起了秦观远说的事,问道:“被火烧死的人容易判断吗?”
江翰点头:“专业的只需要观察一下尸体就能判断出来烧死还是焚尸。怎么了?”
明天没有说实话,“只是突然想到,就想问一下。”
江翰没有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