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中山路?”夏尘微一沉吟,却听曹清插嘴道:“肯定是诊所!王俊鹏有两个贴身保镖,一个叫老郭,一个叫豹头,一般都是老郭开车。
我坐过好几次老郭开的车,清楚他开车的习惯。他们从刚才那个公寓开到了中山路,十有八九就是去的诊所。”
话音未落,曹清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兴奋道:“对了,我看到王俊鹏今晚吃的药片和以前的都不一样,会不会是药有副作用,他去看病了?”
刘夏来质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殷勤,是不是要坑我们?”
“亚哥是警察,我是犯人,他害我我认了。但是今晚如果没有他手下留情,我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我念他的好,不想让他死。”
曹清辩解说,“而且事已至此,我和王俊鹏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我当然希望他被你们抓住,至少还能算我立个大功吧?”
“是的,如果我们抓住了王俊鹏,绝对算你有立功表现。”
夏尘向曹清做出承诺,随后向王庄平汇报说:“王处,曹清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他年纪轻轻就能在王俊鹏手下获得这么高的地位,说明他确实还是有些本事的。
我认同他的逻辑,建议优先向城中的那家心理咨询诊所派出警力支援。”
指挥室内,现任分局刑警大队内勤的靳凯突然大喊道:“王处,你看屏幕。十三分钟前,那辆奔驰车到达了中山路和彭城路交界口!”
王庄平把视线投向了显示着环安市市区平面地图的大屏幕,在中山路和彭城路的交界口,一个闪烁的红点显得格外醒目。
他撑在桌子上的左手由掌化拳,重重一砸桌面,道:“通知所有在外作战单元,全体参战民警立刻将手机上缴给带队领导统一保管,不准有任何通讯行为。
各作战单元在接受本条指令后,将手头的嫌疑人先押送到市局,在南广场统一集合!”
靳凯走过来劝说道:“王处,这样不妥吧……”
“你。”王庄平对靳凯厉声道,“立刻传达这条命令,同时把我的安排转达给谭鸿副局长。”
靳凯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分局李副局长,见李副局长微微颔首,便果断地回答说:“遵命!”
整个晚上都极少发言的李副局长在这时站了起来,他对王庄平说道:“王处,你把所有干警集中起来,断了内鬼和嫌疑人联系的可能,这个策略我是赞同的。”
他抬起手遥指屏幕上的红点,问道:“但现在嫌疑人就在那里,谁去抓?”
王庄平以强烈的敌对情绪冷冷道:“李局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看到王庄平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老虎般露出了怒容,李副局长苦笑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啊,如果你手头没人了,我这把老骨头可以任你差遣。”
“抱歉,我现在的状态有点……”王庄平知道错怪了李副局长,在简单的道歉后,他解释说:“你不用担心。谭鸿局长给我留了一支特战队,现在正是他们出动的时候。
从我们这里走高架到那个诊所最快只需要十一分钟,我会过去亲自带队的。李局,家里的调度工作就交给你了。”
李副局长见王庄平心意已决,答道:“那好吧,祝你们出征凯旋!”
在王君心理咨询诊所内,梁亚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他握着枪,把枪口下垂,示意自己并不会现在反抗。他说:“鹏爷,能不能先听我说几句话?”
“如果是辩解的话就不用说了,梁亚,我今天晚上必须杀了你才能安心。王医生的建议没错,这种时候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
王俊鹏见梁亚确实没有反抗的意图,又说道:“算了,你毕竟为我卖过命,如果你有遗言的话就说出来,能办的我就替你办了。”
见侥幸拖延了一点点时间,梁亚开始不动声色地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他在来诊所的路上留下过一些暗记,他相信深鲸的队友们应该可以找到自己。
可不幸的是在那之前,自己或许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梁亚说:“虽然我的家人放弃我了,但他们终究是我的家人,鹏爷,希望你好好照顾他们。”
王俊鹏竖起一根手指,道:“好,我答应你。”
梁亚向王俊鹏表达了谢意,心里却在分析王君这个医生身上的疑点。王俊鹏为什么这么信任王君?
王君是王俊鹏的同党还是上级?无数的问题从他的脑海里划过,可眼下他真的理不出个头绪。
眼见王俊鹏越来越不耐烦了,梁亚也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他决定不惜以生命作代价也要把王君是嫌疑人的信息留下。
梁亚知道,以王君谨慎的性格绝对会在自己死后检查尸体,如果自己留下的暗记不够隐秘而被发现了,那就根本不可能把线索传达给同事们。
可反过来说,如果自己留下的暗记过于隐秘,同事们也有可能理解不了自己真实的意图。在这矛盾思绪的尽头,一个青年的身影阔步走来。
这青年的眼神清澈,步伐坚定,所有象征混乱的黑雾都在他的面前分开,露出了一条坦荡的大道。
那青年站在了梁亚的面前,斩钉截铁地说:“你不会死。”
如果是夏尘的话,或许可以洞悉自己的真意吧……怀着这样的想法,梁亚开始执行他人生中最后一次任务。
他面向王俊鹏等人,以倨傲的姿态说道:“王俊鹏,你他妈是不是傻,老子是警察这件事,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
天地间忽然刮起一阵强风,即使隔着车窗,夏尘也能听到那呼啸不休的风声。他看向窗外的远天,只见天空漆黑如铁幕,用令人窒息的黑暗笼罩着沉眠的环安城。
距离王君心理咨询诊所还有六七分钟的车程,可夏尘的心情不但没有因此而好转,反而总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不相信所谓的“启示”或是“预感”,他把这种不适的状态看作是自己潜意识做出的提醒,提醒他,或许一场他无法阻止的悲剧正在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