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媛却不肯轻易从命,伸手向我索要报酬:“拿金子来,哪怕你要我叫你爹都行。”
我轻笑着,没有回答。周媛这人,赌性难改,对金钱的渴望胜过一切,他甚至愿意为了金子,胡乱认祖归宗。我淡淡地对他说:“你先动手,挖好了,金子自然会给你。但你得知道,这锭金子并非你的命中之物,即便拿到手,也未必有福消受。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周媛沉默片刻,蹲在那坟丘旁,目光流连于那凸起的土堆。良久,他带着犹豫的语气问我:“我们为何要挖这坟墓?里头的人早已逝去多时,恐怕只剩下枯骨了。”
周蔷的身体已是血肉模糊,她尚存一息。麻二匆匆塞入她口中一颗幽暗的药丸,权作急救。我们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眼前是河水翻滚如怒兽。我瞥见那些阴森的老鳖蠢蠢欲动,不禁焦急地吼道:“老鬼,快拿出地图!不然都得葬身鱼腹!”
老鬼沉默不语,递过那张图纸。我一眼望去,却只见满篇晦涩难懂的满文。怒火中烧,这算哪门子翻译?古老的满文竟成了现代版本,于我仍是天书。无奈之下,我将地图又塞回老鬼手中,他或许能解读其中奥秘。
老鬼凝视片刻,伸手指向河底深处,只留下一句:“在水下面。”
不待他多言,我夺过胖子手中的手电筒,一头扎进汹涌的河水。水下的景象令我瞠目结舌,那石壁下密布着无数微小的孔洞,它们不足以容纳一人通过,却是数量惊人。石门就隐藏在这密集的小孔之间,仿佛是水的通道,因此产生巨大的吸力。而那石门,竟悬浮于水中,只要潜入深处,定能一览无遗。
氧气不足,我急忙浮上水面。周媛关切地询问:“下面如何?”
在深邃的洞穴之中,我的声音回荡着:“这石门背后必有通路。此处的石门,定是用以阻断水流之用。我推测,它应是悬挂于空中。倘若我们能潜入水下,或许能够找到通往另一端的路。否则,河水将不再流动,外头的湖水,亦会干涸。”
周媛急切地催促道:“那你还等什么?”话音未落,她便用力将我推入水中。心中虽对她祖宗有所“问候”,但我并未多言,只是深吸一口气,向更深的水域潜去。对水的深深恐惧,尤其是对深不可测的水域,让我心跳加速。潜至十米深处,耳痛如裂,水压几乎要压碎我的耳膜。
“我不能再往下了。”我在黑暗中四处张望,只见暗流涌动,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推动。我紧贴着石门,沿着它的下缘摸索,终于摸到了石楞。我心中一凛,确信石门确实是悬挂在空中,就在这十米深的水下。氧气即将耗尽,我急忙向水面游去。
浮出水面,我大口喘息,众人焦急地望着我。我喘息着说:“只需潜下十米便可,但石门之后的道路,我无法窥见尽头,恐怕是条死路。”
忽然,“哗啦”一声,碎石落入水中,我们齐齐转头望去。心中惊疑不定,那头老鳖缓缓逼近。然而,令我震惊的是,老鳖背上竟有人——佛拉娜,她竟骑在老鳖之上,每当老鳖怒吼摇晃,试图将她吞噬,她总能机敏地躲避。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只阴沉的黑猫,紧紧抱住老鳖的脖子不放。我目瞪口呆,这只尸猫何时与老鳖展开了这场生死对决?
周媛一瞥见那佛拉娜,便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小娘们儿,倒是有几分本事!”言罢,她身形一晃,迅速没入水中。我们其他人也不甘示弱,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潜入水底。
我目光紧盯着那只尸猫,它在水中挣扎得异常狼狈。显而易见,尸猫对水环境极为忌惮,一旦沾水,它就如同旱鸭子一般,毫无用武之地。
“大仙,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鲁斌焦急地询问,他深知尸猫的凶险,但同样明白,若是贸然接近救援,我们的性命恐怕也难以保全。
我心中一横,对着鲁斌只吐出了斩钉截铁的一个字:
“逃!”
