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无法顾及其他

　　深夜的寂静中，虎子带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悄无声息地归来。他躲藏了许久，直到自身的伤势痊愈得七七八八，方才敢踏足故地。他深知，一旦那贪婪饿鬼嗅到他的气息，必将引来无尽的灾难。
我们围坐一处，赵正刚呆若木鸡，目光空洞。杨远航则闭上双眼，似乎在默念着什么。虎子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不解赵正刚何以至此。我叹息一声，将那日发生的惨剧一一道来，无一遗漏。
虎子听罢，不再有先前的轻佻，他沉思片刻，终于开口：“这赵正刚与那饿鬼，真是血海深仇啊！”我心中暗想，这不过是众所周知的事实，那饿鬼夺走了赵正刚父母的性命，这般深仇大恨，自然难以平息。
我追问虎子这番话的含义，以及它与赵正刚的现状有何关联。虎子解释说，赵正刚曾怀揣着复仇的决心，誓要铲除饿鬼及其麾下的百鬼。因此，当饿鬼逃脱时，他并未当场崩溃，全因那股复仇的意志支撑着他，让他无法顾及其他。
然而，随着百鬼的消散，赵正刚的紧绷心弦终于放松，这才意识到那饿鬼仍旧逍遥法外，他的怒火与绝望瞬间爆发，导致他心智失常，陷入了疯狂。
虎子的话虽然玄之又玄，但我还是领会了他的意图。这恰似一个人立定目标，哪怕途中遭遇重重挫折，也要坚持到底。唯有在任务完成之后，才会回想起那些意外的苦涩。
虎子最后感慨道：“仅仅一次失误，让那饿鬼得以逃脱，就足以将赵正刚逼至疯狂。他与那饿鬼之间的仇恨，究竟有多深啊！”言罢，我再次望向赵正刚，他那扭曲的面孔背后，是承受了多么沉重的精神压力，以至于将自己推向了疯狂的深渊。
在那个不祥的夜晚，我腹中孕育着诡异的胎儿，却未曾感到如此迫切地想要将其终结。尽管多次失手，但这仍在我的忍受极限之内。
“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使得这个家伙因为再一次的失败而陷入疯狂？”虎子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突然开口对我说。
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目光紧紧地盯着虎子，甚至连杨远航也睁开了双眼，他的目光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怀疑。
“干嘛这样看着我……”虎子似乎有些委屈地说道，“你们到底想不想知道真相？”
我急忙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杨远航稍作犹豫，也缓缓地表示了同意。
“嘿嘿，那我就来给他施个催眠，让他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出来。”虎子说着，将风衣的袖子往上一抹，摆出了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你会催眠？”我不禁惊讶地问道。催眠，这是一门极其高深的技术，真正精通此道的人寥寥无几！
催眠的力量，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举个例子，一个人在正常情况下可能无法完成一字马的动作，但在被催眠后，如果催眠师告诉他能够做到，他便真的能够做到。
在催眠状态下，控制身体的是潜意识，那是最真实的自我，所有的潜能都将被激发，那时的你，甚至能够挑战人类身体上的各种极限！
当然，这些都是最高级的催眠术。普通的催眠术，通常只能引导人的思维，帮助他回忆起一些早已遗忘的事情。
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六零年代初，国家似乎被一片混沌所笼罩。然而，在这肃杀的大环境中，赵正刚一家却仿佛置身于一个平静的小岛，生活得意外地宁静与顺遂。他们之所以能如此，全因为他们特殊的职业——茅山道士。
那时，虽然社会上正刮着一股扫除迷信之风，但无论是社会最底层还是最高层的人，都坚信着某些超自然的存在。而作为茅山道士的赵正刚父母，不仅深得民间信仰，更是被那些权贵以重金供养，他们不再需要在江湖上奔波，而是享有尊崇的地位。
赵正刚的父亲，在完成自己的学业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收了自己的妻子为弟子，这也是为何赵正刚的父母双双都是茅山道士的缘由。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忍不住表达了我的担忧，“我能感觉到，那件事情对赵正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如果我们让他再次回忆，他会不会彻底陷入那段记忆无法自拔呢？”
