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点。”梁风竖起大拇指,道:“我们是正确的。”
沉默的氛围持续了很久。有一瞬间梁风甚至对自己此行的操作产生了怀疑,然而董泽终究还是开口了,他说道:“好。”
窗外明月当空,室内银霜铺陈。
夏尘站在已经熄灯的教室窗口,脑海中千丝万缕的信息整合成了一幅清晰的蓝图。首先,梁风从开学起一直遭到某人的短信恐吓,而在最近,这种恐吓短信的数量已经下降了不少。
尤其是最近两天,夏尘发现对方已经停止这种行为了。到底是对方主动放弃了,还是梁风一方选择了屈从?
其次,梁风在今天事情的处理上十分给力,但同时也暴露出一些问题。一想到梁风居然主动向周教请假前去照顾董泽,夏尘心中的疑虑就更强烈。
在他看来,虽然同为舍友,但梁风和董泽的接触有限,谈不上什么感情深厚,他此番积极守夜的行为绝对是另有隐情的。
最后,纵观针对文莱开展的所有行动,但凡是小规模行动必然顺风顺水,仿佛是嫌疑人投怀送抱一样轻而易举。
而一旦要触动中高层了,警察又总会扑个空,说明内鬼的存在是确定无疑的。所有的行动实际上都是由刑警支队牵头的,那么一直在刑警支队工作的梁开民无疑十分可疑。
夏尘推动窗玻璃,留出一条小小的缝隙。冷风拂面,也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逐字逐句地在脑海里回忆那条短信的文字,确信梁风将和恐吓他的那个人于元旦当日见面。短信上不仅写明了地点和日期,就连暗号都有注明。
通过今天董泽的这件事,夏尘充分意识到自己个人在面对庞大势力面前的弱小。
他虽然对文莱一伙深恶痛绝,但也很清楚,自己能做的仅仅是对梁开民身份的辨明。他把头抵在玻璃上,一个人,久久没有入睡。
第二天一早,梁开民换上了运动衫到小区后的公园里晨跑。
作为一名刑警,通宵熬夜和动手抓人都是家常便饭,如果没有过硬的身体素质,梁开民也无法在从警这么多年后仍能保持旺盛的精力。
住在同一个小区的新任党组成员谭鸿按时到达了公园广场,和梁开民招手问好。
因为是旧识,两个人没有客气地互称官职,点点头就算问候过了。
“老梁,今年绩效任务完成的不错,我昨天吃饭的时候可听白局说了你不少好话。现在年底了,你也该好好歇歇了。”
和谭鸿豪爽的口气不同,梁开民似乎总是在深思熟虑后才会开口,他说道:“公安的水平在进步,绩效有突破是应该的。不过既然今天遇到了,我有件事倒是想请你帮忙。”
“哟,你居然会请我帮忙,难得。”
梁开民闷着头往前跑,在心里谨慎地打着腹稿。在他身旁的谭鸿是市局党委班子的成员,但真正的职务并不是市局的副局长,而是开发区分局的一把手局长。
由于开发区分局情况特殊,局长也是正处职,这样安排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
“嗯,我打算在元旦当天组织警力开展一次清网行动,主要是对历年逃犯进行统一收网。
在此之前,我们已经掌握了一批嫌疑人的信息,到时候一网打尽,由宣传处的同志配合宣传,既能把打击犯罪落到实处,也有助于我们环安市公安的形象建设。”
梁开民的语速很慢,谭鸿听的也十分认真。他本就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待梁开民说完话,他立刻决定,道:“好,要人要车,都可以借给你一部分。”
“今年支队和市区几个分局的同志都拼的太累了,我不希望再让他们操劳了。
所以我的想法是,由开发区的同志全权负责抓捕工作,审讯和诉讼工作交由市区分局的同志们明年再去进行。最后抓获的人头,五五开。我们支队就不要了。”
“你这是学菩萨?”谭鸿有点不敢置信,问道:“你们支队不要?”
“对,不要。”梁开民不动声色地看了谭鸿一眼,继续道:“这件事,我们私底下做吧。你们先把人抓了,等其他分局的局长跑来找我闹事,我再给他们解释这个分配办法。”
“好,一言为定。”谭鸿立刻停下脚步,道:“不跑了,走,请你吃早饭!”
“我不差你那几个包子。”梁开民缓缓减速,最终在三米外驻足。他转过身,看着谭鸿,说道:“底下人嘴不严你也是清楚的,这件事暂时就你我知道可以吗?”
“没问题。”谭鸿略一沉疑,道:“这样,我先组织民警调休个两天,到时候就跟他们说元旦要备勤,都给我回单位待着。等要行动了,再和他们交代。”
一言说罢,谭鸿皱了皱眉,道:“算了,歇个一天就差不多了吧。”
梁开民松了口气,说道:“那就这么说吧。”
早餐后,梁开民给文莱打了个电话,通知他立刻取消了今天的一次大型淫乱派对。
而另一方面,文莱也向梁开民打听了一下元旦期间民警休假的情况。梁开民据实回答,最后说道:“我也会给支队民警调休的。”
文莱道了声谢,挂断了电话。
梁开民穿上外套,在走出卧室的时候看了一眼桌子。
桌上有一张照片,带着黄色警帽的小梁风站在自己身边,自豪地挺胸抬头。
2011年1月1日,凛冬已至,大雪未消。
整个环安市火车站披上了银装,安静地坐落在白雪皑皑的广场之前,稳稳地张开双臂,接住漫天飞雪,为旅客们谋得一处温暖可憩之地。
2011年1月1日18时。
当黄昏降临,落雪渐渐停止。行人们逐渐涌上广场,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着。早就待命在此的环卫工人迅速开始工作,努力地清扫出一条通道。夏尘拉着行李箱走在这样的环境中,眺望远方,眼神黯然。
这时,来自董泽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沉思。
“好意外,怎么放假离校的时候不说。”
夏尘一边挥手招来一辆出租车,一边有点惋惜地说道:“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回来了,路上也有人说说话。四五个小时的绿皮火车,一个人坐挺无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