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惨痛的过去

开门人看见爸爸时，眼中疑惑，冷冷地问：“货呢？”
爸爸疲惫地眨了下眼：“我跟你们老板谈。”
那人让我爸妈进去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由于我们在幻境中也会在雪地里留下脚印，所以只能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他们进去后，我牵着表哥小跑几步，在高墙的另一处，穿墙进了院内。
幸好院内除了门口守着门卫，就没有别人，不然我们踩得雪地“吱吱”作响，不吓死两个人才怪。
父母随那个人进了两层高的房子里，我们跑近房子的墙边，直接穿了进去，这样反倒省事，不费多大的功夫就到了爸爸所在的房间。
房间里很空荡，角落里摆放着一个一人多高的木柜，应该是档案柜子，旁边的写字台上放着一个十四寸大小的黑白电视，电视里正放着“新白娘子传奇”，对面的木椅子上坐着一个烫着九十年代流行的卷发的女人，她翘起二郎腿，看着电视悠哉地嗑瓜子。
她身边坐着个大胡子男人，身材壮实，一手搭在女人肩旁上，一手捏着烟头，一副深沉威严的神情看着站在一旁的爸爸妈妈。
他收回视线，吸了一口烟，声音沉沉：“出去！”
身边坐着的女人，不耐烦地白了一眼我的父母，“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瓜子皮，起身走近电视机跟前，关掉了电视。抱着手扭着腰，走到我妈妈跟前，撇了一眼妈妈怀中的孩子，眼中尽是轻蔑，将眼神移到我爸爸身上，“孩子这么小，你们是想钱想疯了吧！哼！”冷哼一声，迈步出了房间。
我和表哥站在电视机一旁，一眼不眨的看着我可怜的父母。眼泪不禁湿了眼帘。
进来半天，一副大哥模样的大胡子男人，没有让他面前一直恭敬站着的父母坐，只是不停的吸烟，吐出一阵阵烟雾。
那时的爸爸才二十五六，容颜青涩，遇到这样的事没有惊慌失措，而沉着冷静，只是面上略显紧张，这样的爸爸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件事后父母的生活紧迫起来，然而在短短的几年里他们又重振家业，我不得不佩服我的父母，他们很善良，很了不起。
爸爸见他半天不啃声，取出兜里的红梅香烟，拿出一支香烟双手递给椅子上坐着的男人，“陈总，货我弄丢了，这是我的责任。你联系下四川那边的老板，多少钱，我陪！”爸爸低声下气，将香烟递在大胡子男人面前，他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我爸爸。
大胡子半眯着眼看着窗外，吸进一口烟，冷笑一声，“你赔得起吗？”他缓缓将眼神移到爸爸身上，“今天晚上我就要交货，合同上的违约金是两万，我给四川老板已经支付了六万，加起来八万，这车货是十万，你觉得你一个开东风，给别人拉货的小司机能赔得起吗？”
他的眼神冷厉到了极点，站在他面前的爸爸，面色瞬间煞白，妈妈听见这天文数字，差点抱着我晕过去，爸爸赶紧搂着妈妈，一时神情惶恐起来。
在那个年代，上万元对父母来说都是巨快，别说十万了，他们就是倾家荡产也拿不出来。
记得六岁那年，大姐给我讲过一段父母的故事，在大姐十二岁那年爸爸妈妈借钱买了一辆东风大货车，给别人拉货挣钱。当时街道上就只有两家有东风大货车，人人都夸赞爸爸能干，家里的生活也宽裕，一周能吃上一顿肉，街道上没有不羡慕我家的。
可是车买回家不到半年，买车借来的钱一家都没有还，车就被人偷了，家里的经济条件一落千丈，一年我们才吃一顿肉菜，那也是过年。
之后的四年里，父母为了还债什么脏活累活都干，甚至还给别人掏过粪便……
四年的时间父母还清了所以债，又开始为儿女劳苦，我们的生活才逐渐好起来。
当时大姐将这段故事时，哭了。我也哭了。那时的我不懂父母的艰辛，不是因为父母受罪而哭，是看见大姐哭跟着哭了。
我问大姐，车是怎么丢的，大姐没有告诉我。
大姐大我六岁，他给我讲的故事正好是爸爸妈妈捡到我的事情，所有的人都向我隐瞒了真相。
今天我才知道，车是因为我丢的，父母所受的苦也时我造成的，而他们因我所受的苦还不仅仅是这些。我所欠下他们的几生几世都还不完。
