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中,杜天宇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切割了寂静,他接起电话时,脸上的表情凝重得几乎刻板,仿佛通话的另一端牵扯到了某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明白,我这就出发。”杜天宇简短地应答后挂断电话,随即向我挥了挥手,示意跟上。面对他那张突然严峻的脸,我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帮他整理了一下散落一地的物品,然后快步跟上了他的步伐,留下那位按摩女独自在原地,眼神里满是不解和郁闷。
走出门外,确认四周无人,我忍不住好奇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江北分局。”杜天宇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不祥之事。
“天啊,我刚从那儿出来,怎么又…”我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嘀咕。
我们选择了出租车前往目的地,在车窗外闪烁的路灯下,杜天宇沉默不语,眉头紧锁,显然心事重重。我隐约猜到这一切可能与前晚杨鹏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不久,我再次踏进了那个曾两度囚禁我的地方——江北分局的大门前。
我早已知晓杜天宇与这里的公安熟稔非常,他带着我长驱直入,一路上无人阻拦,偶尔还有人向他投来友好的问候。
最终,我们来到了三楼深处的一间办公室门前,杜天宇轻轻敲响了门扉。
“进来!”一道低沉而有力的男声传来,我立刻认出这声音属于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冷墨。
随着杜天宇推开门,办公桌前的冷墨映入眼帘。相比上次见面,他的黑眼圈更加严重,透露出连日来的辛劳与疲惫。
杜天宇急匆匆地赶到了现场,冷墨热情地迎接了他,并向我示意让我也进来坐。
“冷叔,这么急着叫我来,出了什么事?”杜天宇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冷墨吐出一个烟圈,缓缓回答道:“就是前两天那具尸体的事情。明明放在解剖室的冷藏柜里,现在却不见了。”
我想起电梯里那一地的内脏,不禁感到恶心,“难道有人偷走了那具被肢解的尸体?”
杜天宇皱着眉头纠正道:“不一定是人偷的!冷叔,我们还是去现场看看吧!”
冷墨掐灭手中的烟,带着我们走向了刑侦支队的解剖室。
出于某种原因,解剖室被安排在了办公大楼的地下室。
“我们查看了监控,并没有发现有人从地下室带走尸体,甚至连大一点的包裹都没有!”冷墨一边带路一边说道,显得颇为无奈。
在解剖室外,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秃顶法医焦急地来回踱步。室内有四五个警察正在搜查,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收获。
看到冷墨走来,秃顶法医立刻迎了上来,“冷队,鉴证科的同事已经查了好几遍了,但没有任何线索,尸体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冷墨点了点头,轻拍了一下秃顶法医的肩膀,“老彭,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两天你也辛苦了!”
在老彭的叹息声中,他无奈地迈步离开了现场。
“大伙儿都先撤吧,再搜也无济于事。”冷墨的声音响起,随着他的号召,解剖室内的警员们纷纷离去,留下我、杜天宇和冷墨三人,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气氛显得格外森冷。
杜天宇并未闲着,他环视了一周解剖室,向冷墨询问道:“冷叔,关于杨鹏的尸体检查,你们有没有新的发现?”
一提及此事,冷墨似乎怒气上涌,愤然说道:“如果有尸检报告就好了。尸体不翼而飞,我们也只能自责保管不当。但问题是,连老彭他们做的尸检和尸体一起消失了!”
我心中暗自揣测,难道尸体中隐藏着什么秘密,以至于被毁得支离破碎还要被偷走?但我并未将这想法说出口,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看,那边地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血迹?”我疑惑地问道。虽然我对医学知识不甚了解,但农村宰猪的场景见多了,这些血迹显然已经有些时间了,至少是早上留下的。
冷墨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仿佛我是个不速之客。
“那是老彭的助手早上割伤手留下的。下午发现尸体失踪后,大家都乱成一团,还没来得及清理。”他解释道。
杜天宇沉思片刻,肯定地说:“这事确实蹊跷,我四处查看过,并没有感觉到有阴气侵入这里。”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感到困惑。
解剖室内顿时陷入了沉默,冷墨和杜天宇都紧锁眉头,默不作声。而我,作为旁观者,心情反倒轻松,毕竟我只是跟着杜天宇来凑热闹的。
“会不会有人把尸体藏在身上带出去了?”我提出了一个可能性,虽然我自己也觉得这想法有些荒谬,但至少能稍微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冷墨轻轻摇了摇头,断然拒绝了我的提议,“杨鹏那么大的个子,身上还带着那么多零散的东西,你怎么可能不用大袋子就把他带出去?”
