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真正的顾小姐

　　被周秩拎住后脖颈的小厮很是惊恐，哭丧着脸：“道长，您听错了。”
“不好意思，鄙人今年虚岁三十。”
周秩握着辣条的手一甩，辣条重重擦过这小厮身体甩到地上，他面上带笑：“还到没耳聋眼花的程度。”
那小厮浑身一抖，猛的对着周秩和晏安跪了下来，“道长，这不关我的事，全是王管家让我来的，他说道长们被小姐影响，活不下来，让我来给几位道长收尸。”
王管家的意思？周秩想起那张王乐乐身上搜到的黄纸，看来王管家和这事是真脱不了干系，而王管家是顾老爷左右手，这顾老爷恐怕也干净不到哪去。
不过还有一点周秩想不明白，按老林的说法，他都来顾府半个月了，顾老爷都没对他下手，怎么现在周秩他们一来，就急不可耐的下手了？
周秩回头去看晏安，晏安正好也看向他：“直接找人问便是。”
周秩觉得有理，反正在这个诡域中，他们怕的是不得已违反规则，暴力封印顾玥后，老林的生命安全。
顾老爷一干诡域衍生出来的人物，还真不见得能对他们造成多大威胁。
于是周秩转回头看那小厮，笑的平易近人，“劳烦你带我们去找王管家，我们要跟他好好聊聊。”
小厮浑身一哆嗦，觉得周秩这话不像是找王管家口头聊聊那么简单，但此刻他命都捏在别人手上，自然只能答应。
看这小厮答应了，周秩回房拿起桌上完好的茶壶，里面的茶水已经冷了。
他毫不客气，往躺着的“林文”三人脸上浇。
最先醒的是安歌，她被晏安红线捆着，刚醒的时候还有点懵，等回想起昏倒之前的记忆时，面色有点难看。
晏安适时抬手，捆住安歌的红线缩回手里。
安歌爬起来抹了把脸，周秩示意她照看好王乐乐，自己去看门边缓慢苏醒的“林文”。
“林文”睁开眼，脑子还有点茫然，等看清蹲在他身边的周秩后，扶着门站起来，还避开了周秩想搀扶他的手，语气愠怒：“你们在耍什么花招？”
周秩当下撒开手，“您老还没恢复记忆，”他指了指还在地上躺着的王乐乐，又指了指院墙边游荡的顾小姐：“我们还没问你，顾小姐这是什么情况呢？”
“林文”觉得周秩说的话莫名其妙，自己二十多年人生记忆完整，没有一点失忆的不协调感，至于顾小姐。
他属实沉默了，半晌后才摇头：“我也不清楚。”
周秩“哦”了一声，对自己这个古代现代都被瞒着的发小鞠了一把同情泪。
然后回头一想，他同情老林干什么，至少老林温香软玉在怀，他可是被瞒着还得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还捂不热的那种。
想到这，周秩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冷屁股本人。
晏安没懂周秩眼神意思，想到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心绪，对着林文道：“你神魂紊乱，记忆尚未归位，同我们去问清事情缘由，有助你找回后世记忆。”
晏安这段话信息量实在巨大，“林文”皱眉，有点艰难询问：“后世记忆？”
“欸，就是你不记得的东西。”给他解释的是周秩，周秩长话短说：“后世你是我干儿子，被你老婆顾玥坑了一把进了这个诡域，你前世和顾小姐有纠葛，成了诡域循环规则中的一部分，现在我们要去问顾老爷祭祀的事，然后找到入戏的顾玥，让她把你吐出来，封印诡域。”
“林文”半信半疑，至少是周秩干儿子这事他就不信，对周秩话中的“祭祀”感兴趣：“什么祭祀？”
周秩看他表情就知道这小子没完全信，没再解释什么，把黄纸塞到“林文”手里，“走了，去找王管家问问就知道了。”
说罢就和晏安对视一眼，两人便跟着那小厮往外走。
