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的这种表现，我们判断是出现了幻听、幻觉等妄想症的症状，这也是抑郁症发展的后期一种常见的综合症。”

虽然瑶瑶的妄想症看起来很合情合理，有医生护士的证词，后来小天不放心，还专门让警察帮忙调取了医院的监控视频，果然什么人都没有。

谨慎起见，医生在第二天查房的时候还特意问询了瑶瑶：“昨晚睡得好吗？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吗？”瑶瑶还会朝着医生甜甜地一笑说：“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感觉人都被轻松了呢！”

可尚婉婉看着这些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明明证据链也是闭环的，可是瑶瑶怎么会在住院之后症状反而加重了呢？

会不会那个戴着面具的人真实存在呢？可是尚婉婉又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电诈分子从来不会在得逞之后还纠缠受害人不放，“面具人”的动机又是什么呢？总之，尚婉婉觉得，瑶瑶的妄想症来的蹊跷。

当她翻到这名精神科医生的基本情况时，“金炎明”的名字赫然入目，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呢？是在哪里见过呢？

尚婉婉寻思了好久，这个名字一定在哪里见到过，而且就在最近这几个月，精神科、病房、医生……前一次的这些组合在哪里出现过呢？

对了，宋玉住院那次，金炎明正是宋玉的主治医师。

“我在怀疑什么呢？”尚婉婉不禁自嘲地笑了，临城市有名的精神科医生就这么几位，同一位医生太正常了，况且宋玉住院那次，尚婉婉与金医生是打过交道的，是一位专业、儒雅的好医生。“

也许仅仅是自己多虑了。”尚婉婉安慰自己，不要过于敏感了。

虽然出现了妄想症，但是在医生的精心治疗、瑶瑶的全力配合和家属的悉心照顾下，瑶瑶的病情还是得到了有效的控制，那几晚之后，瑶瑶没有再半夜按铃了。

案卷一页页往后翻，尚婉婉的心情也起起伏伏，就像陪着小天、陪着瑶瑶，重新经历了一遍那些事。

虽然知道最后的结果很坏，但是看到瑶瑶病情控制住的时候，尚婉婉心里还是轻微放松了一下，就好像一个人身处暗无天日的地方，但是有人曾给过她一根火柴，有过短暂的光亮，那也足以带来一丝欣慰。

但仅仅是一刹那的欣慰。

摸着案卷所剩不多的页码，尚婉婉知道，就快迎来那个悲惨的结局了。

那天是瑶瑶学校毕业前的返校日，瑶瑶很想回到校园去跟老师和同学聚一聚，父母和小天看她近来的状况还好，觉得出去走走也无妨，征求了医生的同意之后，小天送瑶瑶去了学校。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去，竟是一条不归路。

根据小天的和同学的陈述，当天到了校园之后，瑶瑶明显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教室、实验楼、图书馆，她一个一个逛过去，看过去，还跟小天说了很多很多话，拍了很多很多照片。

小天在笔录里回忆道：她看起来心情很好，我去医院接她的时候，她特意换上了最喜欢的白色裙子，还化了淡妆。

在学校的时候，她十分热情地跟每一位认识的老师、同学打招呼，还说了很多两个人从相识到相恋的细节，她对小天说不准备考研了。

打算马上找份工作，一起把欠的网络贷款的钱还清，她说了要去临城市新开的那家工作室拍婚纱照，还说要去马尔代夫度蜜月，小天看她对未来生活有那么多的憧憬，便放松了警惕。

后来走到宿舍楼的时候，因为小天是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楼，瑶瑶对小天说让他别在楼下干等着，去校园小卖部买杯她最喜欢喝的奶茶，小天就乖乖地去了。

那天小卖部的人特别多，要买这杯“网红奶茶”的人更是排了长队，小天一边焦急地排队，一边跟瑶瑶聊天，瑶瑶也及时回复信息，说她正在整理寝室东西啊，说正在跟室友聊天啊等等。

大概等了有半个多小时，小天终于买到了瑶瑶最喜欢喝的“抹茶蜜豆奶茶”，可就在他往女生宿舍楼赶的时候，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小天奔跑起来，越跑越快，小卖部到宿舍楼一千多米的距离，他感觉怎么跑都跑不完。他还是晚到了一步，女生宿舍楼下已经围了好多人，拨开人群，小天看到地上一滩暗红色的血迹，救护车已经呼啸而去。

小天鼓起勇气往围观人群里看了一眼，他看到了瑶瑶的室友，一股锥心的痛强烈袭来，几乎同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瑶瑶的另一位室友打来的：“喂，瑶瑶她……”

没有听完完整的一句话，手机从手中滑落，小天觉得周围一片安静，整个世界崩塌了。

尚婉婉的眼泪滴在案卷上，她赶紧擦去。她是后来接到妈妈的电话才赶去医院的，当时小天和瑶瑶的父母都在急救室外焦急地等待，瑶瑶已经在里面抢救了一个多小时了。

尚婉婉到的时候，抢救室的门灯刚刚灭下去，大家一齐围到门口，急救医生出来，十分抱歉地朝大家摇了摇头，里面，一块蓝色的布盖住了瑶瑶的全身。

尚婉婉只隐约看到了瑶瑶白色裙摆上一片殷红的血迹，就像一朵寂寞的芍药。尚婉婉永远忘不了那个画面，忘不了瑶瑶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忘不了小天蹲在墙角，拼命扯着自己的头发。

小天一定快要后悔死了，他一定会把瑶瑶的死全部归咎到自己身上，为什么不陪她上去呢？为什么要离开买奶茶呢？为什么要去那么久呢？为什么就放松警惕了呢？瑶瑶明明还是个病人啊！

如今看着这些笔录，知道了当时原来是这样一个情况，尚婉婉更加心疼小天，他已经做得非常非常到位了，如果瑶瑶是一心求死，旁人再细心、再缜密，都是无济于事。

再往下是瑶瑶室友的两份笔录，她们说那天看到瑶瑶回来了，而且状态看起来跟离校前无异，都很高兴，拉着她聊东聊西，大家交流了毕业后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