就这样,我们放弃了救援的念头,选择了自保。毕竟,在这片水域中,尸猫的威胁已不再是我们所能承受的。
心中泛起一阵剧痛,我明白尸猫虽命大,但此刻它已遭逢劫数。在这水底,即便是人类也难以存活,更不用说它这只对水如此畏惧的猫了。
并非我无心援救,而是自身难保的现实让我无奈。我用力按住小黑,一同潜入水下。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先逃再说。在这片水域中,那畜生如鱼得水,我们绝无可能与之抗衡。至于佛拉娜如何能够爬到它的背上,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无法效仿。
因此,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对于未来的路,此刻已无暇多顾。
黑犬挣扎欲浮,狗性难驯人心。我若放手,它必遭厄运,因此只能死死按住,与它一同潜入水底。忽然,一股巨力压迫而来,我转头一瞥,只见一道巨大黑影掠过手电筒的光束,激荡起更加剧烈的水流。
不过十米距离,转瞬即至。我目睹伙伴们一个接一个消失在我眼前,紧随其后,穿过了一扇悬挂于空的石门。石门不算厚重,仅两尺之深,却异常宽阔。宽度并非难题,穿越之后,水温竟略带温热,与先前冰冷刺骨的水域形成鲜明对比。
我拼尽全力向上游动,然而,当我瞧见胖子等人在水面上拍打着什么,心中不由得惊慌失措。这石洞若是从中间劈开,后方极可能是更为漫长的通道,水位或许已触及顶端。果不其然,当我游至胖子所在之处,伸手探去,触及的是冰冷的石壁。心头顿时一片冰凉,这是条死路无疑,我们唯一的生机便是穿越这石洞,可这石洞究竟有多长?无人知晓。
“咕噜,咕噜!”气泡不断冒出水面,我低头望去,竟是那头老鳖正游上来。众人惊慌失措,想要返航,但无路可退,老鳖挡道,无人能逃。
生死关头,我忽想起一事:这石门乃是隔断水流之物,若是压下石门,岂不就能截断水流?曾有渔夫向我讲述一则传说,二十多年前,乌喇河曾一度干涸,当时有位老仙人乘鳖仙现身于河中。虽不知为何河流会断流,但我别无选择,只能孤注一掷。
思绪至此,我急忙潜回水下,沿着石壁摸索,寻找控制石门的机关。胸口愈发沉闷,氧气即将耗尽。焦急间,手指终于触碰到一根铁柄,机关就在眼前,我急忙用力拉扯,但重逾千斤。正在此时,周媛游至我身边,我示意之下,他似乎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与我并肩作战,终于将铁柄拉下。
“咯咯咯!”一阵机关促动的声音响起,我感觉水流突然变得极为湍急,身体一下子就被抽走了,像是一股巨大的力量抓着我一样。周媛也好不到哪去,他本来是抓着铁柄的,突然那股力量太大了,直接就把他给拽走了。
我看着石门下潜了,地上激起一阵尘土,我心中大喜,果然是我猜想的那样,这是一道用来断开水流的机关。但是就在我欣喜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想的不够多,断流之后,后面的水流没有了,但是前面的水还是要流动的。我们被水流卷走,断流之后的水流流速是巨大无比的,那股力量把我们席卷进去。让我们没有任何的反抗力量,连那头老鳖也是一样。
我看着老鳖被吸了过来,不过它倒是游刃有余的,但是它显得极为惊慌,像是极为害怕被吸进去一样,朝着我们的方向快速的游走。我一把抓住它的身体,一下子就被带的更远,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其他人了,我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抓住老鳖,这个时候极为混乱,因为我已经缺氧了,神智有点不清醒。
我抬头看着,老鳖的身体在往上游,我可以确定我们游出了那个石洞,进入了某个湖里,但是水还是黑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什么时候才能呼吸到氧气,我快要死了。
这个时候我身体猛然受到了重击,好像是被人给拽住了,我猛然回头一看,就看着一个脑袋像是被劈开的人拽着我的脚,我惊慌的看着那个人,是霍明坤,他拽着我的脚,像是水鬼一样,要把我拉进地狱。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我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脑海中,一个身影异常清晰,挥之不去。出乎意料的是,在这生死关头,我竟然想起了她——九姑。
她是那个躺在棺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却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那笑容,仿佛是在告别,又像是在欢迎我加入她的行列。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我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九姑的笑容在我眼前愈发清晰,那是一种超脱尘世的宁静,也是对死亡的无声嘲讽。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却又无法抗拒那股吸引我向死亡深渊的力量。
在这个即将消逝的时刻,我终于明白,九姑的笑容,不仅仅是对我的送别,更是对我生命终结的见证。而我,无力反抗,只能任由自己沉沦在这片死寂之中。
在昏暗的光线中,我的眼睛微微睁开,感觉到有人紧握着我的手。原本九姑温暖的笑容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佛拉娜那张冰冷刺骨的面孔。她牵引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微笑。
那笑容本该迷人,却让我心生畏惧,我清楚这笑意背后隐藏的是谁。
在乌喇河畔,渔把头傅长生与村民们一同在河边焚烧纸钱,为逝者招魂。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哀愁。傅长生望着波涛汹涌的河水,眼中闪过一丝湿润。他深知,自己再也无法像往常一样撒网捕鱼,这是天意,是鳖仙龙王对他们这些忽视祭祀之人的惩罚。
正当他沉浸在自责之中,傅长生的目光突然凝固,目睹了河水水位的异常下降。那水流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不久,河床裸露,这一幕让所有在场的人惊愕地站起身来。
傅长生惊慌失措,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就在这时,河床的一个洞穴中,缓缓探出一个庞大的头颅。随着它的出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震惊的喧哗。
“鳖仙!那是鳖仙!”众人惊呼,声音中充满了敬畏与惊恐。
意识逐渐从混沌中浮现,我本以为自己已步入死亡的深渊。然而,当我重新睁开眼睛,才惊讶地发现世间竟蕴藏着如此不可思议的奥秘。
“乌噜噜!乌噜噜!”奇异而晦涩的声音不断冲击着我的听觉,我勉强偏过头去,只见一众身着黑袍、饰物璀璨夺目的人群在我周围旋转、舞动。四周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身影,而我,仿佛成了祭品,被悬挂在火焰之上接受炙烤。
我依旧存活于世,却难以判断这是否值得庆幸。心中没有喜悦,没有悔恨,也没有烦恼,唯有一种超脱的玄妙感觉在我心中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