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被突然打断,高忠倒是冷静了些许。但待看清来人是个落魄至极的老头之后,他心中的戾气复盛,态度倨傲地反问道:“你是谁?”
吕老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道:“你找的那个人,是谁?”
“哟,老头,难道你见过?”一个打手摊开双手,道:“就是昨天被俺们扛回来的那个人啊”
至此,吕老确定眼前的几个青年正在寻找的人就是墨名傅。他回头望向在黑暗中沉寂的整个山村,不知道刚才持狙击枪支援自己的曹奉先身在何处、有没有发现墨名傅行踪的线索。
他收回目光看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个男人以及即将受辱的这名村妇,惋惜道:“看来你们都不知道先生现在在哪里。”
高忠站起身,用右拳不断地锤击着左掌,道:“老头,你到底是谁?我在游客里从来没见过你。”他见吕老低着头喃喃自语,便示意两名打手左右围攻,打算拿下他再好好审问。
不料两名打手还未近身,便被迅速打倒在地,甚至连惨叫声也没来得及发出。高忠的眼皮不自然地抖了一下,一种恐怖的情绪渐渐在他的心底产生。
他回忆着两名打手被击倒的整个过程,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看清吕老的动作。若是换做平时,机警如他,一定会想办法避其锋芒,等召集大批人马再行动作,但今天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特别暴躁,总觉得身体飘飘欲仙,仿佛无所不能。
他弓着腰,将双手支在身前。这是他最强势的摔跤技,曾经将一头山虎抱杀怀中。见对面的老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高忠便迈着进击的步伐冲入了攻击领域。
一开始,他先是假装用右手掏向老头右腿的腿窝,在临近腿部时又猛然变向,用左手环向了老头左腿的腿窝。高忠的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佯攻逼真而实击迅捷,完全不逊于职业的摔跤悍将。
当高忠认为自己即将可以将眼前的老头整个掀翻在地的时候,吕老的一记鞭腿自右而来,宛如石柱撞山钟,力道可谓是雷霆万钧。
高忠的脸部突遭重击,整个身形也彻底失去了平衡。他无力地横飞出一米才摔倒在地上,闭眼的瞬间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显得特别不真实。
高红不敢置信地看着独自伫立院中的吕老,如见真仙。
吕老看着她,问道:“他们在找那个人,为什么会虐待你们?”
高红瘫坐在地,战战兢兢地回答说:“昨天晚上是俺男人把她从水里捞起来送到俺家修养的。今天下午他去村长家开会,回来后就受了伤。高忠他们在追捕他,一直找不到人,就来拷打俺们了……”
听到墨名傅还没有被抓到,吕老多少松了口气。他追问道:“那个人伤的怎么样?”
“他后背上中了一箭,箭上有毒,是俺们村打猎用的麻药。”
吕老点点头心中有数。他知道眼前的女子一家遭受过拷打仍然坚称不知道墨名傅的去向,说明他们真的不清楚墨名傅的行踪。便记下了这家人的特征,诚恳道:“我还要去救他。非常感谢你们对他的照顾,日后必定重酬。”
高红见吕老说走就走,连忙叫道:“您要去哪里?”
吕老微一皱眉,道:“我说了,我要去救他。”
高红用双手狠狠地揉去了眼角的泪痕,开心地笑着说:“您要找的人就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
吕老震惊地望着她,心中翻滚的情绪久久不能平息。待确定高红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戏谑,所说应是实话之后,吕老心底那份无人可知的绝望情绪轰然散去。“扑通”一声,他突然跪倒在地。
高红连连摆手,慌乱地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这是不信鬼神、不敬权贵、不怕生死的“阎罗”,此生唯一一次跪人。
今天,他向着一位普通的农妇下跪,为了谢恩。
在高家庄的田地里,三十多个青年手持火把站在村长周围。在他们面前是被捆绑着的其他游客。
这些游客不仅被麻绳束缚了双手、双脚,眼睛也戴上了黑色的罩布。就在刚刚,村长命人在他们的嘴里塞入了毛巾,总算是终止了他们的谩骂和哭嚎。
站在游客周围的三百多名村民表现不一,有胆子大些的直接问道:“村长,您叫俺们是弄啥啊?把这些人弄一起也不好吧,王警官……”
“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村长一声怒喝后,满面愁容地看向天空。高忠迄今还没有回来,但已经到了王君要求的时间。
他一咬牙,朗声道:“俺们村的人天生都有遗传病,祖祖辈辈都活不过五十五岁!但是从今天起,这一切就都成了过去!”
村长说话的时候,一个青年拎着箱子走到了他身旁,用双手把箱子高高举起。
村长感受到村民们疑惑的目光,大声道:“这就是俺之前给你们打的那种药!现在,你们只要再注射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病了!”
村民们的目光瞬间变得灼热起来,很多年近五十五岁的男人女人更是热泪盈眶。他们有的甚至拥抱在一起,不断地感慨和歌颂。
村长仰望苍天,动情道:“高家的列祖列宗啊,从今天起,俺们高家的香火会越来越旺的!”
在他的组织下,两个练习过注射技巧的青年拿出药剂,熟练地开始给村民们一一注射。
人群沉浸在狂热的氛围里,还没有注射的人眼中全是憧憬,而已经注射过的人则用欣慰的目光看向正在注射的村民。
游客们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只能依靠挤在一起来缓解一点严寒和恐惧。他们看不见、说不了,但至少可以听得到。他们可以听到村民们的赞叹和歌颂,听到一些村民唱起了嘹亮的山歌,听到更多的村民开始高呼村长的名讳,将他比作救世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