妈妈愣神了片刻，紧紧抱住怀中的我，膝盖一软跪了下去，神情慌张：“陈总，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定会找到货的，我们一会就去报警，警察出动，那么大的一车货一定会找……”
妈妈的话还没有说完，大胡子男人猛地一脚踢翻面前的木茶几，茶几上的干果倒了一地。吓的妈妈浑身战栗，底下头，紧紧的抱着怀中的我。
我很不争气的“哇哇”直哭。
看着这样的场面，我心揪的生痛，扶着表哥慢慢跪了下去，跪在了父母面前，悔恨地哭道：“对不起，对不起……啊……你们就不该捡我，让我冻死在荒野，啊……”
大胡子凶恶的眼神看着妈妈，愤恨道：“你敢报警，我就让你们葬身这里。”
此时爸爸眼神惊恐，似明白了什么事，赶紧跪下，“陈总，我媳妇一个妇人，什么也不知道，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计较，我们不会报警，不会。你再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找回货……”
“不，不……”我看着爸爸向他跪下，内心悔痛到了极点，双手握拳，浑身恨的发抖，指甲陷入了掌心里，毫无痛感。“爸爸，妈妈，起来，这是我的错，求你们起来，呜呜……”
大胡子男人冷哼一声，慢悠悠地将烟头放进烟灰缸里，烟灰缸里腾起一缕青烟，消散在他面前。“我就是给你一年时间你也找不回来。”
他瞟了一眼妈妈怀中“哇哇”哭泣的我，有些不耐烦，放下二郎腿，身子前倾，手肘放在大腿上，声音放缓了些：“你们就是挣到老死，也还不起这笔钱。这样吧，”他摸了把自己的胡须，“我也不要你们赔，你们把这个孩子留下。”
父母刚缓了下来的情绪，猛地有惊恐起来，没有商量夫妻二人具是摇头，异口同声道：“不行！”妈妈身子朝一边侧去，似生怕面前凶恶的男人起身将我抢走。
大胡子男人的面色明显暗沉了下来，冷厉开口：“这笔账你们不会算吗？这个孩子几百元都不值，你们回去还可以再生，而且还能帮你们偿还十万元的巨款，何乐而不为呢？”
妈妈低下头，紧紧抱住怀中的我，不停的摇头，眸子里全是惊惧。
爸爸未做丝毫斟酌，坚毅的眼神看着大胡子男人，“就算要我用一辈子偿还，我也绝不会交出孩子。”
我的悔恨心痛的泪水像决堤的潮水，喷涌而出，手心里溢出血丝，表哥心痛地握住我的血手，不要我再自残。
我不知道父母为什么对我这个丝毫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如此爱护，他们完全可以将我交给他，就万事大吉，可是他们却宁愿债务缠身一辈子，也不愿把我交出。
我心中只有感激、悔恨再无别的，我欠他们二老太多。
大胡子男人冷笑一声，声音阴冷，“你真的不愿意？”
妈妈没有说话，爸爸拉着妈妈起身，神色依旧坚定，“她是我的孩子，不是物品！”
大胡子男人阴笑着拍起手来，“好。这个孩子有你这样的好父母，是她上辈子积德。我也不强人所难，但是你欠的债，我可等不了你用一辈子来还！来人！”他冷喝一声，门外进来两个壮男，手中拿着木棍，气势汹汹地走进来,站在了父母前面，面朝大胡子男人行礼。
“把他给我朝死里打！”男人起身厉声道。
话音落，我、表哥、爸爸妈妈，我们的神情一样，具是抬头神色惊恐到了极点。
妈妈赶紧举起怀中的孩子给大胡子男人，“我把孩子给你，求你放了我家男人！”
冷冷的一声“迟了”无疑是给妈妈当头一棒，震得妈妈，瞳孔涣散，身子晃了晃，已经站不稳，她将举出去的孩子又抱回怀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面。
我恨透了我自己，襁褓中的我哭的更加凄惨，那时的我好似已经知道了爸爸即将因我挨一顿毒打。
一道绿光从我脖子出飞出，渐渐变大快速地将爸爸笼罩，绿光变大后，颜色极浅，如果没有看到它从幼小的身体里飞出，是很难看见的。
爸爸刚刚伸出手要去接住因惊吓过度而要倒的妈妈，手还没有碰到妈妈的身子，他旁边壮实的男人，举起棍子就朝爸爸膝盖处打去。爸爸惨烈地叫了一声，扑倒了下去。
我和妈妈同时撕心裂肺的哭喊：“不！”
世间上再也没有让我悔恨的事，除了我此生欠父母的。我为何要动摇佛心，背弃誓言？沈思宇，你就是个混蛋，不孝子，你来到人间就是来祸害人的。奶奶说的没错，你就是只乌鸦，你就是扫把星，谁遇见你谁就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