“林文低头看了看那黄纸上的内容，脸色一变，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安歌和还没醒的王乐乐。
安歌对他点点头，“林哥，老大说的是真的。”
“林文”长长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院墙边的顾小姐，然后快步跟上了已经出院门的周秩两人。
小厮一路把几人带到了正房，此时房里只剩下顾老爷和王管家，那几个官府的人已经不见了。
看见周秩他们，王管家脸色变了变，站在顾老爷身后没吭声。
倒是顾老爷，面色如常的在喝茶。
那小厮猛的跪在顾老爷面前：“老爷救命！”
顾老爷面上一惊：“这是怎么了？看你这样子受了多大委屈？”
“几位道长逼我拿银子孝敬他们，可我就是一下人，哪来什么银子，道长们便想杀我。”小厮哭的稀里哗啦，和顾老爷阐述委屈，“老爷，你得给我做主。”
顾老爷还没说话，身后的王管家历喝出声：“好歹毒的贼人，我们老爷短了你们吃喝不成，你们居然威胁我们府里的下人，老爷，报官吧。”
顾老爷面色迟疑，看向周秩他们，“几位道长莫不是有什么隐情，若是差钱，直接和我说便是…”
“胡说八道！”先听不下去的是“林文”，他拧着眉看那小厮，“顾老爷，你别听他胡说，明明是这王管家害我们。”
他把那黄纸展开，“好歹毒的阵法，顾老爷你莫要被这人蒙蔽了，王管家你到底祭祀着什么东西？顾小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到现在“林文”还是不愿意怀疑顾老爷，因为他记忆里，顾老爷良善，常常开棚施粥，请大夫义诊，对顾小姐的事上心到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无论从哪方面看，顾老爷都是个好人。
难得看这么一出戏的周秩凑近晏安，啧啧感叹，“演技真好，顾府人都这么藏龙卧虎，林小小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回头让他来学学。”
周秩这边和晏安交流看戏心得，那边看见“林文”拿出黄纸的王管家脸色巨变，连顾老爷表情都变了。
“偷东西偷到我房里去了，”王管家神色阴狠：“老爷，这回有证据了，让衙门的人来抓这帮贼人！”
顾老爷很惋惜的看着三人，“林先生，周道长，你们这有困难同我说便是，怎么沦落到做这种下九流之事？”
在顾老爷的示意下，好几个身高体壮的打手涌进房间。
这下，对顾老爷还抱有幻想的“林文”也确定了，这事顾老爷也和王管家属于一丘之貉。
他收回黄纸，几乎要被这颠倒黑白的三人气笑了，“你那顾小姐当什么了？”
顾老爷没说话。
周秩打量围过来的腕间辣条滑下，他突然听见晏安的声音，“还要继续看戏吗？”
一时间，周秩只觉自己一颗心被什么击中了，他侧头去看晏安，“刚刚是因为我想看戏，你才不出手的？”
晏安点头，觉得自己很明显了。
太直白了，周秩一颗心涨涨的，嘴角忍不住带笑，要不是周围的打手动手了，他还想问晏安为什么。
直觉告诉他，晏安回答应该很好听。
周秩鞭子一甩，抽飞出去靠近的两三个人。
而晏安一张手，红线射出扎在王管家和顾老爷身周。
那个小厮，腿软瘫倒在地，看周秩他们大显神威，下身一湿，居然吓尿了。
晏安这一手镇住了在场所有人，顾老爷叫来的打手全都僵在原地，或震撼，或惊恐的看着晏安。
顾老爷脸色难看：“您这么厉害，为何要为难我们？”
晏安没说话，侧头看向周秩。
周秩明白他的意思，晏安这是让他去问顾老爷。
“嗐，这不是想低调一下…”周秩对顾老爷和善笑笑，“您也一把年纪了，禁不起折腾，我问什么您就老实说，不然我家这位下手可不知道轻重，万一一个手抖，您就缺胳膊少腿了。”
他这话自然是在威胁顾老爷。