“要什么袋子啊,直接把尸体剁碎了,塞进肚子里再缝合起来,不就可以带出去了吗?”我耸了耸肩,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很荒谬…但世上无奇不有嘛!
“人藏尸!”
一直默默无言的杜天宇突然大叫一声,他看着我,眼神中透露出惊讶,似乎我的话触动了他的思维。
“人藏尸?谁能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肚子剖开?”冷墨显然不太相信,但对于杜天宇的话,他也不敢轻易否定。
“如果人失去了知觉,生剖开自己的肚子并不难,只是这种术法太过邪恶!”杜天宇迅速说道,“现在立刻派人去找那个手受伤的助手,尸体可能还在他身上!”
看到杜天宇如此肯定,冷墨不再犹豫,立刻拨通电话,命令手下警察迅速寻找。
“就算找到了,恐怕也处理不掉吧,这家伙竟然能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肚子剖开…”我有些担忧地说。
杜天宇赞同地点了点头,“冷叔,你们继续四处寻找,一旦有消息就通知我,我现在和包琛去他家看看!”
冷墨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同时告诉了我们法医助手杨影的地址,紫林路43号二单元四楼402室。
好吧,刚来这里不久,又要跟着杜天宇急匆匆地赶往紫林路,我真的有点后悔跟着他到处跑了…关键是,我一分钱的工钱都没拿到!
在路上,我试探性地问:“天宇哥,你是不是属于某个特殊的国家安全组织?”
在昏黄的路灯下,杜天宇斜了我一眼,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国安?别逗了。冷叔与我家世代交好,父亲去世后,他帮了我们不少忙。如今他有难,我怎能袖手旁观?”
我啧了一声,半开玩笑地回应:“我还打算跟你混口饭吃呢,没想到你也是个待业青年。”
杜天宇不屑地挥了挥手,“去去去,我这是在街头为美女们提供视觉服务,多么高尚而美好的事业啊!”
我们闲聊着,却没注意到出租车已经停在了目的地——紫林路43号楼前。这栋楼不算高,大约八层,位于江北市区的老街区,住户大多是外地来的租客。
杜天宇抬头望着四楼的一扇窗户,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他不在家,我们上去等他。”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不在,我们上去有什么用?”
杜天宇一边抠着鼻子,一边朝楼里走去,“这么大的江北市,你去哪里找他?不如就在他的家里等,看他回不回来。”
我跟着他上了楼,这才发现自己小看了杜天宇。他不仅道术和忽悠功夫了得,连开锁技术也是高手,轻松就打开了杨影家的门锁。
杨影的家是一套普通的两居室,比我的住所要整洁得多。一进门,就能看到电视柜上摆放着一个相框,照片里是一家三口的合影,中间站着的瘦弱青年男子,戴着眼镜,想必就是杨影。
杜天宇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二郎腿一翘,不时地搓着自己的脚丫子,显得自在极了。
我没有他那份悠闲,开始在不大的房间里四处寻找。杨影的家布置简单,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杜天宇脸色一变,低声喝道:“快藏起来,他回来了!”言毕,他身形如电,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向房间深处奔去。
我困惑不解,耳边并未听到楼道有丝毫响动,这杜天宇究竟是如何察觉的?他刚才不是还在沙发上专心抠脚吗?
然而,我不得不信服,因为即将到来的人,据说能亲手剖开自己的肚腹,仿佛被杨鹏附体一般。
我们躲进了杨影的卧室,床旁摆放着许多医学书籍。杜天宇不顾灰尘,坚持要我帮他抬起床,他要钻进床底躲避。
我选择躲在墙角的一个衣柜里,从这个角度可以监视整个房间。
我刚藏好,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滑入卧室,那人的脚步似乎未曾移动,更像是滑行而入。
进来的男子瘦削,戴着眼镜,无疑是杨影。他身穿工作服——一件白大褂,脸色苍白而僵硬,给我的感觉,他不像是个活人,倒更像是一具尸体。
我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杨影无声无息地滑了进来,这哪里是人的行为,分明是鬼魅作祟。
杨影似乎并未察觉到房中有人,他滑到了床前,正对着我的方向坐了下来。这时,我才注意到,他坐下的姿势僵硬无比,宛如电视中的僵尸。
杨影静坐在床边,目光空洞地盯着前方,双手缓缓地将白大褂内的衣物卷起到胸前。
他的腹部异常鼓胀,只是之前被白大褂遮掩,不甚明显。
露出的腹部上有一道长长的切口,用红绳粗鲁地缝合着,以免裂开。翻卷在切口两旁的肉芽与红绳相映,景象格外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