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烟笑着说道：“我听说啊，有人不迷信专家，要赶在专家来到之前有个自己的判断。”

尚婉婉细品，自己确实说过这个话。

“对，不过我好像有点妄自菲薄了，事实上是专家都已经就位了，我连骗子的套路还没想明白。”尚婉婉说。

“不怪你，婉婉，你离开刑侦的这段时间，我们的电子勘察箱都已经迭代了两次了，骗子的手段变幻莫测。

我们的技术稍一滞后就会非常被动，很多事情，光靠脑子想，是想不明白的。”徐烟说着打开了电脑屏幕。

尚婉婉看看徐烟，又看看陈宸，陈宸朝她使个眼色叫她认真听讲，徐烟打开了一个文件夹。

“还记得你们在洲川时遇到的那起冒充警察的诈骗案吗？就是安然、史银花她们被骗的那个案件。”徐烟问。

“肯定记得啊！至今安然还在到处宣称史银花的钱就是被洲川派出所的民警给转走的呢！”尚婉婉说。

“我们当时不是高度怀疑是骗子搭建了一个派出所嘛？后来我们串并了所有受害人接到过的电话，把范围锁定在了一个小县城里，然后发函请当地警方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徐烟说。

“怎么样？有收获吗？”尚婉婉问。

徐烟摇了摇头，说：“没有，几乎把这个小县城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不过，我们做了个检测，基本可以排除骗子搭建派出所的可能。

我们的派出所都是以蓝白色为底色的，白色就是普通的白色，但是这个蓝色是我们特有的警察蓝，如果你不知道它的标准色值的话，靠肉眼调调出来肯定是不准的。

但是，我们对这个视频中的蓝色进行了色谱分析，结果是标准的警察蓝色值。”

“就是说它不是一个搭建出来的派出所，而是真实的？”尚婉婉愕然。

“派出所是真的，那么那个警察呢？”尚婉婉问。

“一半真，一半假。”徐烟说。

“什么意思？”尚婉婉更糊涂了。

“身体确实是警察的身体，头是骗子的头。”徐烟说。

“怎么做到的？”尚婉婉问。

“一种全新的技术——AI换脸。”徐烟答道。

“不对啊，AI技术我遇到过，刚到反诈办的时候，那个聊天的案件，骗子不是就用AI技术合成了美女的视频，发过来引诱受害人吗？”尚婉婉记得很清楚，那个普法视频是她第一个爆火的短视频。

“不一样，那个视频它只是一个视频，所有的东西都是提前录制好的，无法做到跟人互动，只是单向播放，而现在的这个AI换脸技术，我们暂且称之为2.0版吧，它是可以做到在视频通话时实时互动的。”徐烟解释道。

“我好像明白了，就好比我们最早的人脸识别就是对着脸扫描一下，但是后来有人破解了这种识别方式，弄一张照片就可以骗过识别，所以我们现在的人脸识别都要求你眨眨眼、张张嘴了。”陈宸说道。

“差不多就是这个原理，就是把AI技术运用到实时认证、通话当中了。”徐烟说着拨通了与尚婉婉的视频电话，“婉婉，你接一个，我给你演示一下。”

尚婉婉接通之后，画面上竟然是自己在“房东讲堂”时的直播画面，但是再一看，自己的头换成了徐烟的头，然后徐烟开始说话了：“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今天的房东讲堂由我来主讲，我叫徐烟……”

这么诡异的画面，尚婉婉差点直接把手机扔了。

徐烟挂掉了电话，“没吓着你吧，这是我们为了验证推测做的一个侦查实验。”

“所以你们的推测是，骗子截取了民警在派出所直播的场景，进行了消音处理，然后换上了骗子的头，实施诈骗的时候，是骗子在配音？”尚婉婉通过这个直观的侦查实验，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而且婉婉，你有没有发现，刚刚视频中，我说的那句话，跟画面上的口型是完全对上的，这也是程序上设计好的，视频中的人脸。

会根据说的每句话配上相应的口型，更可怕的是，网安的同事告诉我，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把程序写的足够精密，甚至还能配上不同的表情。”徐烟说。

尚婉婉一下子想到了这个2亿特大案件，“在这起案件中，骗子也可能找人模拟了整个拍地谈判的场景，最后用AI技术合成了程志勇的脸，来跟宋玉视频通话，对吗？”

徐烟点了点头。

尚婉婉惊讶地说不出话来，骗子的诡诈再次突破了她的认知，她和同事们那么努力地研究各种预警反制手段，但面对骗子日行千里的技术突破依然捉襟见肘，在这场较量中，她不能轻敌，更不能松劲。

“什么问题？”尚婉婉问。

“上车说。”程志勇等尚婉婉上车后，摇上车窗，开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在车内这样一个密闭空间里谈话，其实尚婉婉是有点抵触的，她觉得程志勇要反映案件上的问题，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去单位谈。但是她决定先听听他的说法看。

“尚警官，我暂时还不想把事情闹大，除了有点反常，我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程志勇说。

“那么你究竟是怀疑宋玉有什么问题？”尚婉婉问。

“我怀疑玉姐虚报了被骗金额。”程志勇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那么肯定。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虚报是多报了还是少报了？”尚婉婉追问，可是她又觉得这事的可能性不大，“不对，2亿这个转账金额，我们当时是核实过的，没有错，宋玉确实是分3笔转出去了2个亿。”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大部分的钱，转给了骗子，一小部分，转作他用了？”程志勇试探性地问。

看尚婉婉一下子没有领会，他又补充道：“比如说这三个账户里，两个账户是骗子提供的，还有1个，是她自己的或者关系人的？”

尚婉婉仔细想了想，在骗子到底提供了几个账户这个问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