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肖阳坐下,翘起二郎腿,视线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
许子培问,“哥,你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不记得我妈给我生过弟弟。”丘肖阳冷冷地说。
一句话,就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了。
“赵航你们熟悉吗?”
众人一愣,他们以为丘肖阳来是问齐明宇的事情。
付成渝先回答,“还行吧,关系说不上多好,这两年经常和我们一起聚会。”
话音刚落,许子培就迫不及待地接过话头,“他是明宇的室友,明宇要带着他们玩儿,我们也不好说什么,熟悉谈不上,就是经常和我们一起吃吃喝喝。”
元灏先生点头肯定前面两个人的话,顺带撇清一下自己的关系,“经常聚会都有他,要说和他多熟倒也没有,基本都是靠明宇组局,私底下我是从来没和他接触过的。”
“我不喜欢他身上那股子穷酸气,跟在明宇身后像条狗一样,看着这种人我就觉得恶心。”
要说这几个人里面,丘肖阳最不反感的还是陈磊,他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从不惦记着不属于他的东西。
丘肖阳问:“除此之外呢?他和齐明宇关系怎么样?”
“还行吧。”陈磊说,“关系要是不好,明宇也不会带着他跟我们一起玩。”
其他人赞同地点头。
“我是说,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
其他人想了想。
丘肖阳又补充,“哪怕是一件小事也要告诉我。”
元灏率先给出了否定的回答,“矛盾没有吧。”
他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随后语气特别坚定地说,“我印象中是没有,赵航是个挺逆来顺受的人,明宇也不难相处,很多事情他也不在乎的。”
陈磊也摇头表示没有。
付成渝一样摇头,他反正是没有听说过赵航和齐明宇有矛盾。
“赵航应该不会和齐明宇闹矛盾吧,他可还指望着明宇给他安排一份好工作呢。”陈磊说。
“工作?”丘肖阳疑惑。
许子培一拍巴掌,嗷嗷地叫唤着,“有件事啊,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丘肖阳瞪了他一眼。
许子培都想甩自己的嘴巴子,他就多余问这么一句,像个傻逼,“赵航不是学经管的嘛,大三下学期要准备找实习岗位,齐明宇把他安排进集团,公司里实习生一大堆都是研究生海归,听说赵航受了不少气。”
“对对对,他可是抱怨了好多次。”元灏这时候也开始接茬。
“他的意思是想要明宇给他撑腰,但说实在的,他又不是天才,和人家一群高学历的人比,就很没有优势,然后也不是很会说话,让人排挤是自然的。”
说起这个,付成渝也想起一些事情来,“我记得有一次他喝醉了,抱怨过说他就是个普通人,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比我们混得好。”
许子培说:“当时明宇还宽慰他来着。”
陈磊抓了抓头发,“好像就是因为这个我才特别讨厌他。”
付成渝说,“那次好像他撒泼得蛮厉害吧,说他的那些同事,只不过是出国留了几年学,说他们部门的经理狗仗人势,崇洋媚外,不给他参与项目,全让他干些打杂的活。”
元灏接着说:“我记得他当时说人家都瞧不上他的学历,和明宇诉苦,为此明宇给他们公司的高层打了招呼,帮他撑腰来着。”
陈磊啧啧两声,鄙夷得很,“我反正没觉得他和明宇关系有多好,就是想背靠大树好乘凉。”
丘肖阳听着觉得有些好笑,他们在这里指责赵航,可他们就没有想想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说别人好高骛远,他们自己还不是伸手花着自己家里的钱。
都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败家子罢了。
丘肖阳不想听他们议论这些,“还有其他事情吗?”
许子培眼咕噜一转,产生了一个想法,“他和齐明宇的死有关?”
丘肖阳没回答他。
许子培只好闭上嘴,仔细地想事情。
可其他人却因为许子培这么一提,心里紧张了起来。
赵航会对齐明宇下手?为什么?会不会对他们下手呢?
于是这么想着,他们更仔细了,想找出来一些赵航不对劲的地方。
屋里沉默了很久,丘肖阳看了看时间,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站起身,“今天你们和我说过的话,再去警察局和警察说一遍,替我和你们家里的长辈们问声好。”
其他人跟着站起身,准备送丘肖阳,刚走了两步,丘肖阳就停住脚步回身,笑着看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几个人连忙点头。
丘肖阳这才满意,“不用送了。”
说完快步地出了房门。
秦观远临出门前看了看这一群还在原地发愣的人,心中叹气,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还不赶紧去警察局!”
其他人这才一窝蜂地离开房间。
丘肖阳并未离开,而是站在过道里,秦观远快步来到他的跟前,“喝点儿?”
“不了。”丘肖阳摆手拒绝,“我等会儿还有事,警察来你这调查了吧。”
秦观远点头,觉得这里不是说事的地方,询问丘肖阳的意见,“去我办公室坐坐?”
办公室在三楼,很宽阔,有办公区和休闲区,平常一些重要的朋友来了,秦观远就会带着他们上楼。
“你随便坐,我给你泡茶。”说着,秦观远就从办公桌后面的展示柜里拿了一个红色的盒子,“这刚到手的好茶,岁数比我都大,给你尝尝鲜儿。”
丘肖阳挑眉,“让你破费了。”
秦观远善解人意,“没事,用82年的拉菲抵。”
“拉菲没有,板砖要不要?”