“放心吧！”虎子却不以为意，他随意地挥了挥手，语气轻松地说道，“他能承受这么大的打击，说明他心里一直放不下那件事。再多回忆一次，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话音未落，虎子便开始了他的仪式。他双手缓缓在赵正刚面前晃动，突然间，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低声嘟囔：“身体已经如此虚弱，意志却依旧坚定！”说罢，他咬紧牙关，双手转动的速度愈发迅速，不久，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他长舒了一口气，向我比了一个成功的手势。虽然赵正刚仍旧处于昏迷之中，但他的眉头突然紧锁，嘴巴微张，开始述说起那段尘封的往事……
在那个纷扰的年代，赵正刚一家却似水中孤岛，波澜不惊。父亲，一位名动道门的杰出人物，自小将赵正刚纳入门墙之下，使得家中汇聚了三位茅山道士的身影。尽管外界风云变幻，赵正刚家却自有其安稳与和谐，生活无忧，父母间或为国解忧，母亲则日以继夜传授赵正刚修行之道。
岁月如梭，二十年弹指一挥间。那年，一个艰巨的任务降临到赵正刚一家头上——追杀一只横行霸道的千年饿鬼，确保它不再侵扰人世。全家集结，踏上了这条未知的征途，最终追踪至苗圃湾。
正是在苗圃湾，赵正刚才痛感自己与父母的无力。他们似乎并非饿鬼的对手，而更像是被引诱至此。决战在深山中展开，饿鬼之威愈发凶猛，二十岁的赵正刚初次面对如此场面，早已惊慌失措。
关键时刻，父亲一把将他推开，言有妙计，令赵正刚先行逃离。这分明是舍身之举，赵正刚虽心生明悟，但恐惧驱使他逃之夭夭，自我安慰父亲定有应对之策。
逃出深山，登上低矮山脉，稍作喘息，赵正刚心中的悲伤如潮水般涌来。他终于明白，自己可能已与父母天人永隔。
深夜里，赵正刚独自归来，脚步匆忙如同失控的狂风。然而，等待他的，只有一把冰冷的长刀静默躺在地上，父母和那恶鬼的踪迹早已消逝无踪。
拾起长刀，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背起这份沉甸，他终于明白自己曾做出多么愚昧的选择。他竟然苟活下来，背负着无尽的孤独，再也见不到父母温暖的笑容。
如果时光能倒流，给予他再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投身于那场战斗，纵然是粉身碎骨，也绝不留下自己孤零零一人在世上。
他找到了那个用生命封印饿鬼的地方，孤独地守候了整整一个夜晚。晨曦初现时，他背起长刀，消失在了那片幽深的山林之中。
二十年流转，赵正刚重返故地。心中的仇恨如同陈年老酒，愈发浓烈。他失去了笑容，带着几个因他的强悍而跟随的伙伴，来到这里，去完成二十年前未竟的使命。
这个故事，是赵正刚亲口所述，我整理而成。听完这段往事，我不禁为他的命运唏嘘不已。原来，他之所以不苟言笑，是因为肩负着如此沉重的使命。
想象着他当初逃离后，再次回到那个地方，发现父母以生命为代价封印饿鬼的情景，是何等的心境。这么多年，他或许始终未能摆脱那层阴影。
虎子也愣住了，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我们是不是触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等他醒来，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浑身一震，虎子的话让我意识到了严重性。赵正刚的脾气，如果那个被他深藏不露的秘密曝光，他会不会为了封口而痛下杀手？
“不会。”杨远航眼皮微抬，语气坚定，“即便他要除掉我们，那也得是他成功斩杀饿鬼之后，那才是他的荣耀所在。”
虽然我不太明白杨远航的意思，但他如此肯定，我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然而，仍有些许不安，我向虎子追问：“如果我们守口如瓶，他是不是就不会知道我们探知了他的秘密？”
虎子轻蔑地瞥了我一眼，“你在想什么呢？他是你的师父，他的本事你不清楚？如果不是他现在极度虚弱，我根本无法对他进行催眠。这次能成功，完全是趁他力竭时强行施术，现在他已经全都明白了。”
虎子的话让我愣住了，“你知道瞒不过他？那为何还要这么做？”
“嘿嘿，这么好的机会怎能错过。若不趁他虚弱之际行动，我们可能永远无法窥探他的秘密。还有，你们俩别想逃避责任，当初你们也同意了我的计划。”虎子一边说一边指着我的鼻子。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杨远航打断了我们的无用争论，“赵正刚如今虚弱，需要时间恢复。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不能无所作为，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有赵正刚的日子，我们该如何自处？我缩了缩脖子，尽管学了些道术，但我依旧感到毫无头绪。
过去，看着赵正刚和杨远航的强大，尤其是杨远航，从一名普通人一跃成为与赵正刚匹敌的高手，我曾以为修道之路轻而易举。
然而，经过一个月的认真学习，除了身体变得健康，精神更加饱满外，对于捉鬼的技巧，我仍旧一无所知。