顾老爷面皮抖动，却坐在椅子上不敢动。
“这个阵法是什么？”先发问的是“林文”，他也被晏安这手吓到了，但事情分轻重缓急，他还是先弄明白顾小姐情况，“明珠院里的那怪物怎么来的？”
周秩没出声，“林文”问的也是他想知道的。
倒是晏安，突然偏头对他道：“我不会手抖。”
周秩一愣，反应过来是他刚刚诓顾老爷时随口说的，没想到得到晏安这么真挚的回答。
周秩当即心口一热，被晏安这番话取悦了，他闷笑出声：“知道了。”
被迫吃了一嘴狗粮的“林文”：……
而还在犹豫说不说的顾老爷没听出晏安意思，还以为是晏安不会手抖，是真能断了他胳膊腿的，当即就开口了。
“求财的。”一开口之后，顾老爷就瘫在椅子上，“小玥快及笄时找大师算过命，大师说她和顾府相冲，我开始也不信的，后来顾家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在我被迫欠下债的时候，找到了当初给小玥算命的大师，大师给了我那黄纸，让我把小玥献祭请了财主回来…”
顾老爷仿佛老了十来岁，他掩面，“我也不想的，可顾家三代基业，不能砸在我手上，所以…”
他说不下去了。
“所以你就请来了这么一尊东西？把顾小姐喂了它？”周秩笑笑，那笑容里带着讽刺，“您真是有天大的委屈。”
“所以顾小姐早就死了。”发问的是“林文”，他面无表情，“那现在明珠院里的是谁？”
听他提起顾小姐，顾老爷面露厌恶，“怪物，那是怪物，我的小玥早就死了！”
“你怎么有脸提她！”周秩一个没注意，“林文”一拳重重砸向顾老爷，晏安的红线还一路退让，让“林文”拳头砸在顾老爷脸上。
“我靠…”周秩这下看出来晏安是故意让老林打的了。
晏安询问的看向他。
周秩摇头，想起刚刚顾老爷嘴里的大师，还有对那肉山的称呼——财主。
“行了老林…”等林文打完一套，周秩把人拉住，“等我问完你再继续，不然打死了，没办法问。”
奄奄一息的顾老爷浑身一抖。
周秩踢了踢他，“那大师长什么样？”
他看顾老爷眼神犹疑，笑着补充：“您要是说了，我们这就去找那大师，毕竟那所谓大师也不是个好东西。”
顾老爷哆嗦：“他裹着斗篷我看不清…”他打量周秩似笑非笑的表情，立马又补充道：“姓柳！柳大师！”
姓柳？周秩表情算不上好，因为这个姓他只能想到一个人——柳莺。
都问到这份上了，顾老爷索性全交代了。
当时顾小姐献祭后请回来了财主，果然顾家铺子流水又好了起来，尝到甜头的顾老爷供奉财主更加用心，还在顾玥的院子下修了密室藏住身形庞大的财主。
可没两日，和顾玥长的相似的女人从财主身体里爬了出来，能说能笑，还记得顾玥所有事情。
顾老爷一开始还真以为自己女儿回来了，按期举行了顾玥的及笄礼，没想到及笄礼后。
这怪物差点杀了顾老爷，财主也不怎么听使唤了，顾老爷这时候再去找所谓柳大师，那柳大师已经人间蒸发。
不得已下，顾老爷称自家女儿撞邪，请那些所谓高人来看。
这其中还真找到一个四大家族的“林文”，林文暂时压制住了作乱的怪物，还一定程度上震慑了财主。
再后来，周秩他们就出现了。
眼瞅着在顾老爷这问不出什么了，周秩强拽着不甘心的“林文”走。
晏安收回红线，平静的对顾老爷等人道：“一切照常。”
说完抛下不明所以的顾老爷一行人，跟着周秩回了明珠院。
周秩在路上勉强和“林文”解释了诡域入戏太深的问题。
“林文”是林家出来的，自然知道诡域厉害，对周秩的话信了七八分，剩下的两三分则是前世今生这个问题。
林家讲过关于黄泉下的地府转生规则，他不认为自己转生后还是能这么全面记得前世之事。
回了明珠院，顾小姐已经又回躺椅上躺着了。
“林文”对她实在情绪复杂。
周秩在院子假山中摸到机关，一跳向下的暗道出现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