秦观远烧着泡茶,“早上确实有警察来我这里。”
“不意外。”丘肖阳扒拉着秦观远养的花儿,“八成就是许子培他们几个把我给卖了,不然也不至于看到我就哆嗦了。”
秦观远赞同地点头,“不过我要给你提个醒儿,有个警察对你们家的事情很感兴趣。”
“是谁?”丘肖阳问。
秦观远摇头,“忘了叫什么名字,个子挺高的,我估计有一米九。”
丘肖阳心里大概有了一个猜测,“穿什么颜色衣服?”
“黑色大衣吧。”秦观远也记不清了,“要不我让人把监控视频找出来?”
“不用了,我知道是谁了。”应该就是那位喜欢多管闲事的警察。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警察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丘肖阳很不喜欢那种感觉。
“你都和他说了什么?”丘肖阳问。
“也没什么,就是问你和齐明宇关系,还有你家里的事情。”
丘肖阳眼神暗了一下,“他什么反应?”
“可能是看惯了生死,没什么大的反应。”秦观远将沏好的茶给了他,“齐明宇的死,对你家也有影响吧?”
“肯定的,谁让他们家和我们家是亲戚。”说起来丘肖阳也很无奈,“齐明宇死之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我,警察们怀疑我也是天经地义。”
“放宽心。”秦观远安慰他,“事情水落石出就好了。”
丘肖阳故意逗他,“要真是我弄死了他呢?”
“拉倒吧你。”秦观远笑着说,“你要想玩死他,有一千种方法好吧。”
“你要是能研究出一千种弄死齐明宇的方法,我给你一千万怎么样?”吹牛都不打草稿的。
*
许子培他们四个一股脑地跑去市局,引起了明韬他们的注意,于是大家都跑去旁听了。
丘肖阳拎着食盒找上唐岩的时候,唐岩也是刚刚的忙完,看着丘肖阳手里的食盒直吞口水,“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丘肖阳将食盒递给他,“趁热吃,一会冷了就不好吃了。”
打开一看,是自己爱吃的糖醋排骨,心里更是欢喜,本来还不怎么饿,现在直接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就不客气了,“你自己随便坐,我吃几口,真的饿了。”
丘肖阳坐下,打量着唐岩的办公室,“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唐科长了。”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唐岩懒得搭理丘肖阳的鬼话。
“齐明宇的死。”
“我就知道!”唐岩放下筷子,纠结了一下,还是妥协了,“细节我不能说啊,基本认定是他杀,反正现在下毒的人还没找到。近半年内砷化物中毒的人很多,他们怀疑是连环投毒或者是无差别投毒。”
丘肖阳提醒,“你们重点查查赵航这个人。”
唐岩知道丘肖阳能来警察局和他说这些,必然是有很大的把握,只是很奇怪,刚刚齐明宇的那些朋友冲进警局和他们说赵航的事情,后脚丘肖阳就来了,是不是太巧了一些?
“你是不是和许子培他们约好了?”
丘肖阳不否认。
唐岩太了解丘肖阳了,“你知道你说谎的时候会有一个小动作吗?”
“什么?”丘肖阳也有些好奇。
唐岩道:“左眼会眨两下。”他们毕竟是同一个宿舍住了四年的人,丘肖阳任何的小动作代表着什么唐岩都一清二楚。
丘肖阳无奈,“好吧,是我叫他们来的,我就是不想接触警察,太麻烦。”
唐岩瞪了他一眼:“滚你丫的,我也是警察。”
“但你还是我的朋友。”
唐岩咂了咂嘴,“行吧,吃人嘴软,说说你手里掌握的证据吧。”
“赵航曾用名杨海,9岁跟着他妈改嫁,然后改叫杨海,他是林山县的人,宜信化工厂就在林山县。”
“你的意思是齐明宇的死和十二年前宜信化工厂砷化物泄露有关?”唐岩和丘肖阳做了四年的室友,又一起在局里工作,两个人之间很默契,尽管过了很多年。
丘肖阳微微有些惊讶,“你也知道宜信化工厂的事情?”
“你不说我就忘记了。”唐岩问,“可这和齐明宇有什么关系?”
丘肖阳到:“宜信化工厂的老板是齐明宇的外公,赵航的父亲死于砷化物中毒,当初赵航家和宜信索赔失败,保险公司也拒绝赔付保险金。”
“原来如此。”
丘肖阳继续说,“赵航高中时化学竞赛拿过第一,他有能力自己制作石比霜,加上许子培他们的证词,他和齐明宇关系好,齐明宇不会防备他,他要是给齐明宇下毒,简直易如反掌。”
“光是这些还不够,得要实际的证据。”
丘肖阳摊手,“找证据这是你们警察该干的事情。”
唐岩很不喜欢听到丘肖阳把自己和警察分开,起身去打水,然而饮水机里没水了,“我去打水。”
明韬去法医室拿报告,路过唐岩办公室本来想叫他去开会,没承想看见丘肖阳在唐岩办公室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丘肖阳指了指桌子上的餐盒,“送饭。”
“明队,找我有事?”唐岩打水回来看见明韬在他屋里,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丘肖阳,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路过。”明韬的脸色看起来没什么异常,“顺便通知你开会。”
丘肖阳识趣地站起身,“那我就先走了,唐岩咱们改天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