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庄平的眼睛微眯,干咳了一声,道:“狗改不了吃屎。”
牟恩琳惊讶地问道:“怎么了?”
“我之前听管教说,梁亚和钟家的人走得很近。”
王庄平端起了桌上的咖啡杯,在心里打了个腹稿,随后说:“我派岳震调查了一下他的活动轨迹和银行交易记录,现在可以确定他已经是钟家的人了。”
牟恩琳掩着嘴,眼神闪烁。
王庄平背靠着椅背,仰望着牟恩琳,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牟恩琳离开后,给王俊鹏打了一个电话。
第二天一早,曹清把一张信用卡抛给仍旧躺在床上的梁亚,说道:“亚哥,今天晚上就要行动了,你白天可以出去放松放松。”
梁亚看着被子上的信用卡,只“嗯”了一声作答。
见曹清离开后,梁亚一把抓住信用卡,兴奋地说道:“不错,可以给孩子买几件衣服寄过去。”
说着说着,他突然停了嘴,脸上的笑容也迅速消失了。
梁亚气愤地把卡扔到地板上,说道:“靠,我要是给孩子寄了东西,不就把他们娘俩的位置给暴露了吗?小兔崽子,居然敢这样算计我!”
抱怨完之后,梁亚再度躺回了被窝里,他换了一张手机卡,拨打了王庄平的号码,说道:“王处,曹清说行动就在今晚。”
“无论是王俊鹏还是曹清,都不可能这么轻易地相信你。”王庄平考虑后断定,说:“我认为这就是一个陷阱。”
“那我现在怎么办?”
王庄平吩咐道:“我怀疑牟恩琳是钟家安插在深鲸的卧底。”
“恩琳?不会吧?”梁亚惊愕地坐了起来,问道:“有什么证据吗?”
“有。我原来以为她是孙家派来的卧底。不过前两天姜熙和夏尘去逮捕曹清的时候她通风报信了,今天又向我打听你的情况,所以我断定她是钟家的人。”
王庄平继续道,“对此,我想设一个局。”
梁亚知道时间宝贵,也没有追问确定牟恩琳卧底身份的证据,他道:“你说。”
“你说曹清平时和你一起住,他现在人在哪里?”
“出去了。”
“很好。你现在就在家里待着,我会安排人带队去抓捕你。牟恩琳一定会通过某种方式通知曹清逃离,而曹清应该也会通知你。”
王庄平补充说,“这是对牟恩琳的一个考验。”
“如果她通过了考验,没有告密,那我什么时候撤离?”
“你抵抗然后逃跑就可以了。为了达到逼真的效果,我不会告诉带队民警你的卧底身份。”
王庄平最后嘱咐说,“自己保重。”
拆迁工地中的独幢小楼门前,夏尘正和怒目圆视的曹老头对峙着。
“小子,我没打你的电话,你怎么自己跑来了?”曹老头没好气地说道。
“我在附近走访调查,顺道来这里看看你。”
夏尘从公文包中拿出一沓文书,道:“那天曹清为抗拒抓捕叫来了十几名吸毒人员,现在他们已经全部被执行了行政拘留甚至是强制隔离戒毒,这些是处罚决定书。”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从法律上讲,你是曹清唯一的直系亲属。我担心这些吸毒人员的家属会来找你报复。”夏尘摊开手,道:“你跟他们说你和曹清断绝关系了可没用。”
曹老头挥了挥手中的菜刀,怒道:“我看他们谁敢来!”
“你孙子害他们亲人吸毒,现在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还被我们公安机关处理了,你觉得他们能不气愤吗?就凭你手里的这把刀,吓不住他们。”
曹老头猛一跺脚,悲愤道:“这个畜生啊!”
“大概半个小时之前,办案民警就开始把处罚决定逐一通知吸毒人员们的家属了,我估计最多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就会来这里闹事。”
夏尘用废墟中找到的几个砖块垒成了一个板凳,然后坐在了上面。
他把文书塞回公文包内,取出一本《我亲爱的甜橙树》,边把书翻到书签处,边道:“你忙你的,我在这里守着。”
“别在这里装什么好人,我不吃这一套。”
夏尘淡然地合上书页,平静地说:“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一样可以抓到曹清,所以我现在的行为不是为了讨好你。”
夏尘指了指脚下,道:“我把我的担心告诉了这个辖区的所长,他不同意派警员到这里来保护你,所以我才来了。”
曹老头疑惑道:“你为什么要来帮我?”
“昨天来找你的那个女警对你进行了进一步的调查,她今天早上告诉我,你当年之所以把你女儿女婿扫地出门,是因为他们吸毒。
之后不愿意借给他们钱,也是怕他们拿去买禁药。”夏尘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认为你是对的。就算他们最后自杀了,我依旧认为你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曹老头颤声道:“过去这么多年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她很执着,也很有能量。”夏尘望着老人,神情温和地说道:“你女儿女婿自杀之后,所有人都来指责你。
你没有向任何人解释原因,因为你怕他们死之后还要被别人歧视和唾骂。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高贵的选择。”
曹老头站在小楼前,像这幢小楼一样孤单且顽强。
“又有什么用?”曹老头悲痛欲绝地说道,“结果曹清不还是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我想不明白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夏尘黯然道:“我也不清楚。”他摊开书,低下头,最后说道:“都说好人有好报,可天不给你。我觉得不公平,就来了。”
铅云下,瓦砾中,夏尘身着黑色的冬执勤服从容地坐在冷风中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墨名傅送给他的书,时不时还会拿出签字笔做个标注。
这是墨名傅对他的要求。他说这样以后自己重读这些书的时候,就仿佛和现在的夏尘对话。
曹老头收起刀,回到了小楼的起居室里,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吸毒人员的家属却迟迟没有来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